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图谋不轨
两年后。
高山流水居。
这日,其内琴瑟和鸣,仙乐飘飘。
攫春楼众姑娘屏气敛神,纤纤玉指落于丝弦,上下左右拨飞,灵动飘逸,就像一只只轻盈的雪鸟,在纬线上嬉戏欢舞。
琴师在她们中间款款游走,似一叶浮萍,漫不经心的飘来荡去。
时而指指点点,评头论足;时而侧耳凝思,痴痴呆呆,仿佛他与这个世界一齐被遗忘了。
琴师移步春茗身旁,略作沉吟,口中咂咂有声。忽然,巴豆眼炯炯有神,发出贼亮的光。
“天外来音,天外来音呐!”琴师喃喃自语,“寓情真挚,气贯如虹;如歌似泣,断人愁肠啊!其间凄苦,恐怕是合着心曲儿,自然流露吧!”
春茗见琴师与自己说话,便抚了弦,起身福了一福,谦声说道:
“承先生错爱,悉心指点,蕴岚所学全凭先生赐教,蕴岚感激不尽。先生谬赞,蕴岚定当自勉,再接再砺,绝不辜负先生着意栽培。”
琴师满意的点头称许,微笑道:
“三分天赋,七分磨练,有志者事竟成!你若有心于此,苦心孤诣,不出三年五载,技艺不在我下。”
“谢先生勉励,荣遇先生是蕴岚的福份,日后多有仰仗先生之处了。”
琴师略一颔首,撩手往弦上一通勾抹拨挑,琮铮之音立时犹如大珠小珠,参差落于银盘。
其音时而湍急汹涌,时而婉约绵缠,移时嘎然而止,余音竟绕着栋梁,千回百折久久未能散去。
春茗如梦似醉,神思早已随着琴声飘飞送远,一时宛若泥胎木雕般痴了过去,待到琴声已毕,兀自唏嘘,不能自拔。
琴师趁机将手抚在春茗的腕上,轻轻地摩挲。
神思飘渺中的春茗,冷不丁隐隐觉察手腕处,像是覆着一块温玉,绵软潮热,又微微酥痒,撩得好生舒服。
待回过神,见原来是琴师,受惊之余不禁又羞又恼,立时飞红了脸,指尖像触到蛇蝎一般,倏地缩了回去。
琴师倒被吓了一跳,目光惊讶的注视着春茗。
夜。
春水居。
融融的烛火下,春茗单手支着下巴,眉心紧攒,显得心绪不宁。
她为琴师张狂放肆的行为愤恨,也为自己的粗心大意,和忘乎所以后悔不迭。
懊恼,让春茗的脸涨得通红。
“蕴岚呐,蕴岚在么?”
曹妈妈人未到,声气先至,快活的嚷道。
春茗一惊,忙揉揉泛红的眼睛,曹妈妈推门而入。
“哎哟,岚姐儿,发呆么?难不成,有心上人了?”
春茗羞赧一笑:“妈妈莫打趣了,蕴岚一门不出,二门不迈,哪来的心上人?”
瞅着春茗脸上的潮红,曹妈妈寻思,莫非这小妮子耐不住寂寞,春心荡漾了?
她眼皮一翻,喜上眉梢,禁不住开怀大笑。
曹妈妈笃定,这颗摇钱树,终于要开花结果了。
春茗来攫春楼已经两年了,照说也早该接人待客了。可这小妮子就是扭扭捏捏,不情不愿。
换作别人,曹妈妈早就发作了,偏偏春茗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技艺在姐妹堆里,冠居首位,无人可及。就更不用说她俏丽姣好的面容,和气质天成的风韵了。
春茗早已声名远播,吊足了那起子龌龊男人的胃口。
起先,春茗不肯接客,曹妈妈以为她是故意买关子、吊胃口。
曹妈妈还乐呵呵的,打心底里佩服她,说她这孩子有心眼。谁知过去了这么久,也不知错过了多少一掷千金的主儿,这小妮子却依旧我行我素,不为所动。
曹妈妈这才明白过来,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她有点慌神,又有点被人愚弄的感觉。
她气急败坏想来硬的,可牛不喝水强按头,非但客人不满意,闹出去,春茗也将会一文不名,两年来的精心培护算是血本无归了,攫春楼这块金字招牌,就此蒙黑也是必然的了。
可这样不软不硬的耗着,也终究不是办法,何时才是个头啊!自从曹妈妈落下这块心病,却是好久没有真正开怀大笑过了。
“敢情蕴岚小妮子想通了,那是最好不过!”
曹妈妈心里甜滋滋乐悠悠的,心一宽,就象卸下了千斤重担,立时觉得轻松起来。
曹妈妈觑向春茗,眉头一跳,计上心来,于是顺水推船道:
“你瞧瞧不是,都两年了,这春水居自打上来,你就再没下去过,成天憋在这屋里,好人也会憋出病来呀,我也真佩服你的定力!
“我的好姐儿,趁着这大好春光,下楼走走看看,接接地气,活络活络筋骨,不好么?真要憋出个三长两短来,妈妈会心痛死的。岚姐儿,听话,好么?”
曹妈妈说罢,挤出几滴眼泪,声音变得哽咽,几近哀求。
春茗心里亮堂,她明白曹妈妈的弦外之音,望着她那期期艾艾、既无助又哀怜的眼睛,春茗心软了,再没有任何勇气去拒绝和反驳。
她伤了曹妈妈多少次心,自己也记不清了,此时她心里充满了愧疚,尽管这种愧疚,是多么的不伦不类。
春茗捂住发酸的鼻子点了点头。
曹妈妈眼珠一溜,狡黠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