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噩梦
长长睫毛低垂着，宋绵时能感觉到闻晋的目光停留在自己的脸上。
一秒。
两秒。
宋绵时的心跳也跟着提了起来。
她缓缓抬起视线，注视着面前的闻晋。
闻晋单腿架在另条腿上，手肘抵撑，目不斜视地看着宋绵时，他唇角的笑容缓缓收敛，随后他反问了宋绵时这个问题。
整个空间充斥着窒息的气场。
答案堵在嘴边，却怎么样也说不出口，宋绵时抿了抿唇。
横插进来的铃声打断她。
宋绵时侧头扫过床头，那头是宋柳的主治医生的电话。
她一秒接通。
主治医生的一字一句钻进耳朵里，还有宋柳厉声叫他们离开，否则就直接从这里跳下去。
宋绵时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拽着往下沉。
她手紧紧捏紧手机，嗓音藏着自己都没发觉的抖：“小舅舅……小舅舅，求你，求你送我去仁康……”
闻晋蹙起眉头，安抚说：“你别急，怎么了？”
宋绵时没有心情和闻晋解释这些，满脑子就一个想法——她不能失去宋柳。
扯开针头，她掀被下床，连鞋都没穿好就直接往外冲。
闻晋一手扣住宋绵时的手腕，刚想说话，就看见宋绵时红着眼睛瞪他。
下意识松开手。
宋绵时这会就叫不住了，直接冲了出去。
第一医院离仁康医院可有段距离，闻晋拿出手机，给张容打了电话，随后侧头看向散落在床边的一只鞋子，眉眼又皱了起来。
宋绵时刚到门口，就看见张容的车停在门口。
她出来的急，没顾虑那么多，此刻那么多人注视着她，宋绵时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她现在这个样子实在是太狼狈，太混乱，连鞋都没穿上就出来了，像个疯子。
宋绵时抬脚上车，侧头看向张容，报了地址。
张容没开车。
没过一会，闻晋来了，手里还拿着宋绵时那只在床边的鞋。
宋绵时五指绞紧，晦涩说了句谢谢。
闻晋没回答，让张容开到仁康去。
车沿着马路线疾驰而去。
宋绵时的心往下一直沉，她拨打宋柳的电话，却没一个人接。
直到，医院那边再次打电话过来，还是主治医生，他简单交代情况，随后让宋绵时和宋柳通电话。
“宋绵时，来见我，不然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我也不想活了！”
宋柳完全听不进去宋绵时的话，无论她怎么放低态度、怎么求她，宋柳只有一句话，让她到医院楼顶来见她。
平时短短的一段路，对宋绵时而言，无比漫长又难熬。
她目光怔怔看着闻晋，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一到仁康医院，宋绵时都没等到停车，就拉开车门，往下跑。
宋柳的身影也看得清楚，女人骨瘦如柴，站在住院楼的天台，此刻楼下已经拉起警戒线，长长的一条队伍，下面还有无数围观群众议论纷纷。
宋绵时掀开警戒线，钻进去，却被人挡了下来。
手机再次响起。
宋绵时手一抖，差点没拿稳，她抬起头，视线高高望着天台上的人。
冥冥之中，宋绵时总觉得宋柳在看她。
她接通电话，女人完全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你是不是疯了，把你的男人告了？你是不是还出轨了？勾引他的小舅舅是不是？你这个贱人！”
宋绵时急切地说：“妈，不是你想的那样，陈辞他不是……”
“我不听那么多，我只知道你愿不愿意嫁给他！”宋柳尖声：“你要是愿意，现在就撤诉，然后去求他，无论如何都要进陈家的门，他不同意了，我也不会认你这个女儿了！”
宋绵时道：“……妈，我不会嫁给他的。”
“那你这就是逼我去死！”
天台外的身影往外挪一寸，摇摇欲坠。
众人哗然。
宋绵时心下一突，说：“你能不能听我说，我可以解释的，而且我已经有男朋友了……他比陈辞好千倍万倍，真的！”
主治医生姗姗来迟，把宋绵时和闻晋接进去。
他补充了一下情况，宋柳是趁着今天护士换班跑出来的，在这之前，她见了一个男人，只是那个男人他们目前还没找到，现在整件事也谜点重重。
包括，宋柳怎么上的天台？
天台的门一般是锁着的，偏偏今天锁就坏了，警方怀疑是内部有人故意这么做，只是还没有证据，且宋柳出来的时间很短，他们时间不够，救生气垫还要一段时间。
所以现在人情绪激动，很危险，他希望无论宋柳说了什么条件，希望宋绵时都能先应下来。
宋绵时干涩点了点头。
几人一并上了天台。
这里已经上来了不少人，寒风瑟瑟，而宋柳就站在天台边缘，警惕地看着他们所有人。
宋绵时看着宋柳距离天台一寸的距离，膝盖一软。
闻晋眼疾手快捞了一把，这才没真正的跪下去。
宋柳却被这个动作刺激到了，她疯狂道：“本来别人说，我都不信，宋绵时你怎么能学村里那些婊子，勾三搭四！”
宋绵时立刻推开闻晋，下意识说：“他就是看我好心扶了我一把，妈，不是你想的那样……”
宋柳不信，尖锐说：“我当初就应该把你的脸划烂，这样你就不会勾引男人了。”
“好，你下来，只要你下来看着我，我就不会勾引男人了。”宋绵时苦笑回应，随后一步步上前，道：“你不是想划烂吗，你下来就可以了。”
宋柳上前一步，她脸色痛苦好一会，随后抬起眼睛，眼底一片清明，随后看向宋绵时。
这是少见的，恢复正常的宋柳。
宋绵时心下更慌了，她想说什么，又看着警察一步步靠近，不敢贸然开口。
宋柳仿佛察觉到什么，嘴边咧开一个笑，身躯直接往后倒去！
她看向宋绵时的最后一眼里充斥着怜惜和遗憾。
哐当一声。
重物摔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宋绵时快步走过去，心底却丧失了勇气，她缓缓低头。
一只男人的手横在眼前，周遭世界变得灰暗。
但是，已经晚了。
女人狰狞的尸体尽在眼底，猩红的，白色的，相互交替，如同一场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