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祸从口出唐三怨
一月一大考前一天,聂芳高举毛笔,欢声喊道:“抄完啦!”
其实他晚上就能抄完了,是故意留了几行特地抄给陆宁看的。
陆宁看了过去,有些讶异。
聂芳注意到那视线,便勾起笑容回望过去,道:“正好明天考试,我算得很准吧?疏影公子是不是该给点奖励了?”
陆宁眨了眨眼,逃避般的又低下头看书。
聂芳愣了愣,将毛笔放下,爬了过去,道:“喂!陆宁,说好我抄完你给我弹琴的!不许赖帐!”
陆宁一瞥,道:“下午。”
聂芳一时没反应过来,半晌才明白,愣愣点了点头,道:“哦,早说嘛。对了,弹上次那曲便可。”
陆宁抬眸看他,道:“为何?”
聂芳灿笑道:“我喜欢呀!”
陆宁愣了一愣,也没回应,又低下了头。聂芳大笑,就当他是害臊了。
聂芳把整只右手掌塞进金宵给的药包里,这么几天抄下来,他都感觉手不是自己的了,害他也很少吟箫作画,只能捉捉跑进来的小虫吓吓陆宁。
但陆宁从来没被吓到过,每每淡定得不行,把小虫带到外头放生去了。盈盈一水间不杀生,陆宁倒是做得很彻底。
躺在地上的聂芳突然有点困倦,眼睛都睁不开了,喃喃道:“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我的伊人在何方呀……”
陆宁颤了一下,瞥眼看去,发现聂芳就是在自言自语,便不打算理会。
之后,聂芳不知不觉睡着了,等到醒来时,身上盖着晚上睡觉时的那张毯子,陆宁和怀幽琴都不见了,倒是整个黄金屋又挤满了世家公子们,那个唐小三还是一副不情不愿一点都不想来的表情。
“咦?你们怎么来了?陆宁呢?”
聂芳揉揉眼睛,爬了起来,一脸疑惑看着毯子,道:“谁这么好心给我盖的?”
白陌桑将午膳放到桌上,道:“聂兄,你起来啦。是陆公子让我们过来的,发现你在睡觉,我们就先去吃饭了。至于毯子,应该是陆公子盖的。”
聂芳愣了愣片刻,大惊道:“陆宁跑了!”
蓝烝皱起眉头,道:“跑就跑了,他的自由,你大惊小怪什么?”
聂芳两掌拍在案上,惊道:“他说下午要给我弹曲子啊!结果跑了!”
白云飞噗嗤一声笑道:“成华兄,你居然跟疏影公子约这种定了?也难怪他会跑了!”
聂芳瘪瘪嘴道:“啧,上次抄完云门规章就弹了,说好抄完仙门录也弹的,太过分了!华山陆氏的家教这么教的吗?”
金冠玉端坐一旁,道:“方才我见陆公子神色匆匆,说不定是有急事?”
白云飞大笑道:“哈哈哈哈!华山陆氏的家训自然不可如此,但他就如此了,所以才神色匆匆吧?”
白陌桑敲了一下掌心,幡然醒悟,道:“云飞哥哥说的真有道理!”
唐言轩哼了哼声,道:“有道理个鬼!那陆静虚跟玄机哥哥出去了。兄长前两天与我说,山下蓬莱云城出了几具走尸,眼下应是抓完了,让陆静虚安灵去吧。”
白云飞似笑非笑地道:“唐小三,你既然知道就早点说,省得我们在这边猜。”
唐言轩双手环胸,冷声道:“哼!就看你们能蠢到什么时候!”
金冠玉看着进食中的聂芳,道:“聂公子,手还麻吗?”
聂芳愣了愣,抬起右手晃了晃,笑道:“不麻不麻!抄书抄到没感觉了哈哈哈!你给的那药包着实好用,冰冰凉凉的,我腰酸背痛的时候敷着,竟也能缓解!”
金冠玉点头道:“里头都是药草,确实有舒缓筋骨的效用。”
蓝烝皱眉道:“你干什么腰酸背痛?”
“还能为什么,那当然是……”
话说到一半,聂芳起了鬼点子,邪邪一笑,道:“你们都不知道陆静虚多奔放!”
众少年无一人相信,蓝烝白眼道:“鬼才信你!”
聂芳瘪瘪嘴,觉得无趣,继续吃着午膳。
白陌桑苦笑道:“聂兄能窝在黄金屋整整一月,也是很厉害呢。”
聂芳激动道:“没错没错!我都佩服我自己了!你们谁能跟陆宁待在一起整整一月,我跟谁姓!”
蓝烝嫌恶地道:“谁要给你姓,跟你撇清关系都来不及了!”
白陌桑道:“说起来,聂兄从小就住在蓝家,为何却不穿蓝家服?”
蓝烝指着聂芳道:“听说他现在穿的是他们聂家的衣服,他打死就不穿蓝家服,我娘亲才答应他的。”
聂芳搔了搔脸,讪讪道:“嘿嘿,其实我也不晓得我干嘛排斥,但也穿习惯了,要换反而觉得怪。”
蓝烝回头骂道:“就你最怪!”
白云飞笑道:“对了成华兄,明日考试,你可还行?”
聂芳吞下一口米饭,面带惬意,道:“没啥问题。”
白陌桑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道:“聂兄没去听课还能没问题,那我……”
聂芳疑惑地看着白陌桑,道:“陌桑,你有问题?”
唐言轩大大叹了口气,道:“问题可大了!每次小考隔天下课就被大先生叫去训了一顿,被点到答题也是一问三不知,你说有没有问题?”
白陌桑低着头,无地自容。
聂芳恍然一脸,道:“陌桑心善,无心向学,懂得风雅,也没什么不好,反正白家或安家,也轮不到他做主,逍遥快意,羡煞世人!云飞,你道如何?”
白云飞顿了顿,道:“白家未来我当家,安家我管不着。白陌桑,你要是真想这么过一生,我也管不着,但……你如果在那边觉得有压力,倒也不是不能回白帝城……咳嗯!当然现在还是得先问父亲的意思!”
白陌桑登时愣在那里。
唐言轩噗嗤一声,捧腹笑道:“哈哈哈!白云飞你可真是个好哥哥!但安家是我唐门归属,白陌桑既跟着安家,便是我唐门的下属了,怕是也得过问我唐门的意思!”
白云飞道:“呵,唐小三,这时候才出来套关系。我告诉你,你的好兄长自然是不会拒绝了,清竹公待陌桑还不比待你差!”
唐言轩一下恼羞,狠狠瞪过去,道:“你别挑拨离间!”
白云飞冷笑一声,走到唐言轩面前,一手扣住他的肩膀,道:“谁挑拨离间?你这么黏着清竹公,跟个小孩子似的,他不说,旁人还看不出来?唐小三,你什么时候能长大?”
唐言轩咬牙,拂袖打掉白云飞的手,回身夺门而出,骂道:“不需要你来教训我!”
众少年看着唐言轩离去的背影,聂芳边咀嚼边淡淡道:“这下糟糕了,云飞,这次是你过分了。”
白云飞皱眉看了过去,道:“哪里过分?”
白陌桑缩起肩膀,道:“是啊,云飞哥哥,我也觉得……虽然我跟唐公子交情不深,但唐门祭祀时,母亲都会带我去,我能看得出来唐公子很努力,在学堂上也是,认真听讲,还主动回答问题。”
蓝烝点了点头,帮腔道:“嗯,这倒是真的,唐小三小考成绩也不错,大先生还在讲堂上夸过他,一群学子总围着他讨教,他虽然傲气了些,却也来者不拒,不然我们何必总带着他跑?真要看着他被人海淹没?”
聂芳放下箸子,笑道:“听到了吧云飞,唐小三就那臭脾气,你好好跟他道个歉就没事了。”
“来者不拒……唐小三还有没有一点节……”
白云飞面露难色,但被这么几双眼睛盯着,他只好垮下肩膀,叹道:“好吧,知道了,明天考完再说,你们别让他跑了。”
等到聂芳把午膳吃完,陆宁也没回来,他抱有一丝期待地道:“哎,陆宁应该不会回来了,你们说,我出去应该没关系吧?”
蓝烝睨眼过去,道:“你确定?”
聂芳嘻嘻笑道:“确定!反正我书也抄完了,他还能拿我怎样?”
蓝烝道:“但待会儿我们还得回学堂,你想做什么?”
聂芳道:“哎,回什么学堂,咱们去后山玩!”
蓝烝作势要揍他,骂道:“玩你个大头!别拖我们下水!你给我待在黄金屋,哪儿都不许去!”
聂芳作投降状,苦笑道:“好好好,我待着我待着!蓝烝,怎么觉得你到盈盈一水间之后,脾气变大了?”
蓝烝骂道:“还不是你这白痴害的!”
白陌桑跑到聂芳旁边窃语:“聂兄,虽然是你被罚,可学子们议论的却是蓝兄。”
“哦?”
聂芳恍然大悟,冷笑道:“盈盈一水间不可私下议论是非,谁嘴巴这么痒,我跟陆宁告状去!让他跟他哥告状去!”
蓝烝压着额角,摇头叹道:“聂成华,你还想得罪多少人啊……”
聂芳笑道:“得罪谁都行,你是我兄弟,说好了你是主,我是仆,咱俩一起打天下,谁都不许踩到咱俩头上,那些嚼舌根的,放我这只狗去咬就行了!”
蓝烝嘴角一抽,勉强扯出一个笑容,道:“哈、哈……是喔,那麻烦你安分一点,别到处乱咬人,免得别人说我管教不当!”
金冠玉噗嗤一声,掩嘴笑道:“蓝公子跟聂公子的友情真叫人羡慕。”
白陌桑讶然:“咦!聂兄你怎么说自己是狗!”
聂芳摊手笑道:“从今往后,我就叫聂成狗了。”
全场噗嗤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