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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陈观的三观发生了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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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听得孙泰又开口了,他声音嘶哑地道:“贫道那日仓皇逃出,但在跳窗之时,看见有一人站在后院中,看到了所有一切,三公子若是不信,可去问她。”

    陈观不禁打了个寒颤,十五年前的大火之夜,竟然有这么多自己所不知的离奇诡异之事。

    但忍住了没有问,他隐隐觉得孙泰和司马道子等人表现过于热心,绝非偶然,应该是一起商定好了的,遂沉默不语。

    果不然,王国宝就替他问了他想要问的话,“孙道长,那会是谁啊?”

    “是太尉嫡长女,陈胜谯。”孙泰眯着眼,捻须道。

    陈观脑袋轰地一声,差点晕眩过去。

    自己从小就是阿姐看大的,如母亲一般对自己关怀备至,难道她也在骗自己?

    耳中只听得孙泰继续道:“三公子只需回府后,仔细询问令姐,便能得出答案。”

    但忽然又想到一事,母亲诰命钦封“哀婉夫人”,那是兄长入宫求得,令母亲得以葬在颍川陈氏墓地,进入祠堂。

    说是兄长害母亲,那又何必如此呢?

    想到这里,感觉脑袋已经变成了一堆浆糊,加上酒精左右,头痛了起来。

    于是起身向司马道子躬身一揖道:“卑职饮酒过多,身体不适,先行告退,还望会稽王殿下恕罪。”

    “哦,哦,应之既如此,我也不便挽留,回去好好歇息。”司马道子单手撑着肥胖的身躯从座榻中艰难地站起,客气地道。

    王国宝等三人也站了起来,躬身相送。

    陈观向他们一一拱手,向殿外走去。

    司马道子罕见地从案几后走出,亲自相送,令陈观受宠若惊。

    抬头看着如洗的碧空,踏着满地的樱花,闻着空气中清新的花香,陈观的一颗心却是落到了谷底,陈望、陈顾、陈胜谯、母亲、大娘的身影不断出现在自己脑海里。

    司马道子肥厚的手掌拍着陈观的肩膀,低语安慰道:“今日之事,不可挂怀,那孙泰我也是表面敬重,说到底都是些江湖术士,也不可全信。”

    陈观默默地点着头,心中感激不已,这可是司马道子的肺腑之言啊。

    出了大门,拜别司马道子,上了牛车,向广陵公府而去。

    躺在车舆里,陈观努力控制住大脑的混乱,渐渐冷静下来。

    虽然司马道子骄奢淫逸,嗜酒好色,不学无术,但他们兄弟俩是口含天宪,言出法随,起点就注定了跟别人不一样,而且都对自己相当的不错。

    这都是自己多年来勤奋好学,做事勤勉,换来的。

    更重要的是自己对昌明、道子兄弟俩忠心不二,精贯白日。

    不依靠他们俩,很难有出头之日。

    接下来他又把注意力全都转移到方才孙泰和其他三人所说的话上,恨不得把每一句话都嚼出汁液来。

    回去后一定得向阿姐问个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想着想着,在牛车的慢慢颠簸中,沉沉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下了,陈观睁开了眼睛,听到家丁在外面说:“三公子,到了。”

    陈观揉了揉眼睛,挑开舆帘,下了牛车。

    进了中院后,却没看见阿姐的人,问中堂上的丫鬟说是在练武场。

    于是陈观转身急匆匆地向东侧跨院走去。

    进了跨院后,看见阿姐正站在兵器架子旁边,手里拿着布巾,观看三个家丁教着桓振打拳。

    看见陈观进来,家丁和桓振收起拳脚,躬身向陈观施礼。

    陈观抬手做了免礼的手势,来到陈胜谯跟前,躬身一揖道:“阿姐,我回来了。”

    陈胜谯转头仔细打量了陈观,秀眉微蹙,唇角微撇,“哼,这是去哪里喝酒了?看看你喝得满脸通红。”

    “额……与几名同僚一起小酌几盏。”陈观沉吟了一下,回道。

    陈胜谯转头继续看向在场地中打拳的桓振,边说道:“母亲刚派人送来一坛姜蜜水漉梨浆,那个东西解酒,你去中堂上喝点儿吧。”

    “阿姐,我,我有些事情要向您请教……”陈观犹犹豫豫地道。

    他在府里最小,又早年丧母,平日里对谁都是唯唯诺诺的样子。

    “何事?”陈胜谯轻描淡写地问着,头也没回,继续看着场地中,喊道:“振儿,你看看你的架势,哪像个打拳的,简直就是跳舞,认真点儿跟老张他们学。”

    “是关于我母亲的事情。”

    陈观说完,明显看见陈胜谯的娇躯震颤了一下。

    她慢慢转过身来,疑惑地瞪大了如琥珀般清亮的大眼睛,紧盯着陈观,脆声道:“三弟,你莫不是喝醉了吧?怎么突然提起了姨娘?”

    “这里不是讲话之处,阿姐随我去中堂说吧。”说罢,陈观侧身,做过了个请的手势。

    陈胜谯将手里的布巾放在兵器架子上,一双美目盯着陈观,有些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向院门走去。

    一边走一边对身边的陈观道:“对了,母亲还派人捎来口信,说她在王府见了诸葛衡的夫人沈氏,谈及了你和她家幺女的婚事,问问你意下如何?”

    “哦……我,我现在公事繁忙,还未想到谈婚论嫁,不急吧。”

    “她祖父诸葛恢可是康皇帝时期的顾命大臣,堂堂琅琊诸葛氏,你可要抓住机会,莫让母亲整日为你操心。”

    “小弟知道了。”

    “知道什么?给个准话?”

    “我又不知道她长啥样。”

    “模样不重要,关键是门第!”

    姐弟俩一边说着话,一边来到中堂。

    落座后,丫鬟把姜蜜水漉梨浆打开,给两人各自倒了一盏,退了出去。

    陈胜谯低头抿了一口,赞叹道:“呵,真不赖。”

    然后抬起头来,看向对面的陈观,看着他闷闷不乐的样子,忍不住又皱起了眉头,不悦地道:“说吧,什么事儿?年纪轻轻的整天没个笑模样。”

    “咳咳,小弟整天跟在皇帝身边,小心应对,战战兢兢,怎能笑得出来。”陈观也喝了一口梨浆,太过甜腻,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陈胜谯揶揄道:“哎呦呦,伴君如伴虎?你大可不必如此,尽自己本分就行,整日跟着他们也没什么出息,回头跟你兄长说说,去放个外任历来一番。”

    “我可不想指望兄长,我要凭自己的本事和功绩。”陈观又喝了一口梨浆,压住了咳嗽,冷不丁地问道:“我母亲是怎么死的?”

    陈胜谯微微地皱起好看的眉头,将疑惑表现得恰到好处甚至带上了一丝小心翼翼,反问道:“你听谁胡言乱语?你今日到底跟谁一起饮酒了?”

    “哎呀,阿姐,你就直说,我母亲是怎么死的!”陈观不耐烦地将茶盏重重落在案几上。

    “姨娘她……”陈胜谯秋波流转,有些迟疑地道:“她死于府里的火灾,此事早有定论,而且是为救你兄长,你兄长也入宫求陛下、太后封了姨娘诰命,为何又提?”

    陈观紧盯着陈胜谯,看着她的眼神略略有些闪躲,心中顿时明白了几分。

    因为他太了解阿姐了,阿姐虽性格奔放直爽,但心地善良醇厚,从来不会说谎。

    于是他双眼喷火,紧跟着问道:“那晚狂风怒号,但不足以烧死那么多人,我听闻中堂通向后院之门被人钉牢,中院有御林军把守,不放一个人出来,有没有此事!”

    “你!我……”陈胜谯俏脸蒙上了一层阴影,不知该如何应对,十五年前的那个惨绝人寰的恐怖之夜,浮上了她的心头。

    她怎会忘记那个令她终生难忘的一夜,经常出现在她的梦里,时时被吓醒,那一年她才十四岁。(见第一卷78章)

    那天恰巧夜里肚子不舒服,起床如厕。

    出了房门,刚刚来到后院里,就发现中堂起了大火,顾不得去喊后院的人,本能地跑到中堂要去帮忙救火。

    来到近前,却发现中堂的后门紧闭,从窗缝门缝中冒出滚滚浓烟,呛得人睁不开眼睛。

    她依稀听见了中堂里传出了打斗声,拍打木门的声音,哭嚎声,似乎其中有姨娘柳绮。

    那晚是她轮班当值守灵超度。

    寒风呼啸中夹杂着时断时续,如鬼魅般凄厉的嘶吼声音 ,“顾儿,救我……观儿……快来救我……”

    她想前去救,但几次尝试未果。

    仅仅一盏茶不到的工夫,中堂被夷为平地,大火也迅疾被扑灭。

    第二天,陈胜谯出屋看时才发现,后院之所以没被殃及火灾,是因为北风原因,火势都在中堂前半部分和中院里,后面主要是冒烟。

    许多尸体被抬出去,大都是烟熏死的。

    直到下午,大娘和陈望才从宫里回来。

    两人不约而同地三缄其口,讳莫如深,从未对她提及过此事。

    但她坚信,母亲和陈望不是恶人,他们即便是真蓄意烧死姨娘,也是另有原因的。

    所以她十五年来一直假装不知此事,从未跟任何人提及。

    不想,今天让陈观提了出来,令她芳心凌乱……

    良久,陈胜谯缓了口气,柔声道:“三弟,莫要乱想,都已过去许久,你长兄对你如何,你不是不知,现如今我们家如旭日东升,正是……”

    后面的话陈观已经听不到了,他闭上了眼睛,一切全明白了。

    阿姐是不会说谎的,她之所以回避,是不愿意看到兄弟阋墙,反目成仇。

    良久,他站起身来,向陈胜谯躬身一揖道:“小弟不胜酒力,先去歇息了。”

    说罢,站起身来,向屏风后走去。

    “哎!你,三弟,你考虑一下和诸葛衡之女的婚事啊……”

    陈观回到后院,自己卧房,脱去木屐,躺在床榻上两眼怔怔地看着房屋顶棚,出了神。

    孙泰的死里逃生,证明了兄长的谎言,什么危急时刻,母亲与天师道众道人拼死相救,全是扯淡,都是谎言!

    哀婉夫人封号,这是他烧死母亲,安抚家人的手段而已。

    这个满口仁义道德,实则阴损毒辣的笑面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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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底,洛阳。

    平北将军府大堂,一大早陈望接到来自沔水方面的战报。

    他的姐夫,新任豫州刺史,冠军将军桓石虔,率竟陵太守赵统、游击将军刘春等部北上,攻克襄阳,连下新野、武当、南乡等重镇,克复荆州全境。

    氐秦荆州刺史都贵由武关(今陕西商洛市丹凤县东)向西北逃回关中。

    陈望下了座榻,带着王忱等人来到大堂西侧的沙盘前。

    由此,盘踞在鲁阳(河南平顶山市鲁山县附近)、昆阳(河南平顶山市叶县附近)、舞阳(河南漯河市舞阳县附近)等地的氐秦洛州刺史张五虎成为孤军。

    北边有陈望的洛阳大军,南边有桓石虔部,东边有大晋的兖、豫二州,西边是茫茫伏牛山,由于都贵败的太快,张五虎几近瓮中之鳖。

    陈望看了看朱绰,问道:“祖明可愿率军南征鲁阳关?”

    朱绰一脸兴奋地叉手施礼道:“末将愿往!”

    王忱在旁摆手道:“祖明平定许昌到洛阳一线匪患,鞍马劳顿,应当歇息一下。”

    “末将——”朱绰刚要辩驳。

    只听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末将来兖州还未曾立过寸功,甚是羞惭,请平北将军和主簿大人应允,末将愿往。”

    众人循声望去,是在沙盘另一端,长身玉立的杨定。

    陈望大喜,心道,杨定去比谁都合适,毕竟他是降将,可彰显我兖州海纳百川的胸怀,还可通过往昔同袍之谊降服张五虎。

    拍着沙盘边缘道:“好,杨将军,你去金墉城找皇甫奋点齐五万精兵,三日后发兵。”

    又对王忱吩咐道:“元达,速速调拨粮草,先行出发。”

    再对顾恺之下令道:“长康,你来做杨将军副手,务必做到谨慎用兵,张五虎此人我还从未听说过,断不可轻敌。”

    杨定微微一笑道:“末将见过几面,对其略有所知,乃一武夫,不足为虑,请平北将军放心,末将定当将他擒来洛阳。”

    “好,好,三日后我亲自送你们南征大军起兵!”陈望兴奋地挥手,对杨定、顾恺之道:“如强攻不下,可速来报我,我或派援军也可去信邀荆州人马从宛城一带北上策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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