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原是这样，如此甚好
裴如安和阿恒随即看向裴玠心口伤处。
果然如小雪所说，裴玠的伤口撕裂了，或许是方才踢阿恒时牵扯到了伤口，又或许是因为阿恒说了什么，让他气急攻心。
裴玠此刻已经顾不上什么了，跌跌撞撞就要下床。
阿恒连忙上前去扶，裴玠却是一把将他甩开。
“主子，得罪了。”
阿恒紧抿唇角，一个箭步上前，直接把裴玠敲晕了。
裴玠只来得及狠戾地瞪了阿恒一眼，便失去了知觉。
裴如安被眼前的变故吓了一跳，肃声骂道，“阿恒，你做什么！”
“二郎，恕属下僭越。主子是要去找那个可恶的长公主，如今又有伤在身，如何能以身涉险。”
裴如安的心头也剧跳起来，连忙询问阿恒发生了什么事。
阿恒狐疑地看向裴如安，简单把长公主下水探查却无故失踪一事又说了一遍。
裴如安脚下一个踉跄，强撑着交待小雪先出去帮忙搬一盆热水来替裴玠擦拭伤口。
小雪深深地看了一眼裴如安，知道他是有事瞒着自己。
她也想问她两个哥哥和嫂嫂在哪里。
但裴玠亵衣上绽开的朵朵红梅像是变成了张牙舞爪的血盆大口，直接朝着她扑来。
小雪的眼前倏然浮现一个画面。
汹涌的洪水，豪华的大船，有个黄衣服的人问娘亲要不要从了他。
娘亲将她藏身的木桶推到身后，用瘦弱的身躯严严实实挡住。
她听到娘亲说，
“绝不。”
再然后，她只听到箭矢破空的声音传来。
透过木桶上的窟窿眼，她看到娘亲胸口也绽开了朵朵红梅。
娘亲把木桶推开了，娘亲沉下了水
“啊啊啊！”小雪捂着剧痛的脑袋尖声惊叫起来。
裴如安连忙蹲下身子，一把将小雪抱了起来。
“小雪，不怕不怕，如安哥哥在这里。”
小雪在裴如安怀里瑟瑟发抖，一张小脸苍白如纸，贝齿将下唇咬的鲜血淋漓，“我要找我嫂嫂。”
裴如安深吸了一口气，对着阿恒摆了摆手。
“你速去打探长公主的消息。有任何动静都速速来报。”
阿恒再迟钝也发现不对劲了，他压下心头疑惑，不敢再问什么，拱了拱手便急忙退出房间。
裴如安定定看向小雪，“出什么事了？”
小雪飞快地瞥了一眼裴玠，轻声问裴如安，“大哥哥会死吗？会像我娘一样，永远也醒不来吗？”
“不会的，我们绝不能让大哥出事。”
裴如安把小雪抱到一旁的太师椅，让她坐好。旋即快步走到裴玠身边，忍着手抖将他的衣襟解开。
裴如安深吸了好几口气，将透出血色的麻布一条条拆下。
“老于，老于！”裴如安手更抖了，他朝着院外大喊，“来人啊！”
小雪攥紧拳心，当即跳下椅子往外跑去。
“如安哥哥，我去喊人。”
裴如安在来的路上已经知道裴玠受伤了，可没有想到裴玠的伤竟然这么重。
不多时，小雪领着老于一路小跑进屋。
老于放下药箱，迅速给裴玠心口处扎了几针。
还好伤口没有全部撕开，简单处理后便止了血。
阿恒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去而复返，进屋后，阿恒直喇喇跪在了裴玠床尾，低垂头颅，像是丧气的狗。
“回二郎，听说方才安平他主子得到了消息，长公主他们可能还活着。”
裴如安闻言，终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嗓子眼的巨石也放回了肚子。
老于见阿恒那愣头青的样子，好心提点了一句，“阿恒，你近来确实错了。大郎君把你当兄弟，可你该摆明自己的身份。咱们都是做奴才的，断没有忤逆主子的道理。”
裴如安点头赞同，“确实，你如今都敢对我大哥动手。不论出于何种原因，裴府都留你不得了。”
阿恒闭了闭眼，眉心贴地。
“是我错了。”
老于给裴玠重新包扎好，施针让他醒来。
裴玠的眼神迷茫了一瞬，立即变得坚定，他看向跪在脚边的阿恒。
“原先那个长公主在我生辰宴那日便被我误杀了。如今这个是苏姝假扮的。此事瞒着你是有我的考量。但阿恒，你的心性委实不能再留在我身边了。你自去吧。”
阿恒听完裴玠的话，猛地抬头，他这才明白主子为何会如此生气。
竟然是苏家娘子。
从始至终，主子在意的也就是她一人而已。
阿恒眼里的光散了，他俯首，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头。
“这些年，感谢主子的照顾。阿恒走了，还请主子照顾好自己。”
裴如安嘴唇翕动，欲言又止，但到底是没有说出安慰的话来。
他大哥做事，自有他的考量，不容其他人置喙。
阿恒走后，裴玠从他的背影处收回目光。
“如安，方才你们所言我听到了。宋家二郎还在云州城内养病。待晚些时候苏姝回来，我们一并去云州接他。”
“是。大哥你别费心了，先养好自己的伤。咱不给嫂嫂添乱。”
裴如安说添乱其实就是随口一说，但裴玠却是听了进去。
他自嘲一笑，添乱？
那个宋宜宁是怎么当人夫君的？如何能让苏姝以身犯险。添乱的是他宋宜宁才是。
此次他的姝姝回来，他定不会再相让。
只有他，才不会让他的心尖儿受到伤害。
是以在外头来报长公主回来后，裴玠当即抚着伤口起身，全然不顾裴如安老于的劝阻，一步一步挪到门外，守在门口翘首以盼。
苏姝一进来，就被裴玠心里那一声响过一声的姝姝、心肝、甜蜜饯儿给弄懵了。
她心里的阴暗情绪在听到裴玠这故意撒娇的甜言蜜语后，如雨后天霁般，散开了些许。
苏姝不自觉勾起了唇角。
宋宜宁在旁看到这一幕，眸色越发幽深。
与此同时，小雪怯生生又带着实打实惊喜的声音响起。
“大哥！嫂嫂！”
苏姝的笑意这下真心实意地蔓延至全脸，宋宜宁的眸光也松范了。
原是小雪来了。
他差点以为苏姝是因为裴玠而欢喜。
她该是提前感知到了小雪才开心吧？
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