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朋友
悠粤住在地心的超大冷凝水库已经有两周的时间了。由于他不肯服从c丝为他安排的生活，他被c丝变相的流放到了一处人烟稀少的巨大地下湖泊旁边的村落里。说是给他自由，但是几乎是不毛之地。
猎户星人建造的地下城市，由于地心的热能巨大，地核内部剧烈运动产生的热能，过热的地核内部并不适宜居住。他们用巨大的冷凝设备给地下城市降温，所有的冷凝水都逐渐汇聚在一个地势较高的洼地内，形成这个巨大的地下湖泊。由于地势高于地下城市，所以冷凝水都需要用水泵运到高处。
这里没有任何娱乐，没有城内发达的科技。吃的就是绿藻，便利店里吃的东西也是仅有几样基本的，也几乎没人光顾。
悠粤在想，这里的地势比地下城市高很多，他们费力住在更深的地下，把城市降温产生的冷凝水输送的距离地表更近的地方是为什么？为什么不直接住在这一层，难道是因为距离地表太近会被发现吗？
显然他们更喜欢地表的蓝天，为了营造出广袤深邃的天空他们也付出了不少努力，并没有只是单纯的使用屏幕来模拟。而是为了一片更真实的天空，选择更高耸的更像天空的地下空洞，模拟出各种光线，空气云层。他们的科技军事远胜过地球人，但为什么要躲在最深的地下呢？费尽力气躲着地球人呢？他的心里有一个不太明确的答案在等待确认。
他想，说不定地球人有一天会到达这里，然后发现他和这里的地底人。就像他小的时候听过的许多科幻故事一样。
他在这里两周的时间，除了钓鱼，上网，喝点啤酒，就没有其他的社交。偶尔达文西会来跟他抱怨几句，然后也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他觉得达文西现在跟着他，就像一个对着玻璃窗，却硬要飞出窗外的苍蝇。他觉得很好笑。
今天一早，悠粤的状态很不错，可能是因为睡得很不错。他今天有点想念城市里调制的鸡尾酒。他走到隔壁的房间，达文西就坐在沙发上，研究最近地表人爱玩的国际象棋。手里还拿着很厚的一本书。
悠粤看看他：“你这书从地表带回来的吗？”
“嗯。”
悠粤不说话。
“你今天怎么有空找我来了？”
“我想去城里。”
“哎呦，你不是说要一直住在这里，哪里都不如这里好吗？怎么刚住了两周就要改变主意了？”
“我觉得就是要有变化，如果没有冬天你又怎么会爱上夏天。”
“我现在体会到了冬天了，但是我一直爱夏天，不想体会冬天。”
“你这是在抱怨跟我一起来这里，冻着你了？”
达文西被逗笑了。“怎么你今天有兴致想去城里了？有什么具体的安排吗？”
“上次我们去的那间咖啡厅，里面有很多漂亮的小蛋糕，我今天有点想尝尝。还有，它旁边好像还有一间漂亮的酒吧，都一直没有机会进去坐坐。也想尝尝。”
达文西跟他相处这么久，头一次听他说想干这个，想干那个。第一次听见他表达自己，第一次发现他还有一点点欲望。
“你不是最讨厌喝酒，也不喜欢烟味。”
“调制酒还是可以尝尝的。怎么样？去不去？”
“今天去不了，车子没电，酒店没预定。你住我家你又不愿意。”
“住你家我很愿意啊，充电我可以陪你去啊。择日不如撞日。不如我们现在就出发。”
于是两个人就这样出门了。
他们开着车，达文西之前帮忙采购一些物资，还有借口回家，已经往返这条路又几次了。他已经熟悉到厌倦这段路程了。达尔文开了自动驾驶模式，就开始闭目养神。双手环抱着靠在座位上，轻闭着双眼，很放松。休息了一会，他开始保持这个姿势，闭着眼睛跟悠粤聊天。
“你有没有发现，你来湖畔这么多天，却没见到几个人。”
“对啊，街道没人，也很干净。大家都不怎么出来。可能是彼此住的有一段距离，所以交流不多吧。”
“因为他们都是跟你一样的原因才来到这里的。久而久之，就变得更加孤僻了。”
“他们被限制了自由吗？”
“没有，只是他们自己限制了自己的自由。因为他们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没有更多的机会，所以自动放弃了。”
“他们干嘛要因为别人的欲望别人的事情浪费自己的时间。不如找点自己爱干的事情。就像你一样，不想着搞钱了，都开始研究象棋了。”悠粤又在开达文西的玩笑，他已经习惯了。
“你不觉得很浪费时间？”达文西问的很严肃。
“人生的时间本来就是用来浪费的，不然你还想干嘛。”
达文西无话可说，因为他觉得他说的似乎还有几分道理。最近他已经很无聊了，研究象棋让他学会了跟自己博弈。
“你的项链，我帮你捡回来了。一直没有给你。这次你要回城里，或许用得到。如果用不到的话，也请你保管好，别再随便乱扔，不然我还要费劲给你找回来。”
悠粤想，我扔了也不行。“我和c丝的思想都不统一，拉我入伙岂不是更冒风险。你先帮我收好吧。”
“只有c丝这么做了，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按常理来说，这款项链不是随便给的。只能是对领导层有过贡献的人。”
“所以你一直知道这个项链代表什么。”
“我之前也知道一点，但是没有那么确定，因为很多事情是不会明说的。我以为她给你的时候你已经明白了。我虽然知道那代表什么，但是我也一直没有机会得到。所以你很厉害啊。你已经远超于我了。”
达文西见他不说话，就继续说：“你觉得你们之间是朋友吗？”
“和谁？”
“c丝。”
“我觉得不是。”
“你觉得什么是朋友。”
“我们不是。”
“我觉得我们想法不一致，根本无法成为朋友。”
“如果一个人表现得很了解你，并且故意迎合你的想法，那你会误认为你们是朋友。”
“所以呢？”
“你认为你们的关系是利益，是互利互惠。c丝是一个猎手，她靠你来赚钱。”
达文西停下来，看来看悠粤。看见他正望着窗外，似乎有在思考。于是他就继续说。
“如果一个人，他愿意给你很好的利润，其实比一毛不拔的朋友更好。如果一个朋友总是侵占你的利益，那他就不是真正的朋友。”
达文西又说，“真正利益上平等的友谊才能天长地久。她愿意让渡自己的利益，做事认真，多给你分钱，对于你来说她算是很善良了。这不是互利互惠，是互利共赢。”
“如果她做的事没有违反我的准则，我也能接受。我喜欢尊重每个人，不喜欢高高在上把别人当傻子。每个人是千差万别，长相，地位，财富，但是最好又能有多好，最差又能有多差呢？只能说人是有差距，但是没她理解的那么夸张。我无法强迫自己搭理她。”悠粤只想他现在所处的世界能公平一点。
达文西也不再说什么。
悠粤问他：“湖畔都住着什么人？你了解吗？”
“我只知道一个，上一任的王。”
“是谁？”悠粤瞪大眼睛，问他。
“一个被孤立的王。没有人提起。”
“那他还活着？”
“活着。”
车子继续行驶，他们两个人不再说话。悠粤放平了自己的座位，躺着休息。达文西坐在位置上闭目养神。
直到听到导航的声音，“目的地即将到达。”
达文西开始自己行驶最后一段车流比较复杂的路程。悠粤平躺在座位上，他刚刚舒服的睡了一觉。听到导航的声音，才醒过来，打着哈欠，看着达文西，再伸伸胳膊。头上罩着那件黑色卫衣的帽子，绳子也被拉的紧紧的，包住脑袋，样子可爱极了。
达文西穿个t恤，用余光看看悠粤。他穿着黑色的卫衣，还把自己包那么严实，他心里堆积的怨气就消失了大半。“就这样吧。”他第一次再心里这样劝说自己。以往的他都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努力做事，从没妥协过。
“你冷啊？”
其实一路上，他故意开低了空调的温度，他知道悠粤很怕冷，之前每次坐他的车，都嚷嚷着叫他关空调。今天悠粤没有说空调的事情，他看达文西对他的态度没有往常那样照顾，所以就没有多提要求，默默的忍受了。“嗯。”悠粤的语气有一点要让着他的意思。达文西露出一个很细微的满意的微笑。或许这就是朋友之间的玩闹吧。他们不会真的计较什么。包容和退让，让游戏变得更好玩了。
他们去了悠粤喜欢的那间酒吧。
临进门，达文西叮嘱他：“不要说湖畔的事情。”
“为什么？”
达文西无语的表情看着他，悠粤笑了笑，拍着他的肩膀，笑着说：“知道知道。”
“你想叫咱们俩都永远闭麦你就说。”达文西假装生气。
“知道知道。”悠粤继续说道。
他们度过了悠闲的两天。不过很快，悠粤就体会到，玩完之后就只能剩下更大的空虚。虽然做事情有时候会很累，很难坚持，但是会觉得有收获，很开心。就像长跑一样，跑过之后身体会很舒服。况且总这么白吃白喝达文西的他觉得也不好。他真的很不好意思。
他有时觉得，自己可以截断所有欲望，随时准备立地成佛。但是很快，又会有一些欲望，许多想要做的事情，重新拾起色相法相。他得承认自己就是一介凡人。不过比起地心人那些近乎狂热的欲望，自己还是好很多。
傍晚，他们下楼散步，两个人走了很远。期间路过了好多个街区。
其中有一些杂乱的街道，走在上面时不时就会遇见“地雷”，没几步就会遇见像丧失一样神志不清的人。空气又干燥又热，还充斥着“叶子”和各种混合的臭味。就这一小段的路程，已经让他难以忍受了。当他遇到一间超市的时候，他立刻躲进去，找到冷冻区，立刻把头伸进去，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太怀念冰冰凉凉的空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