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摩擦（二）
——空洋，密斯岛——
就在沐文还处于昏迷的时候，屋外，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一个身着着白色长衫的少年，一步跨入了沐文和林墨庚下榻的房间内。
处于冥想中的林墨庚甚至没有丝毫察觉到少年的到来。
少年扫视了房间一圈，最后把目光定格在了静静躺在床上的沐文。
沐文经过了六天的休息，神色稍有好转，但依旧脸色发白。
少年徐步走到了沐文身旁，那张古波不惊的脸微微抽动，深邃的眼睛就那样看着沐文的胸膛规律地起伏，睡得很香，很沉，像个孩子，没入堂启蒙的孩子。
“所以，当初的你也是这样看我的吗？”
沐光喃喃。
当年，这个人，他的哥哥，沐文，最喜欢的就是看着他睡觉。
他那时候三岁，哥哥六岁，原本……哥哥那个年龄也不该懂事的。
可是哥哥却在所有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擅自入堂了。随后就会一直看着他睡觉。
每次他醒来，映入眼中的，就是哥哥那双装满宠溺的双眼。
次数多了，他就开始不解，就问哥哥：
“哥，你为什么要看我睡觉啊？”
哥哥那时候的情绪很复杂，可是年幼的他没能捕捉到其中的深意。
“没什么，就是……希望你一直能这样好好睡觉。”
“为什么啊？不是修炼了就不用睡觉了吗？这样能多出好多可以利用的时间啊！”
沐光不理解，哥哥说的话，似乎和他提前修炼的行为很矛盾。
沐文没有回答，只是宠溺地摸了摸沐光的头，问道：
“小光，以后你不修炼，让哥哥修炼，然后来保护你好不好？”
“不要，我要像爸爸和外公他们一样，努力修炼，守护人族！”
沐光摇了摇头，稚嫩的脸庞上，带着满满的坚定。
沐文勉强笑了笑，不再说话，陷入了久久的沉默，只是用双手继续摩挲着沐光的头。
……
“你，所以，你，为什么要那么做呢？父亲在守护人族啊……整个人族都是父亲所拯救的，我们本可以在父亲的教导下，继续继承仙殿的使命的啊……”
沐光继续呢喃，原本沉稳的脸色在这一刻神态尽失，他不理解，他也不愿意相信。为什么，他最敬仰的父亲和他最喜欢的哥哥会决裂。
原本，父亲是让他来把哥哥绑回去的。
可是，他来到罪土的这些天，遇见了很多人。
有的人很强，比他还强，让他明白人外有人，比如许梦，又比如那个洛启然；
有的人很有意思，走着很新奇的路，比如那个云峰的家伙；
有的人很有天赋，绝对能在诸天排上号，比如那个许长夜，再比如那个王浴风；
有的人很伟大，真的甘愿对自己的家园付出一切，令人敬仰，比如陆难知先生，又比如传说中已逝的谷南安。
奇怪的是，这些人在和他交谈的过程中，都会对自己的哥哥有着很高的评价。这令他熟悉无比，因为在诸天，故榜上的家伙也是如此。
他也在这些天的见闻中，逐渐拼起了哥哥离开诸天后的经历。
他承认，他有些心疼。
原本的哥哥，是潇洒且优秀的，在诸天、在罪土，都是如此，他比所有人都厉害，比所有人都强，又偏偏能和所有人交朋友，能让所有人都讨厌不起来。
可是，偏偏，世界对他如此的不公，他一直在经受着挫折，他所热爱的，在离他远去，他所在乎的，已经永远的离开了他。
沐光试问，换做是他，能否承受。
他以为，他能接受，因为他有着明确且崇高的目标。
但他又以为，他无法接受，因为只是哥哥离开，就在内心深处给他了很大的冲击。
“你啊……好好休息。这样才能保护我……”
挣扎许久，沐光还是走了，尽管以沐文现在的状态，他想绑回去易如反掌，但他还是放弃了，
“我会好好想想，在此之前，好好活着。”
沐光离开了，整个过程，林墨庚都没有察觉，整个房间也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好像没人来过。
“切，小鬼，长大了不少嘛……”
沐光走后，沐文嘴角不自觉地翘起，轻声说道。
——华联中陆，中央之地，国楼——
陆难知正坐在案边，用手支着身子，大拇指轻轻揉着太阳穴，闭着眼小憩。
忽然，他开口道：
“别走了，有什么事就说吧，我就是闭会儿眼。”
话音落下，陆添的身影从暗处显现，微微一拜，然后汇报到：
“知仙大人，安插在诺一岛的暗桩汇报，诺一岛的巨缝有异变，去了很多人，甚至未榜上的江念卿也参加了当地的双虎派。”
陆难知嗯了一声，算是应答，随后又问道：
“没有沐文的消息吗？”
“暗桩的报告中，并没有提到文仙大人的信息。”
“罢了罢了，下去吧，不用管那个诺一岛的异变，我们是没有机会的。”
陆添一愣，随后应声退下。
陆添走后，陆难知又是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唉，头疼啊……这多事之秋……”
几日前，虽然陆难知对这群外界来客很头疼，但还是有着自信，有着能够处变不惊的把握。
可是，自从上次和那个故榜榜首交谈后，陆难知就开始头疼了起来。
他和沐光有短暂的交手，结果并不令他满意——他略输三分。
这才让他明白了故榜的含金量。
这还不算完，在与沐光交谈的过程中，陆难知得知，沐光已经和未榜中的几个人交过手了——可以说，未榜前三都比沐光更强。而未榜第二的洛启然，未榜第三的许梦，都是华联人。
但是，督尘府却没有掌握那两个人的信息。
可是，事情还没有那么的糟糕，至少，那两个人都认识沐文，而且听起来和沐文的关系非凡。
沐文……
陆难知又开始头疼——沐文这家伙，可以说是他的心病。
在与沐光的交谈中，陆难知主要就是用沐文的往事和沐光进行信息交换。
沐光也和他说了一些沐文之前的经历，这也让陆难知对沐文的了解更为深入。
在知道了沐文人生的轨迹后，陆难知的第一感觉，就是心疼，愧疚。
这个不满二十岁的孩子，被这世界伤的厉害，也让他对这世界看得不清楚了。
“唉，难办啊，这小子绝对在计划什么，可是我被一堆事情缠得紧，也分不出精力来仔细探查他在谋划什么……
自从他退出督尘府后，我就越来越不懂他了……
也罢也罢，他总不会去亲手毁掉他师父用生命换来的华联的，那我管那么多干嘛……
就算他惹了大麻烦，也有我给他兜底，帮他一把呢。”
陆难知摇了摇头，试图把这些烦人的想法甩出脑海中，安心休息一会儿，恢复一下精力。
随后，陆难知再次闭上了眼。
不一会儿，他又无奈地睁开眼，说道：
“别走了，说吧，我就是闭会儿眼。”
话音落下，李慕泽的身影于黑暗中显现，对陆难知恭敬一拜。
“禀报知仙大人，西联向我们传话，逼问我们苏乞儿的下落，说他盗走了西联大须弥寺的圣物，还打伤了大须弥寺的托伦僧人。若是我们不交出苏乞儿和大须弥寺的圣物，那么西联就会联合大须弥寺，不惜一切代价进攻我华联。”
“这种事情以后不必向我汇报，直接骂他们就行了，真是给他们脸了，当年忙着整顿中陆各地，没有打上他们雪峰圣殿，给卡泽尔几巴掌。”
陆难知直接破口大骂。
“是。”
李慕泽恭敬地应答，随后很快地退下。
李慕泽走后，陆难知本想继续闭眼休息，但又长叹一声，拿起了一本薄薄的册子，伏案看了起来。
“唉，罢了，不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