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夜袭潼关
次日夜,接近丑时(凌晨三点左右)。
月亮已经偏西,天色漆黑一团,巍峨雄壮的潼关城墙矗立在夜空之下,好似黑压压的乌云,遮住了半边的夜空,在地上投落巨大的阴影。
放眼望去,但见城门紧闭,吊桥悬起,城头上灯火星星点点,除去那杆“秦”字大纛在初春的冷风中扑簌簌作响,四周一片寂静。
五百神威军在庾攸之率领下和陈牛的五百兖州军壮士悄悄出了兖州军大营,向潼关悄无声息地摸了过来。
他们已脱去披风,穿着深褐色藤甲,腰中插着弯刀,来到护城河前,并未在乎那初春尚有些冰冷的河水,在藤甲的浮力下轻松泅过。
来到高大的城墙脚下,脱去脚下靴子,左手持一柄一尺(二十四公分左右)长的锋利短剑插入砖缝,强有力的右手手指掰住每个可以借力的缝隙,向上攀爬起来,远远望去就像一群蚂蚁布满了城墙。
陈牛在城下,抬头看着向上慢慢蠕动的神威军已经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攥着长柄大砍刀的手已经出了汗,一颗心怦怦直跳。
在焦急地等待中,仿佛时间停滞了,如此之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得城头上一声暴喝划破了寂静的凌晨,“什么人!”
紧接着是一片金属撞击声,接下来城头上乱成了一片,羌秦军兵大喊起来,“敌军偷袭了!兖州军上来了!”
一阵阵紧密地铜锣声响彻天际,潼关城头一片大乱。
这时,从城头上垂下了无数绳索,陈牛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
他把大砍刀牢牢地绑在了后背上,双手抓住绳索率领五百兖州军开始向上攀爬。
这时,潼关东城门外和兖州大营之间的空地上突然火光一片,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数万静静等候的兖州军兵高举火把,抬着云梯、木板向潼关东城门扑去,远远望去就像火山喷发的岩浆向前肆虐奔腾。
数十只鸣镝从兖州军中腾空而起,带着火苗发出刺耳尖厉的声音,划破了夜空。
“杀……”兖州军兵爆发出山呼海啸地呐喊,原本宁静安详的黄河春夜瞬间变成了烈火硝烟,血腥惨烈的修罗场。
陈牛爬上城头后,满眼望去都是厮杀打斗,鲜血横飞,四面八方潮水般涌来的羌秦军兵拼命要夺回这一段失守的城墙。
而身着黑衣,短小精悍,赤着双足的神威军挥舞弯刀顽强奋战,虽然人数处于劣势,但依旧是力战不辍。
一向以嗜血杀戮为乐事的陈牛一兴奋,怎么也解不开刚才绑在身上的大砍刀,他情急之下,双手拽着袖子,头向里缩,硬生生的把衽衣从头上取下。
光着膀子的陈牛露出一身隆起的肌肉,长柄大砍刀终于握在了手里,他大喊一声:“杀!”
然后哇哇地咆哮着扑进了羌秦军中。
只见他明晃晃的大刀片子在人群中飞舞,血光四溅,断肢残骸到处散落,一片鬼哭狼嚎之声。
随着陈牛的砍杀,这段城墙的失守面积渐渐扩大,越来越多的兖州军兵爬上了城墙。
一时间刀剑交击,金属声、惨叫声、嘶吼声、空中的鸣镝声混做一团,羌秦军人仰马翻,满目血肉横飞。
城下兖州军阵地上的陈望不禁暗暗地长出了一口气,他成为了史上第一个从正面攻破潼关之人,他赌赢了。
如果攻取潼关失利,不但兖州军士气衰落,而且从关西夹击的凉州军、仇池军也将陷入困境。
爱兵如子的他,不惜等待两个多月的煎熬,终于圆满结束了。
虽然从军三十多年的他没有参加过任何绞肉战,但他巨大的心理压力可谓是每时每刻都在绷紧着神经,是常人无法体会到的。
关西的李暠和杨定,关中的姚兴,河东、河北的拓跋珪,江东的桓玄,他安排的所有布防和进攻,每一个城池,每一个将领,甚至是每一处山川河流都在他的脑子里不停翻转,令他夜不能寐,不足为外人道也。
他看着潼关城墙下一个个兖州子弟兵络绎不绝地爬上了城墙,脸上浮出了笑意。
终于,听到一声巨响,潼关东城门的吊桥绳索被砍断了,吊桥重重地砸在了护城河的岸上。
呐喊声中,兖州军兵推着撞城锤奋力地冲向了城门,反复撞击,一下、两下、三下……
潼关城门轰然倒塌,兖州军兵如潮水般涌进了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