第6章 落难金丝雀vs禁欲俏总裁(六)
南槐觉得自己茫然极了。
她刚刚去了一趟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正低头用手机在讨论组里和桃乐慕桥两人聊天,不经意间就被人撞了肩膀一下,然后就被人拉住不放了。
面前的女子个子中等,妆容精致,一头的齐腰棕色大波浪长卷发,纤细的小腿裸露在不规则的齐膝长裙下,十足的优雅女神范儿。
南槐不知道怎么的,一看见对方这张脸便觉得有些胸闷,低着头甩开了对方捉着自己的手,往后退了几步直至贴到了墙角上。
手被用力甩开,看着女孩儿直接低头闭口不答的漠视态度,女子皱起眉头,有些不悦。
“江蓠,你没听见我和说话吗。”
她加重声音地喊着南槐在这个世界里的名字,语气严厉,听起来就像在审问什么犯了重大错误的犯人。
南槐不可避免地感觉到了冒犯。
从刚刚开始就是这样,一直在质问自己奇奇怪怪的问题,而且这个盛气凌人的态度真的很让人生气啊。
“和你有关系吗?我跟你又不熟。”
她抬起头来,不高兴地回应,宽大的帽子随着动作落了下去,露出了一张绷的紧紧的小脸和微微扬起的小下巴。
这是不服气和略微带着挑衅意味的回应,毫无疑问。
女子惊讶地微微睁大眼睛,不敢置信。
“你说什么呢?有这样和姐姐说话的吗?”
姐姐?
原主记忆中那个几年前就出国留学的姐姐江菱吗?
南槐有点恍惚。
“哎江菱你怎么在这儿?这是你妹妹?亲生的吗?”
两人僵持之时,一名年轻的男孩儿从隔壁的男洗手间走了出来,一脸震惊地看着她们,十分嘴快地发出了疑问三连。
这几句话问的实在有灵性,原本正欲发作的江菱顿时被噎得上不来下不去,脸色有些难看。
“许阅。”
她叫了一声这个没什么眼力见的大男孩儿,动了动嘴唇想说些什么来解释一下现在的场面,却见对方眼睛亮亮地冲着南槐凑了过去。
“妹妹好我是许阅哥哥哦。我以为你只有一个弟弟呢江菱,怎么没听你提起过还有妹妹呀?”
许阅口直心快,边和南槐打招呼还边用不解的表情询问一旁的江菱,直接把人整无语了。
啊,传说中的耿直毒舌boy吗。
南槐听完了就忍不住想笑,眼角瞥见一抹熟悉的衣角咬着唇立刻又把笑意憋了回去,将帽子重新戴了回去。
“江蓠小姐,您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一身风骚打扮,仪表堂堂的陈大助理恰到时宜地赶到现场,关切地询问着南槐,连半个眼神也没分给旁边的无关人员。
缩在墙角的女孩儿飞快地摇摇头,并不说话。
陈修觉得有些不好,走了几步上去摸了摸小姑娘低垂的脑袋,温和地安抚她。
“这是谢总的地盘,在这里没人敢欺负您。”
他这是大大方方地鼓励南槐和自己告状了,甚至语气中还颇有些跃跃欲试和迫不及待?
人类可真有意思,一言不合就要打起来了吗?
怎么比她们妖还要粗鲁呢。
已经记不清上一次被当成易碎品护着是什么时候的南槐觉得心情十分复杂。
因为江蓠的执念和残留下来的不怎么愉快的记忆导致她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乍一碰见江菱时满腔都是惊惧和瑟缩。
这是江菱本能的反应,却不是她南槐的。
已经缓过劲的南槐使劲咬着嘴唇才将翻涌上来的笑意憋了上去,飞快地看了一眼还在一旁看着自己的江菱,然后拉住了陈修的袖口晃了晃,小声道:“走吧,我饿了。”
还不是时候,她现在还处于失忆的状态,不应该认得自己的“姐姐”。
女孩儿抬起头时,咬着嘴唇眼眶红红,胆怯又害怕,明明是被人欺负了,还是不敢吭声,陈修的聪明脑瓜里顿时闪过了千百个可能性。
他当然认得江家的大小姐,天之娇女,掌上明珠,自小天资聪颖成绩优异,几年前就被保送出国深造,是老师和父母眼中的骄傲。
虽然是同父同母的姐妹却长得完全不同,和柔弱娇气的南槐比起来,是一个完全不同类型的人。
只不过,有些传闻看来的确不是空穴来风。
想到自己之前查到的资料,陈修看向江菱,收回了脸上的笑意:“那我们就回去了,两位请问还有什么事吗?”
他隔着外套握住了南槐的手腕,礼貌又带着并不好相与的眼神冷淡地看着江菱两人。
黑色的外套衣角翻飞,高大帅气的男人带着柔弱少女离去的背影颇有几分男主角的味道。
许阅敬佩地看着走远的背影,语气单纯又惊叹:“好酷啊,要是地点不是洗手间的话他就能当男主角了。”
江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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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以后,南槐的心情肉眼可见变得低落许多。
之前高高兴兴点的早茶点心尽数摆了十几样,腾腾的热气袅袅地升起,熏得空气中都带了浓郁的香气。
摆放在她面前的碟子上放了一个水晶虾饺,饱满的粉红色肉质被包裹在几乎透明的薄皮当中,呼之欲出。
可对方只是低着头拿着筷子不知道在想什么,心不在焉。
陈修觉得有些头大,又不敢打断对方的思绪说些什么安慰的话,挠了挠头发转而道:“我们好像点太多了,要不要打包一些没动过的带回去呢?”
“你决定就好。”
南槐轻轻笑了笑,漂亮的黑色眼睛直直地看着陈修,没有落点,很快却又游离到了别的地方。
女孩儿靠着窗边规矩坐着,偏头安静地看着外面,就好像是陈修第一次在医院看见南槐时的样子,安静、忧郁、疏离,却又柔软得不像话。
灰蒙的雾气因为太阳的升起逐渐地散去,浅金色的晨光从地平线跃起,从林立的高楼缝隙中刚好照了进来。
南槐没有关上窗户,长睫低垂时落下的阴影像是蝴蝶垂翼,眉眼之间的脆弱感和天生的精致感矛盾地糅合在一起。
阳光落在她身上,却不能驱散笼罩在女孩儿身上的忧郁感。
陈修莫名地觉得心里有点堵得慌。
“昨天我买到了新出的初冬新番,等回去了你想看吗?”
“《吃掉那颗小青梅》续集吗?”
“不是。”
陈修犹豫了一下,还是大胆地冲南槐招了招手,在对方疑惑地靠过来之后捂住嘴小声说了一句。
“哇哦。”
南槐惊叹地看着说完就拿起茶杯掩饰有些发红的脸色的陈助理,心中大为震撼。
妖妖震惊jpg
你们人类,真的好会玩儿啊。
她直勾勾地望着不敢和自己对视的陈修,眼神清澈,浓密的长睫毛忽的动了动,眨了眨眼睛。
“那走呀,我们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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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医院的时候,天空突然飘起了小雨,绵绵密密落在窗台上,泅湿了一片白色的窗帘。
南槐走上前,伸手将没关好的窗子拉上,碰了碰依旧开得很好的马蹄莲花瓣,胖乎乎的透明水珠顺着叶脉流到了她的指甲上,冰冰凉凉的。
站在窗前的女孩儿漫不经心地轻轻揉捏着手下的花叶,望着窗外迷蒙的雨幕,又想起了许多事情。
如果一个家庭里有三个孩子,那么夹在中间的那个孩子一定是最容易被忽视的。
江蓠便是这样的碍眼存在。
长姐品学兼优,聪明能干,弟弟年幼,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只有江蓠这个夹在中间的倒霉蛋既不聪明也不讨喜,经常被所有人忽略。
江菱是一个非常厉害的姐姐,从小到大都是自带光环,不用江家父母如何出力也能靠着自己的聪明脑袋一路保送至国外名校,是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
这样八面玲珑的人物,却唯独不喜欢自己唯一的妹妹。
南槐翻遍了江蓠留给自己的记忆,也没能找出一星半点姐妹亲密的互动,反而因为某些浓墨重彩的片段心脏紧缩。
“我不想要一个数学考6分的废物妹妹。”
高大的校园门口,那时候还是十七八岁的江菱脸上还带着青涩的线条,脸上毫不掩饰嫌弃地训斥着放学后期期艾艾等在校门口想要一起回家的妹妹。
南槐无法避免地感觉到了眩晕、反胃和痛楚,马蹄莲的花叶被她硬生生扯断了几片,透明和浅绿色的汁液在她的手指上流淌,染脏了粉色的指甲。
这是江蓠留下来的影响,那个漂亮娇嫩又柔软温和的女孩儿已经不在了,但是原本存在的记忆依旧融于这具身体的骨血之中,不时便会燃起忧郁又沉重的蓝色河流。
执念没有散去,这些影响就不会散去,像是交缠融合的云雾,无法割裂。
南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喉咙里干涩的痛感和细微的血腥气。
------别难过,江蓠。
这场雨,下的越来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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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兰亭到的时候,南槐还没有睡觉。
房门被推开的时候,她像是预料到了什么一样,转头看了过去。
“你来啦!”
她小声地叫着,黑色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潋滟的水光,期待又欢喜地看着谢兰亭。
对方穿着高领的黑色针织裙,外面套着一件驼色的风衣,脚下是一双细跟尖头的黑色高跟鞋,怀里抱着一束挨挨挤挤的香水月季。
手腕上串着佛珠的红绳轻微发烫,南槐直到今天才真正看清了这个世界里和自己有着缘分纠缠的人。
高挑纤细,自带冷感的立体骨骼,眉斜飞入鬓,嘴唇偏薄,口红是厚涂的红茶棕色。
谢兰亭有一双美人的眼睛,勾人的下三白眼,眼睛的瞳色是偏浅的褐色,在灯光下看更透明一些,有些偏黄又好似有些偏绿。
亚洲人很少见这样的褐色瞳色。
她将花递给跟在后面的陈修,很自然地在床前的一张椅子上坐下。
“头还疼吗?”
大美人说话的语气也是冷冷清清的。
南槐笑着看她,然后有些欢快将手里刚刚涂完的画递了过去。
“不疼了,谢谢你之前救我,这个送给你。”
一旁忙着把花拆开插进花瓶里的陈助理忍不住好奇地扭头看了一眼,顿时脸色古怪。
“好看吗?我画了两个多小时。”
南槐期待地看着对方,语气中隐隐带着一丝得意。
太阳花一样的脑袋,短短的身子肥肥的爪子,还有长的有些过分的尾巴和黑豆一样的眼睛,饶是谢兰亭见识再多也没能看出这是画的什么东西。
她定定地看了几秒钟,果断翻过一页将画画的本子盖了起来。
“好看。”
“我也觉得这老虎画的还行,和今天在红楼的包间门上看到的很像。”
一旁的陈修神情恍惚,差点将花瓶撞到地上。
居然,是老虎吗?!
精神遭到重创的陈助理恍恍惚惚地插好了香水月季,便离开了这间可怕的病房,只留下南槐和谢兰亭二人。
无言的安静过后,谢兰亭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碰了自己一下。
“你家里人多吗?”
南槐轻轻地戳了一下对方的手臂,线条勾人的黑色眼睛里干净、天真、明亮。
谢兰亭手上还捏着南槐送给她的画,有些不解。
她摇了摇头。
“那我能做你家的二小姐吗?”
南槐终于抓住了她的一只袖子,然后大胆地握住了手腕,像是把不会停留的风攥在了手心里,放在了枕头上。
她弯下腰,轻轻将脸贴到了谢兰亭的手心上,仰着脸认认真真地提出了自己有些无礼的要求,语调柔软又甜蜜。
刚从外头进来不久的谢兰亭手上很冷,漂亮的女孩儿却亲昵地蹭了蹭。
她不怕她。
谢兰亭僵在了原地,感觉自己的手心上停留了一只柔弱漂亮的鸟雀。
只要她稍稍用力,就能折断对方的脖子,捏碎那些纤细的骨头。
谢兰亭从未见过如此天真而甜蜜的女孩子。
浓密的睫毛在她的手心里刷过,柔软的女孩子闭着眼睛用脸颊蹭了蹭,轻声问道:“我喜欢你,所以还是不行吗?”
这是个病句。
谢兰亭静静地看她。
几分钟后,她动了动手指,轻轻捏了捏南槐软绵绵的脸蛋,语气淡漠。
“可以,明天我来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