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沉入无边的深海
宋绵时平静看他一眼，拨打电话。
许是因为夜晚，人很快就接通了，热情地说：“宋老师？”
宋绵时脸上冰冷融化，声音温柔：“文乐，你觉得你考得怎么样？”
大男孩洋洋得意：“我觉得我考得第一棒，对了，妈妈让我问你，你什么时候旅游回来，她说要好好请你吃顿饭。”
交谈正常，态度熟稔。
陈辞真的怀疑自己误解她了，不过事已至此，不如问个底，让自己心安。
于是，他用眼神看向宋绵时，催促着她赶紧问。
宋绵时清了清嗓子，轻声：“好，我回来通知你。上次你让司机送我回家的事还记得吗，我男朋友有点误会。”
大男孩惊诧：“我就让司机送你回家，你男朋友就生气了，那他怎么不亲自来接你？”
事实上，两者都不认识对方。
只知道宋绵时身边有这么个存在。
快言快语让陈辞难免挂不住脸色，眉心褶皱却消失了。
宋绵时无奈笑笑，嘴上为人着想说：“他工作忙，这也没办法。”
简短寒暄两句，宋绵时收了线，脸上笑意也荡然无存，转身，她看向面前的陈辞。
“满意了吗？”她说。
陈辞关切地伸出手，想要拉住宋绵时的手，“我也只是担心你，绵绵，我怕你不要我了。”
平日什么情话陈辞都信手拈来，但说多了，也索然无味。
今天他看着宋绵时，心里却泛出点点涟漪。
有一说一，他确实挺喜欢宋绵时的。
宋绵时不着痕迹往后退开两步，声音依旧轻缓：“我知道，但你也不能听风就是雨，我有点累了，想休息一会。”
陈辞：“……”
他还没能说什么，面前的门轰然关上。
人这么不给面子，陈辞自然恼怒，可又不能对她做什么。
毕竟这件事确实是他理亏，他只能对那个‘告密者’发泄怒火。
很快，对方又发来一条消息。
陈辞眼睛一亮，别过脸，四处寻找起来。
这间山庄确实有栗子糕，陈辞买到已经是半个小时后的事情了，中途还遇见了闻晋和纪文茵他们。
只是为了更快哄好宋绵时，陈辞没有多和他们交流，点头离开。
纪文茵注视着他的背影，羡慕道：“这么看，你侄子还挺好的。”
闻晋轻笑一声，没接话。
纪文茵心知他德行，伸手挽上闻晋手臂，雀跃撒娇：“听说你们山庄有片林子很美，带我看看？”
闻晋余光瞥向陈辞消失那边，抽开手，眉目几分怠倦，“明天吧，今天开车有点累了。”
从市区开到这边的路上几个小时，都是闻晋开的车。
长时间的高度集中是会让人精神疲倦，纪文茵没起疑，改口说要和闻晋一起回酒店。
闻晋先送纪文茵回房间，只是还没到门口，就看见陈辞慌乱跑出走廊。
陈辞看见他们，慌乱情绪消失了几分：“小、小舅舅。”
闻晋问：“怎么了？”
陈辞心里慌得没底，下意识抓住闻晋，吞了吞喉咙：“我给绵绵送了栗子糕，她吃了，然后她就呼吸困难了，浑身起疹子了，我现在要去找人。”
闻晋眉眼疏冷，薄唇紧紧抿作一线，力气更大了些，但因为陈辞现在很紧张，也没注意。
“带我们去。”
陈辞胡乱点点头，旋即带着人往房间里赶。
少女闭眼蜷缩在床上，半湿漉漉的发梢紧紧贴着她，她脸上神情极其痛苦，大大小小的红疹子遍布手臂，她忍不住去挠，白皙肌肤很快就变成绯红一片，裹紧的浴巾也开始有些松开。
联想到陈辞说的‘服用栗子糕’之后才出现的这种症状。
怎么看，也是急性过敏。
闻晋眉心一跳，大步向前，不顾身后人惊诧的目光，结实手臂穿过少女腋下、腿弯，把宋绵时抱进怀里，朝外快步走去。
山庄是配备了很健全的医疗设施的，医务室里肯定有急救的医生和药品，能缓解宋绵时现在的症状。
想到这，他平静说：“去按电梯，过会你到我房间去取医务包，”
乍一看，也不知谁是男朋友。
幸亏陈辞现在心神不在这上面，又听惯闻晋的指示，下意识照着做。
纪文茵也想跟上去，又被闻晋一句话钉在原地，“你先在房间等我，我怕到时候一乱起来，照顾不好你。”
男人很快身影消失在拐角。
电梯到了。
他步入电梯，按向一楼。
明亮光线刺激宋绵时晃晃悠悠睁开眼，她唇色发白，一时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只是难受得很，呼吸也喘不上来。
下意识抬起眼睛，男人凌厉下颚线出现在视线里。
小舅舅？闻晋？
宋绵时意识短暂清醒片刻，又沉入无边的深海当中。
冰冷药水注射进皮表，少女痛苦地呻吟着，面前男人眉头紧蹙，瞳孔沉沉，他什么话都没说，半晌转身出去，抽根烟。
猩红烟蒂燃烧在指间，他又抽上一口。
陈辞背着大包赶过来，便看见男人眉目沉郁，站在树下抽着烟。
他看了看屋内，又看了看闻晋，走到身前低下头，“小舅舅，她……”
闻晋说：“来得及时，没什么大事，倒是你。”
视线从头扫到脚，他语气平静，却让陈辞倍感压力，不自觉又低下一个度，“不清楚她不能吃栗子糕吗？”
陈辞嘴唇嗫嚅：“我知道她对栗子过敏，没想会这么严重。”
这还不是他买之前想起来的，是他坐在电梯上的时候，想起来的。
一想起来，他就恨不得穿越回去，抽自己两个嘴巴子。
闻晋长指搭在烟灰上，又抖落一节，他没吭声。
顿了顿，陈辞说：“我记得谭建生好像也对栗子过敏……”
闻晋冷冷瞥他一眼，语气平常：“对栗子过敏的人数不胜数。”
陈辞觉得也是，干脆不说话了。
医疗站的医生说宋绵时情况稳定了，但还需要三十六小时的观察。
闻晋对里面的医生道谢，转头看向陈辞，平静说：“等会去和人道个歉。”
陈辞眉眼耷拉，“好。”
闻晋瞥眼，无视他的不满，意有所指：“你也该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