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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征讨都督陈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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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加旗帜(临时加上征讨都督“陈”),兵器箭矢,攻城器械,战马,粮草等一应行军打仗器具。

    足足两个时辰后,有五兵部通事来报,都准备好了。

    陈望随王蕴出了台城,会同了早已等在台城外的骑在马上,提着大斧头的陈顾。

    陈望骑上陈顾牵过来的紫骅骝,打马扬鞭向位于覆舟山下的校军场奔去。

    在校军场上快速清点完人数后,陈望、陈顾告辞了王蕴,率军从雀湖边沿着紫金山山脚下,直奔建康城东门而去。

    此时已到酉时末,天空一片红霞,一缕缕的棉絮状白云被渲染成各种色彩,有橘红,有火红,有血红,有深黄……

    在紫骅骝上啃着胡饼的陈望看着天空,感觉不是什么好罩,血光压顶。

    旁边陈顾倒是一脸兴奋地道:“感谢兄长有打仗的事儿喊着小弟,我激动地连斧头都没磨就跑出来了,方才听说京口有人造反,谁造反?”

    陈望费力的咽下一口胡饼,冷冷地道:“是庾希。”

    “啊?”陈顾惊叫起来。

    “你小点声。”陈望责备道。

    陈顾自小在江北长大,自然熟悉庾希,忙压低声音道:“兄长,庾希造反怎么你请旨去,这不是自己人打自己人嘛。”

    “唉,你懂什么,我们这是去救他。”

    “哦,哦。”陈顾恍然大悟。

    陈望从马鞍上取下水壶,灌了几口,抹了抹嘴道:“我们得赶紧去,省得桓温的人马到了,救都救不出来了。”

    陈顾有些不解地道:“桓温哪有咱快,他在姑熟,得到消息时咱是不是已经到了。”

    陈望挂好水壶,回头大声吩咐身后的一名别部司马道:“传令下去,加快行军速度,天黑掌起火把来!”

    “是!大人!”别部司马领命,催马向前跑去。

    “加快行军速度……加快行军速度……”

    不多时,喊声回荡在紫金山山谷里,传来了回声,连绵不绝。

    陈望接着对陈顾轻声道:“散朝时我看见郗超急匆匆地出了台城,据说他在府里养了飞鸽,恐今晚就到姑熟了,桓温水军沿江而下,并不比我们晚多少。”

    “啊,那我们得快点了。”

    陈望抬头,看着驰道上一眼望不到头的晋军步兵,威武雄壮,甲胄鲜明。

    低声嘱咐道:“二弟,去了之后我们不必攻城,但也拦不住其他人攻城,一切见机行事。”

    “是,兄长,庾希多年忠心耿耿追随父亲,真是不忍心与他兵戎相见啊。”

    “唉,冠礼那天我就知道了,让王蕴派人劝过他了,谁知他还是——”

    ……

    二人沉默了起来。

    良久,陈顾轻声道:“全家人都死光了,换了谁恐也乱了方寸。”

    “快走吧,我在前,你殿后。”

    说完,陈望催动紫骅骝出了队列,沿着驰道向部队行进的前方奔去。

    次日正午时分,陈望的征讨部队进入了曲阿县城(今江苏镇江丹阳市)。

    沿着大街前行,远远看见一帮文武官员站在县衙门口迎候。

    走近了看时,为首的身材魁梧,一脸虬髯,正是东晋名人卞壸之后,晋陵太守卞耽。

    在十几丈距离时,卞耽领衔众文武一起躬身施礼道:“末将、卑职等,参见都督大人!”

    陈望催马向前走了几步,跳下马来,一脸严肃地道:“诸公请起。”

    说着,把缰绳扔给了身后的校尉,快步向县衙内走去。

    陈顾把大斧头交给了一名亲兵,手按佩剑,紧随在后。

    众人尾随,一起进了县衙。

    来到大堂上,陈望居中而坐,陈顾按剑立在身后。

    陈望摆手道:“诸公请坐。”

    大家坐下后,卞耽没坐,躬身施礼道:“我来向都督大人介绍,此位是征北参军刘奭。”

    一名身材瘦削,三缕长髯的将领在座榻中躬身施礼。

    “这位是高平(侨置)太守郗逸之。”

    一名中年高瘦身材的将领躬身施礼。

    “这位是游击督护郭龙。”

    一名矮胖黝黑的年轻将领躬身施礼。

    陈望一一颔首,挥手令卞耽坐下。

    他看了看左右,后面还有低一些级别的官员,都是京口周边县令、县尉之类官员。

    陈望轻咳了一声,润了润嗓子,正了正四品刺史进贤冠,双手向空中虚拱了一下,厉声道:“圣上闻庾贼希叛乱,甚为忧虑,立派我前来督率诸公讨伐逆贼,庾贼希世代为大晋高级官员,前日满门受刑,却不思悔过,不投案自首,还犯上作乱,这是自绝于朝廷,自绝于大晋万千子民,人人得而诛之!”

    还略略带些稚嫩但尖厉的声音嘶吼在县衙上空,令在座官员想起在运渎之畔庾、殷两家的“京观”,战战兢兢,心惊肉跳。

    顿了顿,陈望放缓了声音接着道:“我等世受国恩,理应誓死报效朝廷,务必一战全歼,庾贼希及家属要活捉,送往建康北市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众人一起躬身施礼道:“一切尽听都督大人调遣,誓杀反贼!”

    陈望满意的点了点头,面向卞耽问道:“卞太守,现在曲阿有多少军兵?”

    “回都督大人,如今已经聚集七千余人,都是京口附近郡县军兵。”卞耽躬身答道。

    “好,”陈望大声下令道:“由郗太守和郭都护率军四千进攻京口西城门。”

    高平太守郗逸之和郭龙躬身领命。

    “刘参军率军两千征调沿岸船只,游曳于北门外江上,勿使反贼从水路逃走。”

    征北参军刘奭躬身领命。

    “卞太守,你率军一千攻打南门。”

    “这……都督大人,”卞耽躬身支吾着道:“末将不解,西城门四千人攻打,我南城门怎么只有一千,且刘参军在江面不参与进攻都有两千人……”

    “哦,本都督自带精兵三千,攻打东门,自会随时支援你南门,卞太守大可放心。”陈望带着不耐烦的意思解释道。

    “可——”卞耽还想争辩,被陈望打断了,他站起身来,拔高了语调,喊道:“陛下临行前授我假节之权,若有违抗军令者,畏敌不前者,贻误战机者,定斩不饶!”

    众人一起站起身来,齐声躬身答道:“遵命!”

    “诸公且下去调拨兵马及攻城器械,吃罢午饭,我们即刻兵发京口!”

    “遵命!”众文武领命转身向大堂下走去。

    陈望忽然道:“卞太守留一下。”

    卞耽闻言,慌忙转身走了回来。

    陈望吩咐他坐下,脸色缓和了下来,微笑道:“卞太守升迁挺快啊,两年未见,由东部尉升为晋陵太守了。”

    “天恩浩荡,蒙陛下赏识,末将担此重任,实是有愧。”卞耽黝黑的脸红了起来,变成了酱紫色。

    陈望轻声道:“你确实应该有愧,京口是怎么丢的?”

    声音虽然低,但听在卞耽的耳中却字字如五雷轰顶,他身子一震,嗫喏道:“回都督大……大人,事发于深夜丑时,庾贼希伙同党羽白日早已潜入京口,突然杀出……”

    “哦?那时四门已紧闭,你为何不组织人马,奋力死战?”陈望似笑非笑地问道。

    卞耽躬起身子,不敢抬头,低语道:“夜色已深,末将在明,反贼在暗,末将……末将怕伤及无辜百姓,所以就……”

    “陛下把拱卫京师的重镇,东门户交给你,你就是如此守卫的吗?我看你在黑夜里不明反贼数量,畏敌而逃吧!”陈望冰冷无情的话语,击垮了卞耽的心理防线,犹如一盆凉水兜头浇下,浇灭了他还想要隐瞒事实的想法。

    对于当晚来不及开城门,从城墙上匆忙逃跑的事实,他编了好几天的谎言,不攻自破。

    “末……末将有罪……”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末将从城墙上拴着绳子……爬下来的”卞耽越说声音越小。

    陈望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道:“唉,好吧,我知道了。”

    “都督大人还请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卑职,卑职定不忘大人厚恩,拼死杀进京口,擒拿反贼。”卞耽诚惶诚恐地躬身道。

    陈望看了看俯首帖耳在面前的卞耽,回头看了看陈顾,只见陈顾正掩着嘴,拼命憋住笑。

    他回过头了,一本正经地道:“卞太守,我会在陛下面前美言的,如果你听我将令,我还会为你请功。”

    卞耽忽地从座榻中站起,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就像泡在长江里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叩首急切地道:“都督大人还请吩咐,末将无不遵从,绝无二心!”

    陈望起身,离开座榻,双手将卞耽搀扶起来。

    然后在他耳边嘀咕了十几二十来句。

    卞耽脸色由阴到晴变换了数次,最后黝黑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连连躬身施礼,兴冲冲地下堂去了。

    曲阿县城往北六十里就是京口,半日的行军路程。

    灼热的阳光下,一队队衣甲鲜明,刀枪耀眼的大晋子弟兵从吊桥上走过,向北方开去。

    站在县城城墙上的陈望用宽大的朱袍袖口拭了拭额头上的汗水,对身边的陈顾有些伤感地道:“庾希再能打,他手下充其量是以前的家丁和收拢的闲散流民,怎能敌得过这些正规部队呢。”

    “是啊,他都是些乌合之众,”陈顾附和道,又不解地接着问道:“兄长对卞耽说了些什么,为何给他南门才一千人马?”

    “庾希在京口城墙上看到北、东、西三门势大,必会从南门夺路而逃,我刚才跟卞耽说了,放庾希一条生路,但就放庾希与其子庾攸之二人,其他人尽皆斩杀,给他记此次平叛首功,还替他隐去逾城墙而逃的罪责。”陈望手抚下巴,胸有成竹地道。

    陈顾恍然大悟,躬身道:“佩服啊,兄长高见!”

    陈望没有告诉陈顾的其实他还留了一个后手,庾希逃走即便是被人告发,也与东门无干,他们是从南门卞耽防线跑的,到时他也是百口莫辩。

    谁也证明不了是他指使卞耽放走的庾家父子。

    所以,封建时代官大一级压死人就是这个道理,如果上级领导想要陷害一名下属,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待三路人马都已开走,陈望和陈顾慢吞吞地下了城头,率军向京口进发。

    亥时初,藏青色的天幕上挂着一钩弯月,冷漠的光辉把人间照得像一出悲惨的话剧。

    陈望在紫骅骝上看着高大的京口城墙,黑乎乎的耸立在长江之畔,城头灯火点点。

    心中涌起一片悲哀,又是一场杀戮,又有多少父母失去了儿子,妻子失去了丈夫。

    良久,他缓缓地挥了一下手,身边几名军兵张弓搭箭,射向了天空。

    尖厉刺耳的鸣镝声划破了宁静的夏夜。

    随之而来的是京口城外火光一片,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喊杀声随即震天响起,无数的军兵扛着沙袋以百米冲刺速度跑到了护城河边,将沙袋扔了进去。

    迅疾,后面的军兵们扛着云梯踩着沙袋来到了城墙下,沿着城墙竖起云梯。

    再后面是左手持盾牌右手舞砍刀的军兵蜂拥而上。

    三路大军同时发起了总攻。

    随即而来的漫天箭矢如疾风骤雨般配合着攻城的军兵飞向了城头。

    和陈望预想的一样,庾希的散兵游勇根本不是训练有素正规军的对手,不到一个时辰,郗逸之和郭龙主攻的西城门就传来了捷报,已经登上了城头。

    但攻城势头薄弱的南城门并没有像陈望预期的那样打开,陈望心中纳闷,难道庾希不想逃走吗?

    按理说不应该,具有极其丰富作战经验的庾希不用说看城下火把,就是竖起耳朵来听,都能听出哪个城门兵少将寡。

    陈望心中默默地祈祷,始彦,你一定要跑出来啊。

    不多时,卞耽进攻的南城门和陈望磨磨唧唧进攻的东城门也被相继攻陷。

    随着东城门被攻进去的晋军士兵打开,陈望向陈顾使了个眼色,陈顾会意,率军杀进了京口城。

    陈望在一众军司马、校尉的簇拥下,也随即进了城。

    京口城内乱成了一锅粥,但厮杀都是在大街小巷中进行,民居倒是没有多少损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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