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身死道消之天若有情，天亦老 5
清月缓缓地挂上中天，皎洁的光芒普照着大地，似乎披上了一层银白的纱衣。
一身早春浅青色的衣裙，在夜风中翩翩起舞。
女子按下云头，乘着清辉，邀游在天地间。
不远处已是此行的目的地，轻巧地落下来，鞋尖轻点地，又是一个如同惊燕般的跳跃，落入了一处宅院中。
院中小门“吱呀”一声，一个身形削瘦的男子跨了进来。
“青灵？”
来人呆了一下，看清立在月色下的人，轻唤出声。
“啾秋？”
女子试探地叫了他的专属名称。
“是我。”
进来的人正是鹓昙。
两人相互急走几步，碰上了面，却又在相隔三步的位置停下脚步，两两相望，一时间，像被人施了定身咒。
眼前的女子一如往日，美艳动人，在皎皎月光下，浑身发散出柔和、温暖的气味。
“咳！”
女子的脸皮终究是薄了些，她的轻咳在寂静的天地间，如一一道惊雷，震醒了男子。
“你……咳你怎么来了？”
男子沙哑着声音，突然觉得今晚上虽然有风，却依然闷热了些。
“你生气了吗？”
青灵听了他的问话，忽然觉得他很是不高兴见到自己，他在气恼她吗？
“哈，生气什么？”
鹓昙炙热的盯着对面的人儿。
多日不见，她似乎又更漂亮，想起自己对她的心思，他俊脸慢慢地爬上红晕，要是在白天阳光底下，就可以看得出他的耳朵尖尖上的红透。
青灵很气恼自己为什么不遵守约定，失约的自己，给对方留下个“此人不是个信守承诺”的印象……
“我上次失约……”
“我上次失约……”
两人异口同声。
青灵愣愣地抬头，看看眼前的男子。
是的，快一个月不见，眼前的男孩子变成了稳重的大男子形象。
“对不好，我不是故意的！”
鹓昙唉叹道，“当时战事过于紧急，才刚刚开战，我们就大意中了对方的计谋，才刚脱险出来，师傅又出了事……我实在担心，一时之间竟然忘记了与你的约定……我……”
说到最后，他语气中竟有些些哽咽。
毕竟，谁不想给自己喜欢的人留下个好印象？
可是，一边是自己朝夕相处亲如父兄的师傅师兄，一边是自己心尖上的人……实在难为他。
“……公事重要。”
听到他对于失约的解释，青灵更是恼怒自己，为什么会总顾着儿女私情，看看人家，多为天下事、多为师傅兄长考虑，而自己却只记挂着……情。
青灵眼眶一热，鼻子一酸，泪水悄悄的滑下来。
“不！不不！”
鹓昙急忙走到她面前，试探地伸出手，拉住她放在身侧的左手。
“你也很重要。”他诚恳地说道，“在我心里，你和师傅、师兄们一样，是重要……不！你非常非常重要。”
离得近了，才知道佳人居然落泪了。
他的心像被什么揪紧，紧得差点连呼吸都被夺走。
听见他的紧切的话语，青灵却流泪流得更欢了，朦胧间，他的胸怀非常吸引人，让她不由自主地靠了上去。
而在鹓昙的眼中，青灵是受了他的委屈，整个人扑到他的怀抱中，寻求安慰，于是，他僵着手臂，抬起来，手掌轻放到她的后背上。
感受到背部的热度，又想到自己正靠在对方的胸膛，还似乎被对方给搂抱着，青灵只觉得自己脸红气燥。
夜，更寂静了。
月色下，两人相拥的影子被拉得很长，配着光辉，像是一棵苍天大树的粗大树杆。
“对不起，我也不好，老想着你与我见面，却老是打扰到你的正事……我……”
“没有，没有的事，不打扰。”
鹓昙扶着她的肩，拉开两人的距离，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其实我也想见你。”
顿了一顿：“在我差点死在邪魔手中，我脑海里只记得你，也只想得起你，也只有一个念头，如果我出事了，你会不会为我伤心……”
青灵抬起手，以掌封住他的嘴巴。
“吉人自有天相，你不会有事。”她摇头，“我也不允许你出事。”
“我不会出事的……我只是……”
青灵再一次打断他的话：“没有只是。”
你望着我，我看着你，两人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对方，天地间，只剩下彼此。
胶着的视线，拉丝的眼神，让月亮都害羞起来。
“轰！”
数十道烟火轰隆隆地在四周爆开，瞬间，火光冲天而起。
★★★★★★★★★★★★★★★★★★★★★
一袭正月里东风吹开冰冻的初色，其色如晴空，正如诗人吴敬梓的“蓬窗窥天缥，江水真安流。雪霁艳朱炎，相思登北楼”的天缥衣裙，在东天门前的猎猎风声中，散发着其主人彻骨的痛疼。
“青灵……”
雀翠被天兵拦在五米开外的地方。
青灵在天兵的挟持下，只能挣扎着转过头。
“姨，保重！”
下一刻，人便被抛出东天门，掉入界阵中。
“青灵——”
连一个告别都来不及，更不要说任何叮嘱。
落入界阵，去到何界，到了哪界，都没有人知道，更不要说是犯了天条天规，被处惩罚、还除去仙籍的前仙者。
她要如何面对逝去的姐姐、远在归墟之地的姐夫。
天若有情，天亦老！
感情越是热烈，越逃不出自然法则。
他们两人，一个是鹓鶵族之后，一个是青鸾族之后，就是搬出他们是上古瑞兽之后，也无法阻止天庭对他们触犯天规，所做出的处罚。
——青灵犯了数条天规，被罚去仙籍，贬下凡界……
——鹓昙触犯天条，除去仙籍，下贬转生轮回……
雀翠脑海中只有这两句话，声音无限放大，再放大，来来回回重复着，最后，她哭晕在赶来的众仙子怀中。
玫因仙子眼神空洞，口中喃喃。
“两情相悦，竟是犯了天规……”
百合仙子缓缓摇了摇头。
“不止这一条，上仙的尊身被毁，魂魄残缺，在职渎职之罪。”
“多次偷下凡界，以权谋私。”牡丹仙子叹气。
“盗取丹药这条，虽然被上神力证绝无此事，可殿上众人哪个不是通透人物，都知道不过是想借此减轻所犯罪刑。”
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佳人才子。
众仙子皆神情郁怨，扶着雀翠仙姑，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东天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