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诺言
视频里是血淋淋的心脏，直面人体器官剖解的写实。
宋绵时刚刚吃下去的面包如鲠在喉。
但也不至于接受不能，只是太有冲击感了。
一口豆浆灌下，把那口面包咽下去，宋绵时抬起眼，望向面前眉眼疏淡的闻晋，轻声说：“工作？”
闻晋说：“爱好。”
宋绵时顿了顿，说：“外公那边是不是还是想让你继承公司。”
这是个心照不宣且禁止人提起的话题。
现在却被她大喇喇提了出来。
周围气温冷下去三分。
闻晋慢条斯理喝一口豆浆，目光凝视在宋绵时身上，“你觉得我该回去吗？”
问题被抛了回来，宋绵时斟酌两秒，道：“如果我是外公，我觉得你该。”
宋绵时并不了解闻家内部的一些情况，可关于外部情况还是了解一些的，譬如闻家历年下滑的财报，以及各个领域的项目，她作为经济学的大学生，都有专门研究过。
仔细算起来，她的论文其实也有一部分的数据出于闻家。
闻家现在可以说，是内忧外患。
所以闻老爷子想让闻晋回去，并不无道理。
手指摩挲，她紧跟着给出另一个答案：“但是如果是我，我想你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
他们也都心知肚明，成年人不可能事事都顺心意，也不可能只做自己喜欢的事，社会、家庭、以及各种复杂因素牵扯着，只能选择成为一个看似对大家都有利的人。
宋绵时当初选择本专业，也不是因为喜欢。
而是，想赚更多的钱。
闻晋撩起眼睛，很浅淡的笑了一下。
宋绵时莫名地觉得闻晋现在的笑容更真实些。
闻晋似乎只是为了方便才在这里留宿。
没过多久，他吃过早餐，便从这里离开。
模糊间，宋绵时听见那端医院车鸣声。
不过也是。
医生就算要离职，也要走很长的一段程序，还有病人的交接，虽然她不清楚闻晋什么时候离开，但约莫最近还会留在医院里。
玄关处的门关上。
宋绵时手指握住杯口，一口气将豆奶喝完，再吃了点面包，随即收拾碗筷。
注视洗手池内的碗筷，她一一清洗干净。
茶几处的手机响起。
宋绵时走过去接了，里面的声音却让她恍若隔世：“宋小姐。”
长长停顿几秒，她轻声：“林奶奶，闻先生有什么事吗？”
老妪道：“没什么，我就是发现闻先生有块袖箍找不到了，你看见了吗？”
呼吸急促几分，她想到那条压在行李箱深处的袖箍。
几秒后，宋绵时开口说：“没有。”
“那是我打扰到你了，既然没见过，就算了。”老妪又说：“宋小姐，你吉人天相。”
宋绵时垂下视线，轻轻嗯了声。
收过线，她回到卧室，把行李箱翻出来。
暗纹深黑袖箍低调华贵，指尖轻轻摩挲，柔软的布料顺着指尖滑过。
宋绵时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想起那个人来了，现在再想，心底泛出一线密密麻麻的疼痛来，她眼眸缓缓下垂，一滴泪忽然打湿了袖箍，将深黑晕染开来。
怔怔望着，不知过了多久，宋绵时双手撑在膝头，重新直起身来。
蹲得太久，小腿到脚尖都是麻的。
宋绵时看过袖箍两眼，将它收拾好，叠在衣服的最下端。
随后，便打开电脑，把席文乐发给她的兼职翻出来做。
夜色逐渐降下，眼球一片干涩，宋绵时揉着僵硬脖颈缓缓抬起头，经济相关的文件大多晦涩，有很多关键性的名词，所以她的速度并不算快，坐在电脑面前的速度成倍增加。
鼠标拖动文件，发给席文乐。
席文乐回复一个收到的手势，又问宋绵时有空出来吃饭，说请她吃饭庆祝。
宋绵时指尖微微收缩，说自己吃过了。
席文乐也不气馁，只等着下次。
宋绵时应了声好。
于公于里，她都该请席文乐吃顿饭，因为兼职的事，也是他和席夫人介绍过来的。
夜里，宋绵时做了点吃的。
家中无人，她就随意了许多，对付一口后，默默看着窗外发呆。
许是暑假快到中旬，最近的天气愈发炎热，蝉鸣此起彼伏，嗡嗡作响。
她摩挲着手机，掐亮屏幕。
十点。
宋绵时给闻晋发了一条消息，问他回不回来睡，如果回来，她就给他留门。
消息如石沉大海。
她多看两眼时间，打算再等半个小时，就去睡。
男人此刻却坐在卡座中央，他面色清冷，左右两边不多不少坐着人，也有宋绵时熟悉的顾鹤云，以及大大小小不认识的圈内公子哥，但除了闻晋，几乎是每个人手上都抱着一个美艳女人。
连顾鹤云也不例外。
只是那女人没有坐在他大腿上，坐在他身边。
闻晋看着酒桌上的手机亮起，消息映入眼帘，拇指摩挲着一圈烟。
烟身燎到尾部，烧出灰白余烬。
闻晋拿起手机，起身走到一旁。
有人问闻晋去哪。
闻晋掠过他一眼，说：“回去了，没意思。”
他语气淡淡，挑不出错处。
可偏偏他们不想放闻晋走，有人拍了拍女人臀部，示意她过去。
女人娇笑一声，走到闻晋跟前，正想缠住他的手臂，娇软说：“别走嘛，我们留下好好玩玩。”
“不了。”他话是对着人群说的，眼神却冷冰冰盯着女人。
女人一时间不敢上前，停在原地。
闻晋默默瞥眼顾鹤云，向外走去。
顾鹤云一句话直接将他钉在原地，男人嗓音蕴着三分醉意：“你这样对得起梁韵间吗？”
梁韵间这个名字，他们不敢提。
但顾鹤云不一样。
谁让顾鹤云曾经也追求过梁韵间，还是闻晋的竞争对手。
“什么意思？”闻晋止住脚步，眉眼淡淡，大拇指摩挲着打火机，语气平静且沉稳：“我问心无愧。”
顾鹤云嗤笑：“问心无愧？”
他抬起眼睛，酒精放大情绪，眼底猩红遍布，“难道当初不是因为你和她吵了一架，才让她一怒之下，从那么大的雨夜里跑出去，发生意外的吗？你怎么好意思说你问心无愧的？”
周围人拉了拉顾鹤云，示意他别说了。
顾鹤云今天酒精上头，脑海里又反复是闻晋看宋绵时的眼神，眼里火苗旺盛。
他深吸一口气，冷冷说：“你之前说的诺言还作不作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