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今生耻辱
叶母走过去抬手敲了一下叶音凡的头，恶狠狠道，“你再不成家，你就别进这个家门了，在这里逞什么威风。”
叶音凡痛呼一声，随后摸了摸自己被敲过的地方，装作一脸无辜的样子道，“娘，这么多年了，你怎么下手还是这么重。”
叶母捋了捋袖子上面的褶皱，看着宰相笑眯眯地说道，“你问问你爹就知道了，赶紧成家，省的让我们为你操心。”
叶音凡扁了扁嘴后说道，“知道了，娘你帮我相看吧，我还要上值，实在是没心思想这些。”
叶母没好气道，“上值上值，自己的终身大事一点都不操心，我看让你一辈子孤家寡人算了。”
叶音凡挑了挑眉厚脸皮地说道，“我是没意见。”
叶母被他说的气都上来了，作势就又要去敲他的头，“你这个臭小子。”
叶音桐看着这温馨的一幕没忍住笑了出来，随后她打圆场道，“娘，哥哥说笑的，他经常跟我说想找一个知书达理的嫂子呢。”
叶母这才气消了，她走到叶音桐面前边给她理着头发边说道，“我们桐儿也成大姑娘了，这一转眼马上就要嫁人了，娘这心里也舍不得你出嫁。”
叶音桐看着母亲关切的眼神，一时间又红了眼眶，她哽咽道，“娘，我这不是还没嫁人嘛，桐儿还可以陪您一段时间。”
宰相说不出什么煽情的话，只是硬邦邦地说，“桐儿，马上要为人妇了，规矩还是要懂的。”
岑婧晚默默地看着一家人这其乐融融的场景，有羡慕，有不甘，也有失落。
她这次很快调整好了情绪，只是扮演好丫鬟的角色。
随后她和小姐一同回了院子，小翠早就站在桐桑阁外等着了，她虽然没去，可是圣上赐婚的消息早就在府里传开了。
小翠先是行了一个礼，然后一脸兴奋道，“奴婢恭候未来的轩王妃。”
岑婧晚给小翠使了个眼色让她别说了，小翠没理解，以为是要让她继续夸，于是她开始喋喋不休，“小姐，你温婉大方，知书达理，要我是轩王我也选你，京城贵女指不定羡慕小姐有如此福分呢。”
岑婧晚恨铁不成钢，在叶音桐身后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小翠这才知道自己误解了她的意思，于是乖乖闭嘴。
三人一同进了桐桑阁，叶音桐看向岑婧晚道，“晚香，我想喝你泡的茶了。”
岑婧晚得了令立马去茶水间烧水泡茶，一刻也不敢耽误。
别的她不在行，可是泡茶她还是很有信心的。
一刻钟后，岑婧晚就把泡好的茶端过来了。
叶音桐伸手接过茶杯，小口抿了一口茶，眉间的忧郁也化开了一点，她叹了一口气后感叹道，“晚香，还是你泡的茶能让我舒心。”
岑婧晚听到这话心里也有一瞬间的膨胀，但是她还是谦虚了一下，“小姐，你喜欢便好，只要你愿意，我可以一辈子泡给小姐喝。”
叶音桐觉得好笑，打趣她，“一辈子，你不嫁人啦。”
岑婧晚听了这话眼神有些躲闪，浑身都不自在。
嫁人？她还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吗
之前答应卫朝也不过是逢场作戏，她怎么敢奢望嫁做他人妇。
岑婧晚马上坚定了神色，她斩钉截铁道，“不嫁，一辈子追随小姐。”
反正完成任务她就可以离开了，不可能一辈子给她做丫鬟。
叶音桐抓起她的手轻轻拍了一下，故作生气道，“傻丫头，哪有女子不嫁人的。”
她之所以不嫁人是害怕好不容易得来的亲人又一个个地离自己而去，简而言之，就是恐婚。
岑婧晚突然想到小翠有个情郎，于是她又把话题转向小翠，“小姐，小翠可是马上就要嫁人了。”
叶音桐看向小翠，小翠此时已经羞红了脸。
叶音桐首先发问，“真的？他是个怎样的男子？”
小翠一言不发，只是低着头不断地绞着自己的袖子。
岑婧晚在心里感叹自己总算逃过一劫，她在心里默默给小翠磕了个头。
其实她也有自己的私心，她实在是想知道那情郎究竟是何许人，惹得小翠如此芳心荡漾。
她想着可能换个人来问小翠说不定会说一点信息，可是小翠最后却跪下哭着说道，“小姐，您别再问了，奴婢真的不能说。”
叶音桐也没太为难她，把她扶起来后温柔地说道，“好了，我没有怪罪你的意思。”
岑婧晚见计划失败，也就收起了八卦的心思。
屋里的人惦记着八卦，屋外的陆煜也正竖着耳朵听屋内的动静，无奈没有听到自己想听的。
他只得把心思重新放到值守上，可是还是会不自觉地注意着屋内人的说话声。
屋内一片欢声笑语，叶音桐因为皇上赐婚心里的那点烦闷都因此消散了不少。
这边卫朝还在锲而不舍地找着人，可是他把整个京城翻了个遍也没找到画像上的那三人。
他严重怀疑，那三人要么死了要么根本不在京城，不然他们的人不可能找不到那三人的半分踪影。
卫朝正苦恼着呢，他把画像又拿给那三人的在京城的亲戚看，那些人一口否定他们见到的人根本不是画像上的。
主子托人从江南道找来的画像肯定不会错，那答案就很明显了，肯定是有人冒充了是那三人，而且他们还极有可能是一伙人。
虽然任务有了眉目了，可是卫朝还是有些懊恼，早点来问他们就不用绕这么大一个圈了。
他立马回府禀告宰相他的新发现，宰相听了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画像与京城的亲戚见到的大有不同，那那三人是冒充的无疑了。
那些亲友也只见过一面，并不能完整地描述那三人的长相。
而且他们在京城这么大张旗鼓地寻找，就差没贴寻人告示了，说不定早就已经惊动了那三人。
再要找那三人无异于打草惊蛇，所以叶长林让卫朝先暂时放弃寻找那三人。
卫朝应了句“是”，刚要退下，又被叶长林给叫住了，“对了，刑部侍郎赵峰最近又不安分，你派人去盯着他，有异样的话回来禀告给我。”
卫朝恭恭敬敬地说了声那个“属下遵命”然后就下去安排人了。
晚上，402回来了，跟岑婧晚说了一下大致情况，然后就去卫朝院子里拿书信了。
早上卫朝看了岑婧晚捎过来的信，于是他一下值回来就给她写回信了，信里主要讲了那三人的事，还有他最近又要去留意赵丰的动作。
信的最后还留下了一句文绉绉的诗：相思无因见，怅望凉风前。
岑婧晚只觉得有点肉麻，不就是一个月没见了，至于这样嘛。
不过她觉得确实是要给他一点甜头了，不然万一他哪天反水，自己不就惨了。
所以趁着现在他还有那么点喜欢自己，还能心甘情愿被自己利用，她还是要做戏做全套。
她又拿出一张纸用木炭在上面写了一句：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她安抚了一下402，让它明天一大早把信给他送过去。
402叫苦不迭，【宿主，我最近真的轩王府宰相府两头跑，还要给你送信，我这实在是力不从心了。】
‘我知道你辛苦，你有没有什么道具可以直接看到萧景驰的所作所为的，这样就不用你一天到晚跟着他了。’岑婧晚突然灵光一闪。
【有是有，但是这个道具特殊，我不确定总部会不会通过。】402眼睛亮了一瞬随即又黯淡下来。
‘能不能成功总得争取一下，说不定总部善心大发就给我们了。’岑婧晚抱着一丝侥幸心理说道。
【那好吧，我试试】402有气无力地说道。
天天这样高强度地工作，别说它一只鸟了，就是人也不一定吃得消这样的来回跑。
它也只能试试了，如果成功了，倒是可以减轻它的负担。
过了一会儿，402回来了，它兴奋地对岑婧晚说，【宿主，我真的成功了，没想到001非常爽快地答应了。】
‘太好了，你可以轻松一点了，这次你可不能再抱怨太累了啊。’岑婧晚一脸终于从402的抱怨中解脱的样子。
402用力点了点头，就差没跳起来给岑婧晚表演一支舞蹈了。
岑婧晚看它那么高兴的样子，嘴角也不自觉扬了上去。
402就是这样，总是能在某个瞬间感染她。
之后岑婧晚就抱着被子睡过去了，一夜无梦。
皇宫,飞霜殿。
年迈的帝王总是会从噩梦中惊醒，每次看到轩王，他就会想起那年的耻辱。
他想起那和自己有几分相像的脸庞，思绪都会飘回景明三年下着暴雨的那个秋夜。
记得那天是中秋宴，他宣自己最疼爱的亲弟弟齐王进宫赴宴。
结果，自己的弟弟却因吃醉了酒闯入他妃嫔的寝宫，与自己的女人春风一度。
多么可笑啊，最可笑的是，他竟然全然不知。
直到那女人被太医诊出来有了身孕，他感觉自己的脸被人狠狠地打了一巴掌，火辣辣地疼。
那女人身份卑贱，他都不屑于宠幸她，但是他没想到的是，这女人竟会被他最疼爱的弟弟看上。
那女人竟还以为那天晚上的人是他，在他叫太医给她灌下堕胎药的时候那女人拒不喝药，甚至把喝进嘴里的药全吐了出来。
她竟然坚持孩子是自己的，坚决不喝堕胎药。
这女人是他的耻辱，他连杀了她的心都有。
既然她不肯喝药，她就在那女人饭菜李都加入毒药，希望能把她送入黄泉。
可那女人竟然生生躲过了她的明枪暗箭，她死也不吃身边丫鬟送来的吃食，饿了就吃草木充饥，渴了就自己去别的宫里讨水喝。
她小心翼翼地护着她肚子里的那个孽种，最后竟然平安将孩子生了下来。
既然孩子都已经生下来了，他总不能将他们赐死，这样无疑是告诉所有人那孩子不是自己的骨肉。
于是他把人打入了冷宫，不让任何外人和他们接触。
这件事情只有他和太医知道，他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为了让那个孩子是意外死去，他命送饭菜的宫人克扣他们母子俩的吃食，可是他们还是活了下来。
大抵卑贱之人，就是命硬吧，后来他也就随他们去了。
后来，那女人死了，他命人把那个孽种带了回来，赐封轩王，和他的亲生孩子一起读书。
那孩子比所有皇子都要努力，可是皇上就是对他喜欢不起来。
虽然那孽种也算是有皇室血脉，可是他终究是自己的耻辱，有损皇家颜面，是永远也上不了台面的。
那孽种确实有能力，有他年轻时候的风范。
然而，皇位可以传给任何皇子，就是不会传给他。
他的弟弟，下场也没多好，那夜之后又因为喝醉酒，失足摔进池塘淹死了。
这应该就是天道轮回吧，年迈的帝王在心里默默感叹。
好歹是自己弟弟的唯一骨肉，加之那孩子做事的雷霆风范，后来他也绝了杀那孩子的念头。
那孩子被关在冷宫吃苦十年，他从未问候过。
他以为忘记就不会再痛苦了，可是他还是会情不自禁地想起他那死去的弟弟和那女人。
人老了，就是容易想起从前。
守夜的李德辅看到明黄的床帐里透出来的影子，连忙上前查看情况。
看到皇帝惊魂未定还满头冷汗的样子，李德辅惊呼出声，“哎呦，陛下，您怎么出这么多汗。”说罢便拿出帕子要给皇上擦汗。
擦完汗，李德辅扶皇帝躺下继续睡觉，可是皇帝此刻却毫无睡意，他虚弱地说道，“李德辅，带朕出去走走。”
“陛下，这入秋，夜里凉了不少，出去怕是会沾染寒气，于您龙体无益啊，请陛下三思。”公公低声下气地好言相劝。
皇帝也知道自己身体不行了，一场风寒怕是都会夺走自己的性命，于是只好妥协，“那就扶朕在大殿内走走。”
李德辅应了声“是”后就扶着皇帝在殿内走了大概一炷香时间，最后劝皇上要多休息，把他扶回了床上。
礼部和钦天监动作很快，马上就派人来宰相府商量婚礼事宜了。
因为是圣上赐婚，所以纳采这一环节就直接跳过了。
那些人问了叶音桐的八字然后就离开了，是为问名。
随后又去轩王府上问了姓名八字，和叶音桐合了八字。很快钦天监就将卜婚的吉兆通知叶音桐，由礼部送礼表示要订婚的礼仪，是为纳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