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清晨,晨光熹微,窗外又落了雪。
随沉起了一个大早,选了一套庄重素静的衣服换上,早早的去了隔壁喊顾卿起床。
“卿卿,起床了。”随沉轻轻的揉了揉小姑娘的头,趴在她的耳边温柔的叫起道。
顾卿睡眼惺忪的睁了睁眼,娇气的哼了两声,翻了个身,拉着他的手臂自然的枕了上去,软绵绵的央求道:“再睡一会儿。”
随沉把被她踢到一边的被子向上拉了拉,盖住了她裸露在外的腿,无奈笑笑,“那就再睡五分钟。”
“嗯”顾卿闭着眼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抓着他的手指,乖巧的在他手臂上蹭了蹭。
看着这样和从前一样贪睡的她,随沉轻勾了勾唇,将黏在了她脸颊上的一缕头发拈起别到了而后。
看着墙上的表秒针又转过了五圈,随沉轻推了推小姑娘,“卿卿,真的要起了,不然要来不及了。”
听说了顾卿醒来却傻了的消息,老爷子终于有些坐不住了,一连打了几次电话,终于念得随沉松口带顾卿回去。
对于让其他人见顾卿这件事,随沉原本是不愿意的。
小姑娘如今生了病,没有了从前的八面玲珑,幼稚得不讲道理,有些时候就算看着她长大的王妈都会被磨没了耐心,更何况是老宅的那些人。
只不过,老爷子确实给出了他无法拒绝的理由——裴秋的生忌。
身为儿子,他确确实实没有理由不在母亲生忌的日子带着儿媳去上一炷香,而且……他也确实想带卿卿去给她看看。
按照惯例,裴秋的生忌一家人都回会祭拜,而后回老宅吃一顿团圆饭。出发的时间是提前定好的,实在是不能再纵容她睡下去了。
睡得正香被喊醒,顾卿有些不情愿,趁着随沉去给她选衣服的时候,气鼓鼓的在床上滚了一圈蹬了蹬小腿,委屈巴巴的嘟起了小嘴。
“卿卿,今天想穿什么?今天下雪了有些冷,毛衣好不好?”随沉看着她的衣柜,认真的搭配着,实在是有些怕冷到她。
顾卿看也不看的摇头,“不要!”
“那羊毛衫好不好?”
“不要!丑”顾卿恋恋不舍的抱着枕头翻了个身,扰人清梦的大坏蛋,讨厌!
随沉无奈的拿出了与自己衬衫同色系的厚针织裙,转动轮椅回到了床边,“那这个好不好?不可以再薄了,会冷。”
对上他认真的目光,耍小脾气的顾卿瞬间弱气,乖巧的点了点头,“好吧!”
缩在被子里换好了衣服爬出来,洗漱好出门坐上车,被冬日里料峭的北风一吹,顾卿的睡意也散了个干净,趴在车窗上看起了这一场南城不多见的雪。
南城气候温暖是极少下雪的,如今日一般的雪更是少见,洋洋洒洒的雪花在空中飞舞着坠落,整个城市都被镀上了一层白色,在路灯的照射下,有几分难得的梦幻。
“阿嚏!”顾卿收回了扒在窗边的写写画画的小手,抽了抽鼻子,下意识的缩成了一团。
早知道今天这么冷,她就听阿沉的话穿厚厚的没有那么漂亮的那一件大衣了!
“卿卿,坐到我身边来。”随沉看到她的小动作无奈一笑,修长的食指勾住了她的腰带,轻轻的将人引了过来。
腿上盖上了他的小毯子,又缩进了他温暖的怀抱,一双因为在车窗上写字而冻得冰冷的小手也被他包在了温热的掌心,顾卿满足的靠在了他的肩膀上,“阿沉,你真暖和!”
“嗯,给你抱。”随沉勾唇看着窗上一排的“沉”字,用宽大的外套将她裹得更紧了些。
从别墅到陵园距离不算近,窝在随沉的怀里,小姑娘不多时又睡了过去,温热柔软的呼吸落在他的脖颈上,随沉原本严肃的表情也不自觉的软了几分。
“洛言,暖风开大一点,等会儿你就在车上陪着卿卿吧!她身子虚,就别让她下车了。”随沉看着小姑娘睡得红扑扑的小脸小声的吩咐道。
洛言愣了一下,“二爷,我不跟着,那你怎么办?”
“我自己能行。”随沉小心的摸了摸小姑娘的小脸,将心中原本的戾气又压下了几分。
大概是真的困,顾卿难得的没有因为随沉的离开而惊醒,盖着小毯子躺在后座上睡得安稳,甚至连他什么时候回来都不知道,再醒来时……已然是在老宅。
“醒了?”听到身旁窸窸窣窣的动静,随沉合上了手里的相册,抬眸看向了在自己床上抻着懒腰小姑娘,宠溺的低笑一声,“小懒猫。”
顾卿嘟了嘟嘴,歪了歪小脑袋,好奇的看着已经被他放到了背后床头柜上的相册,“阿沉,你刚刚在看什么呀?”
“没什么。”随沉微微敛眸,下意识的用身体挡住了那一本相册。
见他故意遮掩的样子,顾卿越发的好奇起来,探着身子努力的去够,“阿沉,我要看!”
“卿卿乖,没什么好看的。”随沉反手将相册又向里面推了推。
“我就要看!”顾卿跪在床上努力的伸着手越过他的阻拦够着桌上有些陈旧的相册。
随沉虚虚的伸手护着她,生怕她摔下来,见她一副不拿到不罢休的样子,无奈的叹息了一声,扶住了她的身子,回身将相册拿了出来。
将相册拿到手,顾卿得意的晃了晃小脑袋,坐回了床边,轻轻的翻开来。
一页一页的翻过去,顾卿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大颗大颗的泪珠不受控制的滚落,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绝望和痛苦从四肢百骸升起,陌生而又熟悉。
她迷茫的抬眸看向随沉,捂住了疯狂跳动着的心口,“阿沉,我是不是认识她?她去哪里了?”
随沉颔首,却不知是不是该在她面前提起往事。
那曾是他们之间最大的一处伤疤,让他们两个都深陷在愧疚中难以自拔。
他知道顾卿无辜,知道在那场噩梦里她也是受害者,可那个时候他还是会忍不住问自己,如果知道他们任性的爱情会成为别人伤害母亲的利刃,他还会不会选择爱她。
他希望做一个好儿子,可他骗不了自己。
他还是会爱上顾卿,就像是飞蛾扑火。
他愧疚,他自卑,他绝望又无助。
他只能推开了她,将她隔绝在自己的世界之外,心不动,则不痛。
见他久久不回答,顾卿的眼泪掉的更欢了,无声的落泪变成了委屈的抽噎,泪眼朦胧又故作坚强的看向随沉,“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你是不是又不要我了?我也是有尊严的!你要是不要我了,我也不要你了!我们离婚!”
随沉一怔,立刻反应过来了她那奇奇怪怪的想法,无语失笑,捧着她的小脸轻轻的揩去了眼泪,“小笨蛋,你想什么呢?那是我妈妈,你婆婆。”
顾卿瞬间止住了眼泪,无辜的眨了眨眼,不可置信的低头又看了看照片上的漂亮姐姐,再看看随沉,反复几次,好像真的找到了几分相似的地方。
终于意识到自己误会了他们关系的小姑娘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拉了拉随沉的衣角,闷声闷气的小声道歉道:“阿沉,我错了,你别生气,我下次一定不会不相信你了。”
把婆婆认成情敌,好像还真的有点尴尬。
“我没生气。”随沉合上了相册轻轻的握住了她的小手,眸光有些微微的湿润,“卿卿,我只是……想她了。”
在这个日子里,他真的很想她,比这一年的任何一天都更想她,也比任何一天都替她委屈。
每一年的生日,她都要看着一个她用生命保全的残废儿子,要看着一个替害死她的人掩盖罪行的丈夫,看着那个害了他们的人带着娇妻爱子去她的面前耀武扬威。
这样的日子,他替她委屈。
那些虚伪的怀念和追思,那些昂贵的祭品,终究不过是他们在犯错后为了让自己良心过得去的自我安慰。
而唯一一个和他一样会真的想念她的人……她大概也不舍得让卿卿继续背负那些沉重的东西了吧!
“阿沉,你是哭了吗?”顾卿跳下了床,蹲了下来仔细的看着随沉的表情,见到他四处躲闪的目光,小姑娘肯定的点了点头,“阿沉,你就是哭了!”
“我没有。”随沉努力的挤出了一抹笑容给她,“真的没有。”
“就是哭了。”顾卿张开手臂轻轻的抱了上去,轻拍了拍他的背,“阿沉不难过了,我会一直陪着阿沉的,或者……我把我的妈妈分你一半?”
把妈妈分他一半,听到这句话,随沉含着眼泪瞬间笑了出来,温柔的回抱了回去,连亲了几下她的脸颊。
七岁那年,他说过一样的话,把妈妈分了一半给她,可如今……他们好像都已经没有亲人了。
他们是真的就只剩下彼此了。
怀里人柔软而甜蜜,温暖得仿佛是照进他冰冷世界的阳光,让人舍不得放开。
“咕噜噜……”
“阿沉,你是饿了吗?”顾卿眨巴眨巴眼睛率先开口问道。
随沉看着贼喊捉贼的某人,纵容的轻点了点头,“嗯,是我饿了,所以卿卿愿意陪我一起去吃饭吗?”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