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痒
宋绵时上前：“我是。”
警察上下打量过她一眼，“跟我来吧。”
宋绵时安静跟在警察身后，进了警局，她回头看过一眼，闻晋站在门口，轻轻朝她颔首。
只一眼，宋绵时便收回目光，往前走去。
陈辞要见宋绵时的地方隔着玻璃窗，中间有个递东西的地方。
旁边还站着两位警察，防止暴动，以及防止递什么不该递的东西。
陈辞这段时间一直被关在警察局里，不在监狱，但他过得也不好，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圈，身形单薄，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一样，脸上眼圈黑重，目光隐隐透着偏执和疯狂。
他看见宋绵时，倏然站起来，大声：“绵绵，你终于舍得来见我了！”
宋绵时坐在他面前的椅子上，轻声：“你为什么会选择见我？”
“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他无数遍重复着，眼睛充斥着悔意，“直到现在我才知道，这世界爱我的只有你，离开你，我什么都不是。”
宋绵时抬起目光，视线却很平静，“我已经不爱你了。”
已经不爱，等于曾经爱过。
这话说得很巧妙，陈辞眼底的猩红更甚，他抓着栏杆，面容扭曲贴在玻璃面上，“没关系，只要你愿意签下原谅书，我们就可以重头来过。”
他不是悔改，只是担心自己会入狱。
宋绵时摇头，“你害死我的母亲，我不会和你在一起。”
她看着他，目光带着隐隐的泪珠，随后她将一枚素戒摆在面前。
陈辞的眼睛霎时瞪大，“不是我，我是被逼着承认的！”
宋绵时没说信不信，别过脸，轻声道：“我给过你机会的，本来你想要的一切都会实现。”
——然而，现在什么都实现不了。
是他的欲望促使了这一切，在这一刻，陈辞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后悔，什么叫撕心裂肺。
明明宋绵时那么爱他，他却背着她出轨。
甚至于，让黄玲怀上他的孩子，一遍遍默认让她对付宋绵时。
陈辞的精神崩溃了，他挥舞起拳头，用力砸在玻璃上。
警察连忙过来阻止。
而宋绵时早在他崩溃那一瞬间起身，离开座位，她背对着他，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只有长睫悬着星点泪珠。
从进去到出来，不过十多分钟。
宋绵时出来，闻晋站在另一侧，目光淡淡看着她。
收好手机，她行到他面前，男人淡淡开口道：“他怎么样？”
宋绵时想了一会，如实说：“不太好。”
不过再不太好，这些事和她也无关。
旁边传出警察严厉的警告声，她侧头过去，正看见陈年仁为了阻止闻舒，死死抱着她，而闻舒死死看着面前的警官，在得知自己亲生儿子拒绝和自己见面后，她一点贵妇形象都保不住了，目眦欲裂，嘴里念叨着不可能。
宋绵时顿了顿，下意识看向闻晋。
闻晋什么话都没说，只是让宋绵时先上车。
事实证明，这个做法是正确。
没过片刻，闻舒就冲了过来，要找宋绵时的茬。
闻晋先行一步，拦住闻舒，他一只手按在闻舒胡乱飞舞的手上，“大姐，陈辞能走到这一步，难道不是你惯的吗？”
闻舒一怔，大颗大颗的眼泪往下掉，“他是我儿子，怎么能不见我啊！怎么能不见我！”
她完全没有顾忌自己的形象，身形一点点佝偻下去。
闻晋没说话，目光往下看。
宋绵时也没开口，即使她觉得闻舒不算好人，可这一幕，还是让她不经抿紧唇角。
她想到了宋柳。
那个知道拖累了她，不惜用死亡让她解脱的妈妈……
闻晋这番话是有效果的，再加上陈年仁的劝阻，闻舒终归是冷静了下来。
陈辞现在摆明了不会见他们所有人。
也就没必要在这边等着。
陈家夫妻直接走了，闻晋和宋绵时稍迟两步，准备回天河。
闻晋上车，就看见宋绵时盯着手机屏幕，似乎是在出神，她像是发觉他的目光，白净面颊微微朝一旁偏去，没有和他对视。
男人坐在她旁边，语气看似平淡：“你刚刚和陈辞说了什么？”
陈辞不愿意见人，肯定是和宋绵时见面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宋绵时沉默了两秒，“没说什么，他说他后悔了。”
闻晋侧身，眼神低下来，视线如刀锋一般逼近，“然后呢？”
实际上，她不说，闻晋早晚也会知道。
宋绵时很清楚这一点，睫毛微微颤抖，她抬起来，看向闻晋，嘴唇却颤抖的看似说不出一句话。
男人食指勾过她眼睫的泪珠，不辨喜怒地问道：“你后悔了？”
宋绵时没讲话，只是摇了摇头，抬手勾住闻晋的脖颈。
蜻蜓点水的吻如同蚂蚁爬过心口。
闻晋喉头滚动，却没说话。
宋绵时知道这样糊弄不过他，半晌才道：“我是觉得我以前不值得。”
闻晋冷嘲：“我问过你。”
宋绵时知道，他是在指问她是不是真的想和陈辞结婚的事，但那时候身不由己，没什么好说的。
想了一下，她攀上男人的手指，脑袋也埋进了沉峻胸膛里。
呼吸喷薄在心口。
车厢安静，空气静静流淌着。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突如其来的铃声打断这个拥抱。
宋绵时提起眼睛，视线淡淡看向闻晋。
眼睁睁见着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
闻晋脸色一点点沉下来，态度也是前所未有的凌厉：“顾鹤云，你想干什么？”
车厢空间狭小，宋绵时又靠近些许，这时，她能听见话筒里顾鹤云的声音：“我不打算干什么，但是，你不觉得你这样对她是不是有点过分？”
宋绵时直起身。
闻晋食指摩挲一圈，“她知道。”
“她真的知道吗？”顾鹤云的声音透着无比的嘲讽，“还是因为她只是傻傻的相信你？所以才会任你摆布。”
闻晋眸色微冷，语气冷厉淡漠：“我没有阻止你，也没隐瞒过什么。”
他径直挂断电话。
刚刚旖旎温馨的氛围消失不见。
男人眉头染上肉眼可见的不虞。
宋绵时想了一下，指尖轻轻圈住骨节分明的大掌。
闻晋一怔，偏头看去。
宋绵时半起身，跪在椅子上，轻柔地将闻晋揽进怀里，须臾间，少女甜腻的蜜桃香味顷刻将闻晋笼罩，还有她抚摸背部的温柔，一点点沁进他的心头。
这个姿势维持了很久很久。
直到，车停在天河小区的楼下。
她注意到司机的目光，才不好意思地松开闻晋。
黑白分明的瞳孔中干净澄澈又带着些许柔软，葱白指尖按揉他紧蹙的眉眼，小声说：“再蹙紧就变成老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