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箫声低吟怨离行(上)
弓术比赛得到第五的白云飞虽然免于罚跪，但还是被白常之训了一顿，他还是第一次被训心里却是开心的。
自打上次休息一月，接着便要在盈盈一水间待上整整五月，为期一月的弓术大赛、为期三月的听学、为期一月的比武大会。
比赛后的七日休息，聂芳天天都喊无聊，喊着喊着又跟着喊孤单。金冠玉几乎都被父亲金子笙带着到处跑，甚至有几天特地向云门请假外宿的。白云飞用着各种理由赖在唐言轩身边，走到哪跟到哪，坚持揽下换药和领路的工作。而唐言轩压根不想跟着他们，一如既往地自由行动。
聂芳、蓝烝、白陌桑三人坐在小桥流水旁的大树下，曾经这里满是欢声笑语，自从去了在水一方后，问道学子们发现世家公子不来了，也纷纷聚集此处，直到弓术大赛结束，他们闲来无事来到此处，其他学子才又让出了空间。
聂芳时常和来休息的学子谈天，问问他们休息日都在做些什么，得到的回答都差不多。能下山的日子就三天两头出去走走，不能下山的日子就和同窗喝茶聊天或是看书下棋。
七日休息的第五天，聂芳趴在石桌上，唉声叹气：“我们三个好可怜啊……孤苦无依。白云飞那个见色忘友的家伙，下山只找唐小三的……”
心里想着唐言轩该算色还是友的白陌桑一手撑着下颚，一手把玩着扇子，喃喃道：“云飞哥哥难道真的对唐公子……”
又来了。蓝烝压着眉角，满脸都是难以消融的烦躁，他叹了一口长长的气，试着让情绪缓和一些，道：“你们烦不烦？这么无聊就自己找事做去！别打扰我看书啊！”
一本书卷摊在桌上，其中一角都被他抓得皱皱的。
蓝烝这五天都没想闲下，他向来是个自动自发的好孩子，没事就自己找事做，没事做就看书或打坐，就是这么简单。但显然聂芳和白陌桑并不能理解这么简单的原则。
聂芳哀怨地道：“我们没烦你啊，只是坐在这里感叹人生。你真要是觉得我们烦，大可以跟那些没血没泪的家伙一样跑得远远的。”
蓝烝噗了一声，也不知道聂芳说的那些家伙是不是不在场的所有世家公子。他不由得为某些人感到悲哀。重新将书拣起，蓝烝顺了顺气，道：“我倒希望你们去别的地方感叹人生。白陌桑，你别被聂成华带坏了。”
聂芳拍桌起身，道：“蓝烝，你这话就不对了，我怎么就带坏陌桑了？倒是你，还夸下海口让陌桑依你不依我，现在你始乱终弃了是吧？”
白陌桑噗了一声。
蓝烝站起身骂道：“聂成华！你讲话可以再难听一点！什么始乱终弃？白陌桑要做什么与我何干？现在可是休假！”
聂芳道：“白云飞那个堂兄不在，你好歹也算陌桑的堂姐夫！你照顾他是天经地义的事！”
蓝烝道：“白陌桑不是小孩子了，照顾个鬼啊！你俩闲闲没事正好凑一对！要干嘛就干嘛去！”
白陌桑紧张兮兮地看着他们，似乎是真的吵起来了，而他作为导火线，也只能说一句话。
“盈盈一水间不得争吵。”
这话不是白陌桑说的，却也是他想说的。三人随着声音看去，是背着琴、带着剑的陆宁。
战火瞬间浇熄，聂芳愣愣道：“陆宁，你全副武装的要去哪儿？”
陆宁看向他，道：“聂芳，同我下山。”
“啊？”
石桌三人齐齐愣住。
陆宁又道：“找帮手。回房取剑，同我下山。”
聂芳的脸色越发难看，他慢慢瞧向蓝烝，果然，一脸怒容。才刚抱怨完那些事，现在自己也变成了那些家伙之一了。
聂芳急急干笑道：“等等等等，你别急！你先告诉我跟你下山干嘛去！蓝烝他们一起去可以吗？”
陆宁瞥了蓝烝一眼，道：“不需要。”
蓝烝的眼角跳了一下，他黑着脸扬起嘴角，咬牙切齿地道：“聂成华，你快去啊。”
看他表情如此狰狞，聂芳萌生了逃跑的念头，道：“哦！那我走了！”
聂芳迈开步子飞奔离开，陆宁缓缓跟了上去。蓝烝重重坐下，头压得低低的，书卷一角已经皱得快碎了。
白陌桑噤声，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他也好想逃离这里。
＊
聂芳跟着陆宁御剑至蓬莱云城西南方不远处的一座镇子，名唤云水镇，镇内有河，小贩沿河摆摊，小舟一艘又一艘，风光惬意，云水镇亦有蓬莱姑苏的美名。
聂芳还是第一次到云水镇来，他好奇地东看西看，道：“陆宁，来此作什？你要与我游山玩水也不是这个时候吧？”
陆宁沿河道而行，道：“先与我兄长会合。”
聂芳愣了愣，急忙跟了上去，道：“搞什么？玄机大哥也在这儿？你要跟我约会还带长辈的？”
陆宁霎时停下脚步，聂芳差点撞了上去。
陆宁冷冷回过头，道：“不要废话。”
聂芳心中一惊，连忙作投降状，道：“知道了知道了！你别生气，注意仪态！我乖乖的！”
沉默片刻，陆宁又继续向前行去。
两人沿着河道，走过大街，最后停在了一栋大宅门前，两个家仆立于两侧。
聂芳抬起头，看着匾额上写着“陆府”二字，惊叹道：“哗！陆宁！这里不会是你本家吧！”
陆宁没看他，道：“不是。严格说来是亲戚家，基本与华山无关。走了。”
说毕，陆宁上前，两个家仆见到他，连忙作揖连忙开门，聂芳还没能醒过神，直到陆宁又回头看了他一眼，他才匆匆跟上。
进了大门，是偌大的前院，花草树木，花团锦簇。
然而却不见一个下人。
陆宁似走在自家一般，径直穿过一条条廊道，最后到了偏院的一间大屋子中。
推门而入，陆玄机就坐在那里。
聂芳失声道：“玄机大哥？”
陆玄机笑着起身，道：“静虚、聂公子，来得正好，赶紧开始吧。”
聂芳心内悚然，是要开始什么？
他看着陆宁走到陆玄机旁边，将琴卸下，席地而坐，琴置于腿上，明显是要弹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