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紧迫
陆宁捧着晚膳回来，劈头就问自家兄长是不是来过了。聂芳并未隐瞒，直是道：“来过了，还与我说百家的人在山门外吵闹，云中君甚至让人把大门关了。”
陆宁眉目一动，聂芳见之，拧起眉头，又道：“陆宁，你想瞒我到何时？”
碗箸尚未分配，陆宁怔怔不语，烛光照在他脸上，柔化了面部的锐利。此刻同样的火光打在聂芳面上，反而更添其气焰。
瞅陆宁始终无言，聂芳冷笑一声，缓缓道：“陆静虚，你真给华山陆氏丢脸。”
他聂成华最擅长的，便是口不择言了。反正陆宁肯定不会跟他斗嘴的！
他可不能再悠悠哉哉由著陆宁“胡闹”了，虽说他挺好奇云中君会如何行事的……
呸呸呸！不可儿戏！
骂归骂了，但眼下还是别与肚皮过不去。聂芳哼着《江山寻》的曲律，主动将碗箸从大盘中取出。
将饭碗置于陆宁面前时，聂芳还冲着他吐舌，将嫌弃之意表达得淋漓尽致。
聂芳兀自吃起晚膳，可陆宁始终盯着碗箸，一口未动。聂芳吃了大半碗米食后，夹了一口炒菽过去，道：“赶紧吃，再不吃都凉了。”
陆宁动手动口了，只是比平时还要更慢，慢得饭菜都凉了。
是天晚的关系吗？他感觉心里也比白日那时凉了许多。
可是，在水一方分明没有冷热变化的。
之后的七日，聂芳与陆宁的关系相当紧张，已经年末了，真正的年末了，腊月三十。
这日清晨，聂芳又难得起得比陆宁还早了，要说这几天陆宁回过他的话，十根手指头的量都还嫌多！
聂芳也不知该说他魂不守舍还是郁郁寡欢，神情总是那般凝重又复杂，实在难以言喻，即便与他打哈哈，也是不睬不理。
聂芳有时候真想冲动地扑上去，吓吓陆宁！可他还是怂，怕自己没了金丹的事被发现，怕陆宁一个惊吓顺手把他拍死。
他心烦意乱地坐在石桌边，右手撑着脸，左食指在桌上绕着一个又一个圈。
他不会知道外头正在发生什么。
百家今日聚了三十人在山门，挤得满满的。
“今日事今日毕，今年事今年毕，蓬莱云门春时大祭，难道要与妖魔共度？”
这便是百家今日的口号了。
聂芳非妖非魔，不过与妖鬼共存，甚至还是群妖眼里的山珍海味。
谁在乎？没人在乎。
然后云中君出面了，陆玄机还是第一次看他到盈盈一水间底层，不过云中君并非朝山门而去，而是径直向往在水一方。
陆玄机急了慌了，好不容易叫住了云中君，再行十丈就到在水一方了。
陆玄机仓促作揖，道：“云中君，万事抱歉。”
云中君一身干净，岸然道貌，煞有仙风，虽无笑意，却也勘得柔和，其音亦然，道：“玄机莫要伏礼，云某不会对他二人不利，只是玄机也知，我蓬莱云门无法相护。”
陆玄机垂眸怅然：“……是，我明白。云中君，有劳了。”
最后三字，沉如铁锚。
云中君神情淡然，并未再言，迈步离去。陆玄机面色沉凝，缓步跟上，鞋履一踏，亦是衰颓。
此时在水一方，陆宁方起，出了屋门，见聂芳坐没坐相，出言劝道：“聂芳，坐好。”
聂芳吓了一大跳，猛然抬头回看，瘪瘪嘴道：“叫狗是不是？”
陆宁走至桌边，并未坐下，道：“饿吗？”
聂芳的目光随他而移，骂道：“你是不是真把我当狗啦？”
陆宁一脸淡然，道：“那你乖一些。”
“噗！”
聂芳简直难以置信，夸张地失笑一声，当即起身，道：“喂！你不知道养狗还得遛狗的吗？”
陆宁一脸正直，静默不语，聂芳正打算继续说些什么，却见陆宁神色霎时改换，有些错愕与惊恐，害得他什么都忘了，怔怔道：“怎啦？”
陆宁身子一绷，猛一朝外瞅去，聂芳自是跟着看了过去，然后他听得陆宁说了一句：结界破了。
聂芳还来不及问，“凶手”就自行现身了。
他瞠目结舌，失声喃喃道出那尊上之尊的名号──
“……云中君！”
云中君真来了，没管陆宁在不在，甚至还打破结界进了在水一方。
双方立场登时逆转，好似聂芳与陆宁才是鸠占鹊巢的不速之客！
陆玄机并没有跟进去，他眼睁睁看着云中君跨进在水一方的地界时，拂袖一挥，好似什么也没做，顺顺利利踏了进去，若非他感受到破开的灵力，不然他真以为自家弟弟压根没布下结界。
这并非他头一回见云中君出手，那年他问道，比武大会时，忽有学子不肖，竟于云中君离场时提剑冲上去，吓坏所有外家，独独在场云门门生冷静异常。
那学子提剑劈向云中君，却止在了半空中，似是被什么挡住了，云中君慢悠悠地转头看他，轻落一句“拿下”，跟在云中君身后的门生才上前将其制服，不费吹灰之力！
之后云中君什么也没说，径自离场。那学子的下场也没什么，就是被踢出盈盈一水间，于问道除名，从此不得再踏入云门地界，见之，则杀之。
至于那学子为何那么做？云中君一点儿也不在乎。陆玄机甚至猜测，即便不问，云门也能知晓其故。
之后陆玄机去问了蓝氏双仙，得曰：天下无人能伤能阻云中君。
说白了，就是无坚不摧，固若金汤，正如那蓬莱云门，无法撼动，无人进犯，则不犯人。
陆玄机有预感，等会儿山门就会开了。必须开了。
在水一方内。聂芳猛然回神，当即正身作揖，道：“晚辈见过云中君！”
陆宁仍是怔怔的，并无动作。
石桌前约七、八大步距离，云中君立定，瞟了陆宁一眼，后将目光落于聂芳面上，道：“静虚，小花儿，好久未见。”
聂芳绷紧全身，莫名惊慌，他猜想是云中君已为仙身，与寻常道者不同，仙灵之气充盈，他作为妖邪，自然害怕。他堪堪正身，紧抿双唇，有些虚冷，直叫他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