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奶娘说，我天生艳骨。
奶娘说，我天生艳骨。不笑时清艳逼人，一笑时妩媚勾魂，生来就该是被人捧在手心，荣宠一生的。
而他娶我之后，也确实是这么做的。
他几乎日日宿在我的凤鸾宫。
只除了每月初七。
他偶尔去临幸其他妃子。
我一直以为，是陛下为了平复其他妃子的怨言，才选在这日宠幸其他妃子。
直到后来，我才发现，陛下每月初七，去的都是一个大应那里。
三年后，我和那名大应同时被反贼掳走。
二选一。
我被万箭穿心时，陛下却将那名大应护在怀里。
他只顾着别人，却忘了我最怕痛。
重生后，我侍寝都变得不积极了。
陛下照例宠幸我那日，我却推辞，“陛下不如去其他妹妹那里……&34;
重生后，我只想一心护住丞相府，全然无心宫斗。
只任由他被妃子争抢，却一言不发。
那日，他哄我去猎场狩猎。
看来，前世的二选一的事件要来了。
在猎场，我被反贼掳走时，我忽地一笑，往反贼的刀刃上撞去……
我一心求解脱，跌落在他面前时。
他却目眦欲裂，抱住我的尸体发了疯，“你怎么敢、你怎么敢自裁”
……
人死后，不该去阴曹地府吗？
宋沐心第一百零八遍问自己这个问题。
她看向镜中人，乌发雪颜，唇不点而朱，宋家嫡女的的姿容，早早便名动天下。
人人都说，宋沐心应该成为宫里的娘娘。
被人捧在手心，荣宠一生。
而皇帝秦见宁娶了她之后，也确实是这样做的。
她说铜镜照不清人影，秦见宁便大费周折从波斯给她找来罕见银镜，天底下仅此一面。
她说宫中无趣，秦见宁便将外邦的新鲜东西如流水般送到她手里。
整个后宫最华贵的，莫过于她这凤鸾宫。
秦见宁曾笑着对她说：“若不是朕富有四海，如何养得起你。”
他对她这样好，怎么会不爱她？
可他若爱她，又怎会亲口叫她万箭穿心！
上辈子死时的痛苦似乎还残留着，宋沐心轻轻捂住心口，只觉里头莫名传来阵阵寒意。
这时，侍女吟霜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娘娘，这支凤凰步摇就该戴在您头上，衬的您越发雍容了。”
宋沐心听着，神色没有半分波动。
吟霜又道：“娘娘可是还在生气？依奴婢愚见，陛下很快就会来哄娘娘的，以往都是这样，娘娘是天下第一美人……”
宋沐心面无表情的打断了她。
“长得美就能得男男人的心吗？”
她死前看见了秦见宁怀里的沈芯竹，不过普通姿色罢了，可秦见宁脸上却是她从未见过的小心翼翼。
沈芯竹才是秦见宁放在心尖的珍宝，而她……
宋沐心闭了闭眼，不愿再想下去。
入夜，秦见宁果然来了。
他剑眉星目，龙袍上金丝银线缠绕，显得他气质越发矜贵清华。
“心心，看朕给你带什么了。”
立刻有太监将一个精致的竹篮放于桌上。
望着他温柔带笑的眼，宋沐心沉默一瞬，还是走上前去。
竹篮里，装着一颗颗鲜红圆润的荔枝。
秦见宁笑道：“朕令人从岭南八百里加急运来的，心心可还喜欢？”
宋沐心心里颤了颤。
她想起来了，前世，便是从这天起，天下人都传她恃宠而骄劳民伤财，骂她是不知廉耻的奸妃……
在秦见宁的目光下，宋沐心剥开一颗荔枝，将那晶莹剔透的果肉送入嘴里。
却只尝到了苦涩。
她停下了手，语气淡淡：“臣妾不喜欢。”
秦见宁微微一顿，毫不犹豫的吩咐：“没听见吗？贵妃不喜欢，拿出去倒了。”
“等等，”宋沐心拦住他，轻声道，“陛下不如分给其他姐妹尝尝。”
闻言，秦见宁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心心，你从前可不是这么大度的人。”
宋沐心指甲猛地掐进掌心。
从前她以为秦见宁爱她，所以不知好歹得贪恋“一心一意”，如今她重来一世，怎么还会再知错犯错？
好在秦见宁也没多说，按她的话去做了。
接下来，秦见宁自然是顺理成章的留下过夜。
他屏退左右，伸手将宋沐心拉进怀里，意图明显。
宋沐心抬手抵住他的胸膛，眉眼低垂。
“陛下，臣妾今日有些不舒服，不如陛下去其他姐妹宫中。”
秦见宁一愣，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还是第一次，生性霸道善妒宋沐心将他往外推。
他眼中闪过一丝暗芒：“你这是要把朕往谁的宫中推？”
宋沐心脑海中划过一个人影。
“臣妾觉得，沈答应便挺好的。”
宋沐心说完，一抬眼正正对上秦见宁骤然冰冷的眼。
“心心这是在试探朕对你的心意？”
宋沐心没想到秦见宁会动怒，她心中一颤，下意识下跪请罪：“臣妾错了。”
秦见宁拉住她的手，不过片刻又恢复了往日模样：“莫再吃这样的飞醋，朕心里只有你一个。”
宋沐心没有试探他的心思，她是真的想成全秦见宁和沈芯竹。
但没想到她的真心话，换来的却是秦见宁这样的反应。
宋沐心挤出一抹笑：“臣妾只是怕陛下独宠，引得言官进谏。”
秦见宁这才收回眼底的怀疑。
“心心，日后莫要再说这样的话。”
他将宋沐心抱起，往寝殿走去：“今年吐蕃献上了不少好东西，明日朕拿单子来，你喜欢什么尽管挑。”
宋沐心靠着他胸膛，苦笑。
寝殿内，水声四溅，浪潮沉浮。
宋沐心指尖狠狠掐入秦见宁结实的臂膀中，可她心里却酸胀难当。
秦见宁在床笫间，从未叫过她的名字。
哪怕近在咫尺，她也看不清秦见宁的脸，更不知道，他是否将自己当成了别人。
云月终歇，宋沐心沉沉睡了过去。
翌日醒来，身边早已空空荡荡。
她浑身如同被车轮碾过，又疼又酸。
吟霜进来为她更衣，嘴里说着晨间听到的传闻。
宋沐心轻声问：“本宫让你去打听的事情，可有消息？”
吟霜立刻美滋滋回道：“陛下果然听娘娘的话，将荔枝都分了出去，沈答应那边，的确也送了一份。”
宋沐心手一顿，心里除了刺痛，却又有种果然如此的恍然。
她终于从层层叠叠的回忆里看清了真相。
前世，宫里分荔枝，沈芯竹永远会有一份。
如今宋沐心明白了，原来爱吃荔枝的是沈芯竹，秦见宁只不过是借着她的名头兴师动众。
这样一来，沈芯竹如愿以偿，而骂名，却是她一力担了。
前世种种，如同一把生锈的刀在宋沐心心里来回切割，疼的她脸色发白。
许久，她才缓过劲来。
只是宋沐心没想到，她一个无心之举竟让众嫔妃前来道谢。
宋沐心坐在主位上，看着坐在角落丝毫不起眼的沈芯竹，想起她的身份。
太傅之女，和她一同入宫，本不该只封一个小小答应。
宋沐心只看了几眼便收回目光，有些心不在焉地与其他妃嫔闲聊。
这时，门外传来声通传：“陛下驾到！”
秦见宁的身影一出现，众妃嫔皆是起身行礼。
宋沐心注意到，他迈过门槛的第一件事，便朝沈芯竹看了过去。
她心里像被针尖狠狠扎了一下。
秦见宁转瞬便收回了目光，扶起宋沐心：“你身子需静养，日后她们来，你只管回绝了就是。”
这话，让一众嫔妃脸上都有些挂不住。
宋沐心笑也一僵：“臣妾……不觉得打扰，宫中无趣，有人陪着说说话也好。”
秦见宁眉一皱，摆了摆手：“都退下！”
众人鱼贯而出。
殿内顿时只剩他们两人。
秦见宁这才放下帝王威严，拉过宋沐心的手，语气温柔：“朕说过，这后宫之中你没必要顾及任何人，朕会为你撑腰。”
宋沐心看着他宠溺的目光，心却颤了起来。
秦见宁这话，前世她信了，结果就是在后宫树敌无数，成为众人的眼中钉。
而后宫与前朝千丝万缕，宋家在朝中也就越发举步维艰。
宋沐心沉默着。
秦见宁又将她拉入怀中：“心心，如今朝堂稳固，朕该立后了。”
宋沐心猛地抬眸，对上秦见宁笑意盎然的眼。
“心心，朕只想让你坐这个位置，但朕不能主动提起，只怕要丞相请命了。”
宋沐心心里瞬间被疼痛填满。
上一世她听了秦见宁的话，自然是欣喜无比，连夜传信回丞相府。
可结果却是她爹刚说完，便被朝臣弹劾，更被百姓唾骂，丞相府的名声也是从这时开始一落千丈……
宋沐心藏在袖子下的手微微发颤。
“陛下，后宫不得干政，臣妾能做陛下的贵妃，已经是三生有幸，不敢再有他求。”
秦见宁看着她，眼里飞快闪过一丝异色。
他向来顺着宋沐心，此事便不了了之，但当夜，他没来凤鸾宫。
宋沐心难得睡了个好觉。
第二日起身，却见吟霜兴冲冲走进来。
“娘娘，奴婢听说，相爷今日早朝时，为娘娘请命立后呢！”
宋沐心豁然起身。
吟霜有些奇怪，挠头问：“娘娘，您不高兴吗？”
宋沐心沉默着，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下去，最终苍白如纸。
她想起昨日自己拒绝后位时，秦见宁的神情，只觉得自己可笑至极。
他说着想让她当妻子，实际上，她只是一颗棋子。
无论怎样，棋子都拿在执棋人手中。
宋沐心眼里闪过一丝悲哀，随即焦虑如同巨石压在她心上，沉到了极致。
她该怎么做，才能避免重蹈覆辙，保住自己和宋家？
此刻，偌大的凤鸾宫，像极了囚笼，她是笼中鸟，半步不能离。
宋沐心等了又等，终于等到了天黑。
她进了小厨房，做了几道秦见宁爱吃的菜。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让秦见宁打消立她为后的念头。
热腾腾的菜色香味俱全，可直到表层的油渍凝固，秦见宁依旧没来。
宋沐心派去打听的小太监回来，跪在门外颤声道：“娘娘，陛下……今夜歇在了沈答应那。”
吟霜神色担忧，还是开口：“娘娘，您莫不是忘了，今日是初七。”
宋沐心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心仿佛也空了。
她想起前世，每月的这一天，秦见宁都会去沈芯竹那里，从未间断。
当时她以为是秦见宁为了自己堵住悠悠众口。
但如今看来，大概这是沈芯竹与他之间有过什么约定。
宋沐心瞧着满桌凉透的菜，心口仿佛被堵上了一团浸水的棉花，闷的发慌。
半晌，她才道：“把这些撤下去吧。”
第二天，宋沐心早早带着吟霜等在沈芯竹的翠玉轩。
等了片刻，她却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遥遥一望，她才惊觉这里虽然地处偏僻，但却和太极殿遥遥相对。
宋沐心心里猛然一刺。
原是如此，凤鸾宫再华丽，也比不得这里，开门见太极，情人两相应。
这时，墙内传来脚步声，秦见宁从里走出来。
正正撞上宋沐心情绪翻涌的眼。
宋沐心看着秦见宁，他脸上神情，是自己从未见过的愉悦满足。
她心尖如同被什么狠狠掐住，痛意瞬间蔓延。
在秦见宁骤沉的目光中，宋沐心上前请安：“见过陛下。”
她字字坚定：“陛下，臣妾绝无染指后位之意，还望陛下莫将臣妾父亲的话放在心上。”
秦见宁瞬间收敛神色，看着跪在他面前的宋沐心，冷眸微眯。
嘴上说着后宫不得干政，可他的后宫中，谁的消息有宋沐心的快。
不过片刻，秦见宁便上前扶起宋沐心：“心心，这点小事，也值得你这般作态？”
宋沐心心里一颤，却听秦见宁声音淡淡，语气却不容抗拒。
“朕心意已决，这后位，非你莫属，今日之事朕就当没发生过。”
说罢，秦见宁不容置喙地道：“回凤鸾宫歇着，朕要去上朝了。”
宋沐心看着他的背影，心脏重重往下一坠。
她回到凤鸾宫，让吟霜注意着宫外动向。
果不其然，不过短短两日，流言便漫天飞舞。
“宋家嫡女无才无德，怎配为后？”
“陛下就是对宋家太过宽厚，才放纵了他们的狼子野心！”
宋沐心看着战战兢兢说着的吟霜，心瞬间跌入谷底。
这一刻，她总算懂得，何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她如蒲草，如何对抗天下之主的雷霆？
宋沐心失魂落魄地回了凤鸾宫，只觉仿若由根无形的绳勒在她脖颈上，随时间一点点收紧。
宋沐心冥思苦想，给宋父捎去信。
……
“爹爹见字如晤……如今多事之秋，望父亲劝诫族人谨言慎行，女儿在宫中一切安好，立后之事勿要再提。”
秦见宁念完，看向立于身侧的大太监余逢，如闲聊般问：“你说，她这封信有何深意？”
余逢低下头赔笑：“贵妃娘娘品性高洁，奴才庸碌，不敢妄加揣测。”
秦见宁唇角讥讽一勾：“品性高洁？她也配？”
殿内顿时死寂一片。
宋沐心将那封信送出去之后，心里总算是安定了不少。
她爹爹见着信后，自会审时度势。
等到入夜，秦见宁便来了。
前世，秦见宁每回来凤鸾宫，脸上总是带着笑意的，他说，只有在她这，才能得片刻安宁。
宋沐心因他这句话开心了很久。
可自从昨日见过秦见宁从沈芯竹那里出来的样子，宋沐心如今，唯有心凉。
秦见宁没发现她的异常，自然的端起茶杯，说起了事。
“心心，秋猎之日，朕准备让后宫众人都出去散散心，此事，你安排好。”
宋沐心手一顿，轻声道：“所有后宫嫔妃吗？”
“自然。”秦见宁笑看她，“你迟早是皇后，此次权当练手，莫要让朕失望。”
宋沐心心一颤，刚要开口，目光落在秦见宁袖口上，突然愣住。
在他的常服上，一处不起眼的地方隐约绣着一株绿竹。
秦见宁注意到她的目光，自然挪动了一下手臂，那竹子便看不见了。
他岔去话题：“秋猎之后便快入冬，心心，朕今年想要一个绣着腊梅的香囊。”
宋沐心回过神，望着秦见宁与以往一般无二的模样，也扬起一个如往常般娇媚笑容，甜甜应下。
次日。
宋沐心用过早膳，吟霜拿来针线篮子，讨好道：“娘娘，奴婢去针线局找找腊梅花样，一定能让陛下对您刮目相看！”
宋沐心一怔。
她最怕疼，学女红时自然不上心。
针尖扎进指尖，她眼睛都疼红了，但只要看见秦见宁露出的笑意，便觉得值得。
可如今回想，她做的东西秦见宁总是挂在最显眼的地方，但他的里衣却刺的是绿竹。
如今想来，原来这些她忽略的地方，处处藏着秦见宁对另一个女人的爱重。
宋沐心只觉空气骤然稀薄，让她呼吸都困难起来！
她瞧着那针线篮，突然拿起剪子，一剪一剪，将里头的东西都剪碎开来！
“娘娘，您这是做什么，可莫要伤着自己！”
吟霜被她的举动惊住，反应过来后赶紧冲上来从她手里拿过剪子。
宋沐心喘着气，心里却觉得痛快，但痛快之下，却是更深重的痛苦。
香囊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东西，自己对秦见宁来说，又何尝不是如此？
宋沐心站起身来，重重吐出一口气：“这香囊本宫不绣，你随我出去走走。”
凤鸾宫外便是御花园。
宋沐心走了很久，心中的郁结也散了一点。
她拐了个角，却直直对上一张清秀干净的脸。
宋沐心一怔。
沈芯竹赶紧行礼：“给娘娘请安。”
宋沐心此刻心情很是复杂，但她还是开口：“起来吧。”
沈芯竹站起身来，一抹温润陡然晃在了宋沐心眼中。
那玉佩，好生眼熟。
宋沐心心中一窒。
她入宫的第一年，秦见宁将一枚玉佩拆二，龙凤各一，与她一人一块。
他说：“心心，此玉，便是朕与你的定情之物。”
宋沐心下意识抚上胸口，她视若珍宝挂在颈间的温润玉佩，此刻却陡然浸满寒意。
凉透全身。
就算再不懂玉，她也看出来自己胸口这块，不过是沈芯竹身上那块玉的边角料。
许是宋沐心沉默太久，沈芯竹有些站不住了。
她福了福身子，轻言细语的开口：“娘娘，妾身告退，免得扰了娘娘雅兴。”
宋沐心回过神，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笑意：“沈答应，你这话似乎在说本宫霸道专横。”
“臣妾知错！”沈芯竹陡然变了脸色，连忙跪下。
宋沐心静静看着她，半响，却深吸口气道：“退下吧。”
若是前世遇上这种事，宋沐心绝不会姑息。
但如今的她，又如何敢对秦见宁的心上人动手？
宋沐心心里发苦，瞬间没了赏花的心思。
“吟霜，回吧。”
宋沐心并未将这个插曲放在心上。
可当天晚上，秦见宁便闯进了她的寝殿。
“嘭”的一声殿门大开！
宋沐心浑身一颤，对上秦见宁冰冷无比的眼：“你竟然因为一件小事便让人跪到昏迷，谁教你如此跋扈的！”
秦见宁罕见的动怒，凤鸾宫的宫女顿时跪了一地。
宋沐心这才知道，在她走后，沈芯竹竟在御花园跪了两个时辰。
她心尖一颤，抿唇道：“臣妾没有罚她下跪，陛下就只听那沈答应一面之词吗？”
秦见宁眼眸微眯，语气更冷：“无人说是你叫她下跪，沈答应是因为在御花园中与你起了些许争执，觉得得罪了你，怕的跪了两个时辰！”
“若不是她昏迷不醒，朕还不知，你在这宫中竟如恶鬼一般让人害怕！”
恶鬼二字，如同一柄重锤砸在宋沐心心上，痛得她眼前一阵发黑。
她以往的确罚过宫妃，可那时秦见宁从不苛责，反而笑她罚的轻了震不住人。
而今日，‘受罚’的成了沈芯竹，她就成了十恶不赦的‘恶鬼’了！
心脏处涌起一股剧烈的疼痛，宋沐心此刻竟一个字都说不出！
秦见宁眼神转冷。
“朕从前只以为你是任性，却不想你嚣张恶毒到了这种地步，如今更是连承认的勇气都无。”
“宋家就是如此教你女德女书的不成！”
‘宋家’二字如同一道闪电重重劈开了宋沐心被疼痛填满的心脏。
心中的痛楚霎时转为寒意遍布全身。
宋沐心立刻颤颤跪下：“臣妾知错！”
“朕看你根本不知错在何处，去太庙里跪两个时辰，好好思过！”
……
太庙透着阴冷。
宋沐心直直跪在那里，寒意从蒲团下窜进膝盖，逐渐蔓延全身。
她看着堂上满满秦家先祖牌位，满目荒凉。
她想她的确有错，错在不该对一个皇帝动了真心。
等宋沐心从太庙出来，一双腿仿佛不是自己的，疼痛钻心。
等在门外的吟霜看着她苍白脸色，心疼无比，急忙在宋沐心面前蹲下：“娘娘，步撵在外边等着，奴婢背您过去。”
宋沐心心里一暖，也没逞强，趴在了吟霜背上。
吟霜带着担忧的声音响起：“娘娘，陛下虽然震怒，但只要您肯哄，一定不会有事的，陛下最爱的就是娘娘您了。”
宋沐心心里一颤，望向漆黑的前方，轻声道：“吟霜，一个人心里可以爱很多人么？”
吟霜一愣。
宋沐心自嘲一笑：“或许，陛下的心意从来不在我身上。”
她心里再明白不过。
秦见宁，就是要替他爱的女人出气罢了。
宋沐心被罚的第二天，宫中便知道她受罚的原因，顿时流言四起。
从宋沐心入宫起，便独占恩宠，可如今跟一个小小的答应对上，竟然会输？！
一时间，不起眼的沈芯竹立刻处在了风口浪尖。
就在宋沐心听到这些流言的当晚，秦见宁来了凤鸾宫。
他坐在床边拉住她的手：“心心，可有怪朕？”
宋沐心看进秦见宁状似温柔的眼里，心狠狠一颤，接着便似委屈似撒娇的红了眼：“臣妾……只怕惹陛下厌弃。”
秦见宁无奈发笑：“若是朕厌弃你，又怎会将这绝品冰玉膏拿来给你。”
说着，他小心的撩开宋沐心的裤腿，竟是亲自给她上药。
的确是绝品好药，药膏刚碰到伤处，疼痛便有所缓解。
秦见宁对她确实很好，甚至堂堂九五之尊放下颜面亲自给她上药。
可宋沐心喉间却酸涩到发苦。
万般宠爱，只为推她给另一个女子做挡箭牌，秦见宁，你对我何其残忍？
秦见宁将那白玉般的膝盖上清淤揉去，只觉顺眼许多。
见宋沐心身子僵硬，不由柔声问：“怎么，可是疼？”
宋沐心身子前倾，靠近他怀里，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体温，心凉彻骨。
“陛下，伤口不疼。”
疼的，是心。
自这天起，秦见宁连续一个月都歇在凤鸾宫。
宫中那些沈芯竹得宠的流言，自是不攻而破。
后宫众人嫉恨的目光再次钉在了凤鸾宫中。
宋沐心入宫多年，早已将这样的目光不放在心上。
离秋猎只剩半月时，她将名单整理好呈了上去。
晚上秦见宁便来了。
他带着笑意进门：“心心，朕看过你列的名单了，很合适，不过这里还有一事要让你筹备。”
宋沐心有些疑惑的看向他。
秦见宁在她身旁坐下，道：“三日后，拓拔野入京，你准备一下。”
宋沐心整个人顿时如坠冰窖。
拓拔野，统管塞外九部，也是前世的叛军首领！
前世，她便是被拓拔野虏去后，被秦见宁下令射杀！
宋沐心想起前世在拓拔野手里的遭遇，身子不由一抖。
秦见宁看向她，关切的问：“怎么了？”
他敏锐捕捉到宋沐心的一丝害怕，眸间划过一抹狐疑？
宋沐心逼着自己镇定下来。
如今并非前世，一切都有回旋的余地。
她扯开唇角，道：“传言说塞外蛮族饮毛茹血，臣妾想着，一时有些惊惧。”
秦见宁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别怕，有朕在，你只要安心准备宫宴即可。”
宫宴二字砸入宋沐心耳中，她呼吸一窒，脑海中瞬间闪过一段记忆。
前世，她唯一的妹妹宋流景，便是在这场宫宴上出的事！
宋沐心垂下眼掩去眼中的惊惧，语气坚定：“臣妾，定不负陛下所托。”
流景，这一次，姐姐绝不让你出事！
三日后，拓拔野入京面见天子。
是夜。
保和殿内丝弦阵阵，百官列于台下，觥筹交错。
这是为欢迎拓拔野而安排的盛宴。
秦见宁坐在上首，宋沐心就坐在他身旁，一袭宫装，艳色无双。
她身旁摆着一张小矮桌，娇憨天真的少女仰头看她。
“姐姐，为何今天要让我坐在此处？”
宋沐心温柔的看着她：“姐姐很想你，想多跟你呆呆。”
宋流景被她看的红了脸，左右看了一眼，飞快的伸手勾了勾宋沐心的手指，笑得可爱至极。
宋沐心心中酸涩，她的流景，才十四岁啊。
她想起前世，流景嫌宫宴无聊出去透气，却跟旁人起了争执，不幸落水，虽被巡逻侍卫救起，却也失了清白，只能与青梅竹马的武侯世子退婚，委身那侍卫。
而在成婚当日，宋流景用三尺白绫，自尽于闺房之内！
不多时，拓拔野的身影出现在大殿门口。
宋沐心放在袖子里的手猛然攥紧，心里泛起阵阵寒意。
前世，谁都没看出来，臣服百年的塞外诸部会有反叛之心，更无人想到，拓拔野能勾结内贼大胆行刺！
就在宋沐心回忆前世时，朝秦见宁行礼起身的拓拔野也看清了宋沐心的脸，眼中顿时浮起浓烈的惊艳之色。
他对宋沐心向来只闻其名，可如今见了，才知道这是个漂亮得能让男人发疯的女人。
拓拔野毫不遮掩自己的欣赏，赞叹出声：“陛下好福气！”
一瞬间，宋沐心只觉得犹如被毒蛇缠上，几乎能感觉到蛇鳞上那阴冷滑腻的恶心感。
就在这时，秦见宁不悦的声音响起：“拓跋首领，谨言慎行。”
拓拔野眼中的觊觎，秦见宁看的清清楚楚，一股怒意旋即在胸腔内燃烧。
“臣失礼。”
拓拔野回过神来，忙告罪，转而将各种珍宝呈上。
一时间，众人都忘了之前的插曲，大殿内惊叹声阵阵。
宋沐心却兴致缺缺，她感觉到衣角被人拉了拉。
宋流景小心翼翼道：“姐姐，我想出恭。”
宋沐心只得无奈唤来两个宫女陪着她。
直到宋流景的背影消失，宋沐心才收回了目光。
秦见宁打趣道：“心心，你妹妹都要嫁人了，你还把她当孩子看？”
宋沐心眼中满是：“陛下，臣妾只愿流景百岁无忧。”
秦见宁笑了笑，掩去眼中深沉。
可直到一炷香后，宋流景仍不见归来。
宋沐心看着身旁空荡荡的座位，心里的不安瞬间窜到顶点。
她突的站起身来，甚至没来得及跟秦见宁说一声，在众人齐刷刷望来的目光中，径直走出了大殿！
皇宫中长廊无数，宋沐心顾不得体统，脚步飞快的朝前世宋流景出事的那片湖冲去。
她刚走到湖边，便看见一个人影，将站在湖边的宋流景推了下去！
这一刻，宋沐心什么都没想，本能的朝水里跳了下去！
‘扑通！’
池水冰凉刺骨，宋沐心拼命往前游着，终于拉住了宋流景的手。
等她将人拖回岸边，已是一刻钟后的事。
看着惊惶未定的宋流景，宋沐心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没事了糖糖，别怕，姐姐在，谁都不能伤害你……”
宋流景身子也在发颤，可看着姐姐失控的样子，忙安抚的拍着宋沐心的背。
“姐姐，我好好的呢，你也别怕。”
宋沐心心口似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她抱着宋流景，骤然痛哭出声。
她做到了，她护住了，她的流景不会死了！
这里的事自然惊动了秦见宁，他匆匆赶到，驱散左右。
“怎么回事？”
宋沐心将宋流景护在身后，一字一顿：“陛下，宫中有人想要谋害我妹妹，还请陛下准我彻查此事！”
秦见宁沉默片刻，道：“朕，准了。”
宋沐心的心这才彻底放了下来。
她差人将宋流景送出宫去，自己则回了凤鸾宫。
夜深，烛火摇曳，却只照亮宋沐心半张脸。
“吟霜，彻查六宫，将推二姑娘的人找出来。”
“还有，流景出宫前说是武侯世子派人请她去湖边小叙，此事你也要查证。”
吟霜领命而去，宋沐心却无法入睡。
她只要一闭眼，便能想起宋流景前世自缢那一幕……
凤鸾宫灯火长明，宋沐心就这么在软塌上坐了一夜。
第二日清晨，吟霜急匆匆从外走进。
宋沐心看着她脸上的焦急，心里顿时一个咯噔。
她急声开口：“发生了什么事？”
吟霜跪倒在地：“娘娘，昨夜您救二姑娘时，还有个侍卫也一同跳了下去，现在宫中盛传，二姑娘被人看去了身子，并非清白之身，根本不配武侯世子！”
嗡！
宋沐心脑子里紧绷的那根弦陡然震颤，霎时惊怒交加。
她明明已经救下了宋流景，怎还会如此？！
宋沐心声音发寒：“将造谣生事者抓起来，严刑逼供！”
吟霜即刻领命去办了。
不过一个半时辰，吟霜便去而复返。
宋沐心看着她惶然的神色，冷声道：“可有问出来幕后主使？”
吟霜猛地跪倒在地：“娘娘息怒，奴婢去时，却发现那两人……自尽了！”
宋沐心猛然站起身来，眼前一阵发黑。
恍惚间，一个念头出现在她脑海中，如同一盆冰水当头淋下！
天牢守卫森严，这天底下，除了秦见宁，还有谁能让证据确凿的罪犯在看守的眼皮底下自尽？
宋沐心整个人重重跌回了软塌上。
一颗心仿佛落入了万丈深渊里，直直下沉，却永无尽头。
她不明白，她的流景做错了什么？秦见宁要下此狠手？！
宋沐心目光空洞，突然想起一件事。
流景的未婚夫武侯世子，是继承爵位后定能掌管二十万边军的少年将才。
而前世宋流景退婚后，秦见宁亲自赐婚，将沈芯竹的表妹许配给了武侯世子！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宋沐心终于看清前因后果，眼眶赤红的几乎要滴出血来。
她坐在软塌上，指甲死死扣进掌心，却丝毫盖不住心底的痛楚！
半晌，她从牙缝中挤出声音：
“将所有传谣之人尽数抓获，并传本宫口谕，后宫上下，尽数去太平宫前观礼。”
吟霜扣头领命：“是，娘娘！”
整个后宫，迎来了一场巨大的风暴。
半个时辰后，上至妃嫔，下至宫人，尽数站在了太平宫宽广的殿前。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最前方被压着的十数人身上。
而在一片窃窃私语中，宋沐心出来了。
她身穿贵妃朝裙，头顶贵妃金冠。
玄色衣摆上凤凰展翅欲飞，本就极盛的容颜这一刻更是绚丽得刺目！
所有人几乎都在这刻屏住了呼吸。
宋沐心自入宫后，便不曾穿过这身象征地位的贵妃礼服，可今日，她必须这么做。
她缓步走到那十数人面前。
那些人浑身发抖，就连头都不敢抬。
宋沐心声音如同万年不化的寒冰，字字冷冽。
“尔等污言秽语扰乱宫廷，吟霜，将人拖下去！”
一时间，磕头声不绝于耳。
“娘娘饶命！奴才知罪！”
“求娘娘高抬贵手，奴才再也不敢了！”
宋沐心一双清眸如寒冰，在一片求饶声中，吐出两个字。
“杖毙！”
传谣之人简直肝胆俱裂，旁观的嫔妃也脸色发白。
宋沐心垂着的眼里凌冷无比。
“饶你们的命？谁来饶我妹妹的命？！”
她话落音，便有侍卫上前将他们拖了下去。
宋沐心看着妃嫔各异的脸色，缓缓开口。
“今日之事，还望各位姐妹引以为戒。”
这一刻，她高傲又漠然，将嚣张跋扈四个字宣扬到了极点！
伴着不远处凄厉的惨叫声，血腥味逐渐弥漫开来，令人作呕。
就在这时，宫门处传来一声冷沉的呵斥。
“住手！”
秦见宁大步踏入。
宋沐心站起来，与众人齐齐跪下。
“参见陛下。”
秦见宁看着满地血腥，黑眸中怒意盎然，他看向宋沐心。
“朕予你贵妃之权，不是让你草菅人命的！”
宋沐心攥紧了手，声音毫无畏惧：“陛下，臣妾既掌中宫，难道要看着旁人犯错而不加管制么？这些人，祸乱宫廷，罪不容诛。”
秦见宁一怔，随即更怒。
“还要狡辩？宋沐心，你何时变成了这幅心狠手辣的模样！”
宋沐心心里的寒意止不住的往外冒，她抬起头来，对上秦见宁的眼。
“陛下，清白乃是女子生存之本，流景之事有关贞洁，岂容旁人胡言乱语？”
她说着，鼻尖骤然发酸。
“昨日臣妾向陛下求了恩典，彻查我妹妹落水一事，不过一夜宫中便流言飞舞，臣妾不罚，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他们逼死流景吗？”
秦见宁脸色沉沉：“可朕分明听说，哪怕主谋已然死在天牢，你也不肯罢休。”
“自然不能罢休！”宋沐心红了眼。
“陛下，臣妾在宫中一日，若有人要害我的家人，哪怕拼死，臣妾也要讨个公道！”
说到‘公道’二字时，她眼中已有泪光盈动，直直看着秦见宁，分毫不让。
秦见宁一怔，眼中蓦的闪过一丝心虚之色。
只是一瞬，他便恢复了冷脸。
“这皇宫，还由不得你说了算！来人，传令下去。”
“贵妃宋氏，心肠狠毒手段残忍，责其禁闭一月罚俸半年，褫夺其掌管六宫之权！
贵妃受罚一事很快便传遍宫中，秦见宁哪怕听见，也未置一词。
谣言愈演愈烈之际，他却跟沈芯竹的父亲沈太傅在勤政殿内对弈。
一炷香后，沈太傅放下棋子缓缓道：“陛下今日可是有烦心事？”
秦见宁一顿，沉下心来看向棋盘，眸色隐晦。
他捏着那黑玉棋子在指尖把玩，突然开口：“是下的有些乱。”
“看来，是棋子不听话了，竟在棋盘上乱走。”
沈太傅眼观鼻鼻观心，沉默不语。
秦见宁将棋子丢入盒中，便起身离去。
沈太傅眸中光芒一闪，回府后，召来手下。
“给宫里娘娘传信，让她近日多亲近陛下，莫要被那宋氏抢了男人还一无所觉！”
手下小心讨好：“大人放心，陛下对娘娘情有独钟，那宋氏不过是个棋子挡箭牌罢了……”
沈太傅冷哼一声：“一个男人，怀抱绝世美人，纵然心有所属，又怎会毫无所动？”
……
半月后，凤鸾宫。
宋沐心靠在榻上，脸色苍白，不断咳嗽。
自她被罚第二日，便莫名大病一场。
这时，门吱呀一响，吟霜端着一碗泛着苦味的药进来了。
“娘娘，该服药了。”
宋沐心咳了两声，看向她通红的眼：“遇到什么事了？这么委屈？”
吟霜一顿，连忙掩去眼中泪意，急急摇头：“没，可能是风沙迷了眼。”
宋沐心轻轻吐出一个字：“说。”
吟霜便不敢再隐瞒：“今日奴婢听人讽刺娘娘，跟他们对了起来，只恨自己无用，没讨着好。”
宋沐心心口一颤。1
后宫中人早就对她恨意深重。
秦见宁仅半月未来凤鸾宫，她们便一个个蠢蠢欲动。
想来上一世，若是她没死，最后只怕也是落得这个下场……
宋沐心接过药，一饮而尽，喉间苦意蔓延，没等吟霜拿蜜饯，她便猛地扑在床边，剧烈呕吐起来。
“娘娘！”吟霜慌了神，急忙去扶，却见宋沐心脸上一片惨白，眼中泪意浮动。
吟霜顿时心酸不已：“娘娘，奴婢再去煎一副来。”
宋沐心拉住她，摇了摇头：“这药，不必再喝了。”
“风寒可医，心病难除，这药，对不了我的症。”
她慢慢躺了下去，嘴里的苦意却久久不散。
这几日晚上，她总觉得冷，也总想起当初秦见宁对她宠爱时那些好来。
可每每当她想沉溺其中，真相便犹如利刃，狠狠撕开这片假象。
宋沐心手指紧紧抓住被单，声音哽咽。
“吟霜，你说，陛下是不是从未爱过我？”
吟霜惊的直直跪在地上，不敢言语。
宋沐心背过身去，床榻之上，她肩膀微微抖着，泪流满面。
凤鸾宫的太医去了一波又一波，可宋沐心的病却迟迟不见好，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而秦见宁，从未踏足过凤鸾宫。
解禁的当天晚上，宋沐心坐在窗前，天边皎月倒映入眼，却照不亮她心底深处。
不知道坐了多久，吟霜走过来：“娘娘怎在这吹风，等下寒了根本，有碍子嗣，”
宋沐心整个人僵住。
她哪里来的福气有个孩子呢？
即便是前世，她到死前，也从未有孕。
宋沐心如同木偶般站起身来，一时不察，却将窗边那坛盆栽带落在地。
清脆的瓷器碎裂声骤然响彻房间。
宋沐心下意识看去，瞳孔骤然一缩。
在那棕褐色的泥土中，赫然露出一截血色的花蕊！
宋沐心心脏猛地一揪，她蹲下身去，颤着手拨开泥土，一阵刺鼻的异香随之袭来。
她看着这盆栽，陡然想起这是去年秦见宁送来的。
这一瞬，她的心如同千根钢针狠狠扎下！
宋沐心猛地抬眸：“吟霜，将陛下御赐之物全都拿来！”
她此刻脸色白的如纸般。
吟霜不敢耽搁，一样样将宋沐心珍藏之物都摆在她面前。
可下一刻，宋沐心犹如魔怔一般，将其一样样砸碎，碎片满地，割裂了她的手。
吟霜慌的去拦，却被宋沐心狠狠一推：“让开！”
她满手是血，状若疯魔。
百样物件，尽皆碎裂，就如她的心，寸寸裂开，找不到一处完好的地方。
每一样东西里，都有那刺鼻的异香！无一例外！
宋沐心死死的盯着那些东西，眼白处血丝遍布，骇人至极。
“吟霜，去太医院打听打听，这是何物。”
她声音里哑得令人心碎。
吟霜领命而去。
不过一刻钟时间，宋沐心却觉得漫长的令人窒息。
她瞧着跪在面前抖若筛糠的吟霜，缓缓开口。
“说。”
“娘娘……是麝红花，女子用之，终生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