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天气越来越冷，秋风萧瑟，叶小柔裹紧脖子上的围巾从电视台里出来。
已经入夜，今天又是加班到半夜。
料峭的晚风迎面吹来，口袋里的手机叮咚一声，有消息进来。站定，她背对着风把手机拿出来，还没来得及细看，注意力就被角落里传来的争吵声吸引。
交错咆哮的女声，其中一个声线尖锐，还带着常年劳累的沧桑，另一个明显听来就是年轻女子的声音。
在夜深人静的夜晚，街道上几乎没什么人影，突兀的争吵一声比一声高昂。叶小柔不敢多待，转身准备往稍微明亮一点的地方走。
她的脑子里已经出现很多不好的画面了，比如什么深夜诱拐妇女，这样想着脚下的步伐逐渐加快。
“聂诚心！！！”
叶小柔的步子一顿，就在她以为自己听错的时候，又一声“聂诚心”响起。紧接着很多不堪入耳的咒骂声接连响起，每一句都夹杂着深深的怨恨。
“你为什么一定要逼我？！”
“这些年我快被你们掏空了，掏空了你知道吗？！！！”
“每一次的电话从来不是问我的情况，永远都是钱钱钱！”
“我是不是你专门生来当提钱工具的！！！啊？！！！”
随着最后这声咆哮，从黑暗中走出来一个人。身上大衣的衣摆随寒风起舞，围在脖子上的围巾松松垮垮的搭在肩上。
直到来人走到灯下，叶小柔才确认此人是比她先下班不久的聂诚心。
昏黄的路灯下，两人四目相对。叶小柔看到了聂诚心脸上的泪痕，姣好的妆容被泪水晕染的残破不堪。她微张开口，话还在嘴边，聂诚心看了她一眼转身往反方向急走。
很快角落里出来第二个人，穿着花布棉袄，黑白参半的头发只到耳朵下面。她没注意到不远处的叶小柔，边骂边追上走远的聂诚心。
争吵声很快又响起，只是随着他们的走远逐渐变小直至听不见。
“哔——”
一声喇叭将她的思绪拉回来。
司机探出脑袋，“是尾号3574的叶女士吗？”
晚风太冷，司机的头发都被风吹乱，说话间还能看到呼出的白气。
“啊，我是。”叶小柔把肩上即将滑落的挎包往里带了带，小跑走到路边拉开车门进去。
手里的手机再次震动了几下，叶小柔这才低头往屏幕上看去有几条软件推送还有两条是陈煦川发的信息：【到家了没？】
【刚出警回来，天气冷了，记得多添衣服。】
嘴角上扬，叶小柔哈了几口气把僵硬的手指温热后忙不迭回复他。
【才下班，正在回家的路上呢。】
【好的，我知道了。】
对方像是守着她的回复一样，刚把信息发送过去，陈煦川的信息就发了过来。
【回去早点睡。】
【晚安。】
“小柔。”
他最后一条消息发的是语音。
男人的声音轻柔，顺着听筒传进耳朵，仿佛是陈煦川贴在自己耳边喊似的，她的耳根倏地红了。
匆匆回完【好】后便把手机摁灭揣进上衣口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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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东听见身旁男人那声骚里骚气的“小柔”，很不屑的嘁了声。
“老男人开窍确实骚。”
陈煦川睖了他一眼，把手机塞进口袋，慢条斯理的弹了弹消防服上的灰尘，说：“那确实没你骚。”
“也不知道是谁每天晚上还抱着围巾入睡。”
一下子被人戳到命门，阮东霎时蔫了下去，傲娇的扭过头不说话。
同车的文建利斜眼瞟了两人，有点嫌弃的撇过头，小声嘟囔：“两个三十岁的男人跟个小学生一样，幼不幼稚。”
话音刚落，空气瞬间凝固，还飘着似有似无的危险气息。
他慢慢转过头，视线与陈煦川和阮东撞个正着。
只见陈煦川一把揽过阮东的肩，轻飘飘地看向他。
“东子，你觉得建利的体能怎么样？”
阮东故作沉思，摇了摇头：“不太好。”
“建利啊，”陈煦川喊他，“明天五公里负重跑。”
他的语气有多轻悠，文建利的心就有多凉。
他发誓，以后绝对不和陈煦川、阮东一个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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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洗完澡，叶小柔窝在被窝里，整个人埋进被子听着陈煦川喊的那声“小柔”。
具体听了多少遍她也不知道，但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名字原来也可以这么好听。
以前她总对自己的名字不太满意，觉得太普通，她不止一次的有过要改名字的冲动，但都被兰慧制止了。不论她抗议过多少次，兰慧都不松口。
这样想着没忍住又听了一遍。
直到夜深了，她才放下手机，脑袋也从被窝里放出来。
闭上眼睛的瞬间，突然想到前段时间自己和陈煦川说的那句“我很难追的”，笑意爬上脸颊接着人又全部埋进被子里。
第二天，叶小柔到电视台没看到聂诚心，之后的一连几天她都没在台里看到她。
微信里的八卦聊天群又热闹了起来。
【成美】：欸，你们说聂诚心为什么一直没来上班啊？
【成美】：她不会辞职了吧？
【莉莉】：谁知道啊。
【莉莉】：不过也确实奇怪，她这人典型的拼命三娘，就算天下刀子也不会缺勤。
【小凌】：她这一连好几天不见个人影[疑惑]
……
“你也不好奇？”
关闻拿过叶小柔递来的文件放在桌子上并不着急看，而是整个人往后面的椅背上靠，双手交叉看向桌前的叶小柔，“我看其他人挺关心的。”
“我其实挺好奇的。”叶小柔真诚的回答，“但是，我觉得这是她的私事。”
闻言，关闻挑眉，点了点头，眼中带着笑意。身子往前倾，拿过文件浏览：“行，你出去吧。”
“好。”
听到关门的声音，关闻抬起头，捞过一旁的手机。
对方很快就回消息过来：【你确定？】
关闻支着下巴再次看向紧闭的大门，勾了勾唇：【嗯。】
【她挺有潜力的。】
叶小柔从办公室里出来，刚坐下，刘文就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小柔，环三路发生大型油罐车与小轿车相撞事故。”
“什么？”叶小柔身子一顿，捞起椅子上的外套就往外走。
-
两人赶到事故现场，浓浓的黑烟已经悬浮在事故现场上空，警察已经封锁现场，救护车停在不远处，消防员从消防车里下来，背上专业的灭火设备冲进滚滚浓烟里。
守在事故地外围的警察看到叶小柔和刘文穿过警戒线走到他们面前，“不好意思，前面是事故发生地，无关人员请离开。”
叶小柔眼尖的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准备转身的步子一顿，举起胸前的记者证说：“警官你好，我们是北庆电视台的记者。这是我们的记者证。”
警察看了一眼，“不好意思，这里实在是太危险了。很有可能发生爆炸，所以你们还是离开吧。”
“这样啊，”刘文点点头，“好的，我们这就离开。”
说完拉着还在神游的叶小柔离开现场。
“我好像看到陈煦川了。”叶小柔说。
刘文听到她的话停了脚步，转头看向那被烈火和浓烟包裹的事故现场。
“小柔，你是不是看错了。”刘文看了半天没看到陈煦川的身影，偏头转向踮着脚想看得更清楚的叶小柔。
“可是，我真的看到他了。”叶小柔回头，“就在我们还没被警察拦下来之前。”
“他穿着黑色防火服，手里拎着工具。”
“他是第一个进去的。”
随着最后一个音落，“嘭——”的一声巨响，事故现场发生爆炸，汽车零件被炸到空中，无数细小的零件如箭雨般落下。
没有人出来。
叶小柔突然重心失控，连连往后退了几步。刘文眼疾手快地接住她，直到女孩稳住重心后才松开手。
“刘文。”
“嗯。”
“他没出来。”叶小柔扭头望着他，眼里尽是无助。
刘文安慰她：“他会没事的。”
爆炸发生的太快，现场的好多人都没反应过来。
爆炸产生的巨大蘑菇云高高升上天空，瞬间眼前就是一片黑暗。
一块细小的汽车零件滚落到他们脚边。
现场顿时乱作一团。
“刘文，我，我去看看。”叶小柔强行稳住心情，脚步胡乱不清的奔向事故中心。
“欸……”
她的速度太快，刘文没来的及拉住她。
下一秒——
叶小柔顿住，怔怔地站在原地。
陈煦川从火中走来，戴着黑色的消防头盔，衣服上或多或少有被火灼烧的痕迹。他迈着稳健的步伐一步步向她走来，停在距离她十米的地方。
他的身后是熊熊燃烧的烈火。
“别哭。”陈煦川冲着红了眼眶的女孩说。
“好。”
叶小柔反手用手背擦掉眼角的泪，歪头朝他笑。
阮东从后面出来，看到了叶小柔，朝她挥了挥手，然后拍了拍陈煦川的肩，“在车里等你。”
“嗯。”
“过来。”陈煦川朝着女孩勾勾手。
叶小柔笑，大步上前走到了男人面前。
“想你了。”陈煦川看着她说，然后摘下头上的帽子，“想抱你，但是我现在衣服太脏了。”
下一瞬，腰腹被女孩紧紧抱住，女孩的脑袋贴在胸口。
“那我抱你好了。”
在刚才的某一个瞬间，她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他了。
如果说，这一辈子一定要选一个人在一起的话，她希望这个人是陈煦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