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柒的抉择
米赫蹲坐在地上，十分平淡地讲完了自己的故事。整个故事就和她的语气一样，平淡无奇，她并没有继续说自己在寻找柒时发生的事，仅凭我们这几个人类是无法理解她这四百年的经历的。
我陷入了沉思。
“有用的消息并不是很多，单从这方面来看，我们还是无法推算赤程雪河的动机。”齐爱丝莉右脚伸直左腿弯曲依靠在墙边。
天颖这时好像想到了什么，猛然抬起头。
“我想起来了，你之前说过，在信中赤程雪河提到过‘那个人’。”
讲到这，柒也回想起来了。
“对。”
“如果你没说谎的话，那赤程雪河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只是‘那个人’的棋子。”
说法有点残酷，但是十分合理。我们齐刷刷地将目光聚集在米赫身上，她先是楞了一下子，随后解释道：“没有哦，在我记忆中，我们生活的那段时间内从未出现第四者。”
“那就非常有可能是赤程雪河消失的那几年中所遇到的人。”齐爱丝莉说道，“她不是说过吗‘我也参与了那场战争亲眼目睹了全部真相’，而且米赫刚刚也提到在她听到纪鹤的名声后就去参加那场战争了，在四百年前人族和精灵族发生的战争，我只能想到‘世界树之战’！”
“世界树之战？”
我和米赫同时发出疑问。
“根据记载精灵族发现世界树正在枯萎，为了修复世界树向世界各地寻求援助，人族十分积极地向其伸出援手，谁知人族非但没有帮忙研究缘由，还从中不断地汲取生命力转换成自己的能量，被发现后，精灵族的首脑立马公开试问，经过几个月的的僵持，精灵族最后向人族发动战争。”
天颖一本正经地，像是在背诵书上的内容一样，为我们讲述世界树之战的详情。
“历史学得不错！”齐爱丝莉朝天颖眨了眨眼睛，也正是这一举动就让天颖忘乎所以。
“那当然，我可是费尔兰学院的天才生。”
啊，天颖又得瑟起来了，鼻子都要顶破天了。
“世界树枯萎，我记得赤程雪河在信中也提到过这个。”我只手撑着下巴回忆着信件的内容，“话说这个世界树是类似于世界源头的东西吗？”
我看向米赫，其他人也都追随我的目光再次看向她。
“世界树是精灵族的根基，我们精灵族的生命以及力量全部都源自于世界树，我并不知道世界枯萎会怎么样，但是照这个说法的话，一旦世界树死亡，我们精灵族也会消失在世间吧。”
看来这背后的事情很有点严重啊，早在四百年前，精灵族和赤程雪河就察觉到世界树的枯萎，四百年后的今天，世界树估计已经不成人样了吧。好奇怪，如果说世界树死亡的话，精灵族也会消失，那精灵族为什么会在近期执行纪鹤的死刑，反正都会消亡，把她关起来干等死不就行了嘛，这样还可以减少她脱逃的危险性。
“精灵族的历史上有记载过世界树的死亡吗？”
“没有，至少我没有听说过。”
啊，好烦啊，这些东西到底是有什么联系啊，赤程雪河，纪鹤，世界树死亡，四百年前的战争，啊。一下子听到了从没听过的词汇，了解了从未知道的历史，但是这些根本就联系不到一起，根本无法了解赤程雪河的目的。
我大叫一声，朝后躺去。软绵绵的床好舒服，这感觉如同真的躺在了羊毛上，好困，想睡觉，这床睡起来一定很舒服吧。
我猛然坐起，天颖被我吓得一哆嗦，用充满诧异的眼神看着我。
“？”
我想通了，我们现代人怎么可能知道四百年前的人的想法，所以她一开始就在信封中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她希望我去拯救纪鹤，仅此而已。
所以面对委托人，我这个被委托的人也只是需要表明自己的态度即可，这也正是问题的关键。
我对这件事究竟是怎么样的态度，是掺和一脚还是置之不理，我的选择才是问题的关键。
经典的选择题，也是最让我头疼的选择题。
“我不想再纠结这些事情了，明早，不，我现在就离开这座城市！”
这就是我的回答，原本就不想惹上什么麻烦，到现在遇到的麻烦事已经够多了，到此为止，所有的事情，离开了这里这一切都将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天颖，齐爱丝莉，小伊琳我们就此分别吧！”我分别看向她们三人，有惊讶诧异的表情，也有不舍样子，尽管你们如何挽留我，我都不会改变这次的决定的，不想再惹上任何麻烦了。
“米赫，你会跟我一起走吧？”
“主人到哪，我都会跟着的。”
也好，一路上有个伴，至少不会那么孤独。我一下子站起来，还在我腿上打瞌睡的嘎吱被我的动作惊醒，“嘎吱！”跳到地上惊叫。我并没有在意它，双手握拳朝天，挺胸抬头，闭着眼，张开大嘴，用力的伸了一个懒腰。
“嗯~嗯！”我走到门口，看到坐在地上一脸不舍小伊琳说道。
“好好在这呆着，好好生活，享受生活。”
如果我不说这句话，她怕是会追上来的吧，旅行对一个小孩子来说还是太累了，她的身体经不起这种折腾，所以将她留在这里是最好的选择，你明白了吗！
小伊琳含着泪点点头。
看来她明白了。好了，另外两个人也已经道完别了，现在只要推开这道门，我就可以享受自由的生活了，这里发生的任何事情都将不再与我有任何关系，我将是一个自由自在的人，无拘无束。
小伊琳退开到一边，米赫立马站起来，伸出右手握住门把。我看着她满是老茧的右手向下一掰，一股清凉的带着自由的气息立马从门缝中涌进。它们轻抚我的面容，通过鼻子嘴巴，皮肤上的毛孔涌入我的身体。
好舒服，这种感觉，清凉，自由。
门已经被打开，现在已经没有人可以改变我的想法了，原本我是这样想的，但是在门外赤脚站着一名半透明的白衣少女，个头和天颖差不多，绿色的头发和尖尖的耳朵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精灵，只不过她现在的状态已经用幽灵来形容更加合适。
“啊！”这像鬼一样的人物出现在本应该不会出现东西的地方，我被吓倒在地，难怪开门就感觉到一股寒气袭身，我肚子朝天，四脚朝地，同猫狗一般趴在地上一边尖叫一边向后爬去，直到撞到一个又冰又硬的东西，顺手抱住用余光瞟到的白杆子。
“鬼鬼鬼鬼！”
“鬼？”米赫看看门外，又瞄瞄我，“主人，鬼不在这吧！”
她在说什么啊，这半透明的小女孩不就在你旁边吗，难道你看不见。我又朝其他人望去，她们不仅没有感到惊讶，而且还用诧异的目光看着我。
“干，干嘛？鬼在门那啊，我不是鬼！”我提高嗓门说道。
齐爱丝莉用手撑着额头左右摇了摇。
这时，我才发觉我抱住的东西有点不对，后面嘟嘟囔囔地很柔软，捏起来很舒服，冰冰凉凉的，前面相对来说比较硬，感觉是凸出来的的骨头。
我突然意识到这是一双腿，是谁的腿。我看向眼前，齐爱丝莉低着头靠着墙，手撑着额头，不断摇头叹气。米赫站在门口，嘴角好像想笑，但是笑不出来。那个鬼就略过去吧，直接到看小伊琳，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抓住了生无可恋的嘎吱，正以看好戏的表情看着我。
这家伙，刚刚还哭着呢。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三个人，一只猫，一个鬼，是不是还少了一个萝莉。顿时，我明白了，我身后撞到的东西是床板子，而刚刚和我一起坐在床上的只有她，我现在抱住并且进行了一系列猥琐动作的正是她的腿。
完了。
我消失了，但是全新的我出现了，我获得了新生，象征自由，虽然面容与之前完全不一样，但是灵魂还是同一个灵魂，我们同样热爱自由，同样喜欢享受生活，同样讨厌麻烦，不同只不过是那区区面容罢了。
“颖姐，你这下手也太狠了吧，这和之前都不是一个人了。”小伊琳仔细观察我脸上的每一个部位，还忍不住伸手去触摸，好在我及时制止，不然那强烈的疼痛会直袭我的面部。
“小朋友，话可以乱说，手可不能乱碰！”
这是新生的我领悟到的道理，相信我，我是有依据的。
“嗯，我看得出来。”
“主人，你现在跟猪一样帅气呢！”
小伊琳过后又是米赫，她蹲在我眼前，微笑的看着我。
“你这个比喻可不太恰当。”
“可是主人你现在就是一头猪啊，嘻嘻。”米赫笑嘻嘻地站起来，跑到正在生气的天颖身后。
原本我打算起来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听话的奴隶，但是如果在教训的途中伤害到其他人就不好了，所以我在看到天颖后立马磕头。
“对不许！”
这不是害怕，这是预防性道歉，以免我事后出手伤到了她才进行的防范措施，绝对不是我因为怕她而道歉。
“哼！”天颖默不作声，双手抱胸，翘着二郎腿，坐在床上，她的脚本来就勾不到地了，还翘着腿。
“她的脚本来就勾不到地了，还翘着腿。”小伊琳在身后若无其事的说出了这句话。我等下一定要先宰了她，不过在此之前，我得先稳住现场的气氛。
“她胡说的，我绝对没有那种想法！”接着又双手撑地，磕了一个头。
方法只管作用，不分好坏，大丈夫能屈能伸。
“变态！”
看吧，原本是要动手的局势被我化解成一句话就可以解决的问题了。
“是的呢，小的就是变态。”
这时候就要顺势而为，一举攻入敌心。
“哼！”虽然看不到脸，但现在我敢肯定局势大好。
我勾起嘴角，得意洋洋地抬起头，且被迎面而来的手扇了一个耳光。大丈夫能屈能伸，最后目的达到即可，没必要为了这几个耳光去坏了大好的局势，所以我不跟你计较。
不过，真疼啊，不光是耳光，脸上接连开始肿痛，我捂着脸在地上直翻滚。看到一双赤裸小脚后，我立马跳了起来。这只鬼还在这里，看来不是错觉，不过其他人好像看不见她。
我朝她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你是谁？”
全场安静起来，在外人开看我正对着门外的空气说话，不知道为什么，我的余光看到齐爱丝莉立马警觉起来。
“是谁，外面有人吗？”
啊，她以外我觉察到外面有人藏着了啊，可惜差点就猜中了，确实是有人，但是没有藏着。
因为齐爱丝莉的误解，米赫和天颖也突然警觉起来，纷纷朝门外看去，唯独小伊琳看着我。
“柒，门外是有人吗？”天颖问道。
既然都这样了，我就顺着剧本走下去吧。
我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小女孩，点点头“嗯，有人在！”
齐爱丝莉听到后好像掏出了什么东西，应该是那个可以通话的水晶吧，虽然不知道跟谁通话罢了。
“小姐，怎么了吗？”从声音就知道了，是正在为赤羽程治疗的医仆那边，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全宅戒严，有入侵者！”听声音就知道齐爱丝莉十分严肃，看来她是认真的。我这个玩笑是不是开过头了，但是啊，确实有人啊。
天颖立马站起来，跑到我身边，在门口左右往往，确认没异常后才松了一口气。
“从刚刚开始我就感觉有些奇怪，说不上来，我好像总是能看见其他的景象，黑黑的，什么都没有，但是又好像看得见什么东西。”
米赫立马跑到窗边，朝外视察。
“窗外也没有什么异常。”
我做过头了吧，但是事情已经闹到了，全宅的人都出动了，只能硬着头皮演下去了。眼前这个小女孩一动不动，我盯着她再次一本正经的问道：“你是谁？”
就好像我真的察觉到宅子内有人一样，齐爱丝莉，米赫和天颖更加警觉了，她们将目光放到我身上。宅子没过一会儿就灯火通明，到处都是嘈杂声。
那女孩还是没有回答我，但是她突然转跑进走廊深处，我立马跟随她的身影追了上去，天颖也反应过来，跟在我身后。
“别跑！”
小女孩没搭理我。
“你在和谁说话！”
我没搭理天颖。
走廊上灯火通明，在前方一个拐角出现一名带着白色头巾的女仆，我亲眼看见小女孩直接从女仆身上穿了过去。
她没有实体，难道说真的是鬼或者幽灵之类的吗。
我轻松闪开了慌乱的女仆，继续追着女孩。她最终在一个没有灯光的房间内停下脚步，我跟在身后，也停了下来，天颖也是如此，不过她扶着墙喘了一会儿气。
半透明的小女孩站在那，一动不动。
“你是谁？”
我不是在问小女孩，在她后面有什么人在，我隐约看到了身形。
“你是谁？”天颖突然大喊。
看来，这是拥有实体的人，也就是说他是一个活人。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抉择，柒。”
“？”这声音，我知道是谁。
我笑笑：“呵呵，你先把东西还给我吧，小偷！”
“你们认识！”
“谈不上，不仅偷了我的东西还诱骗我。”
说到这我就来气，好像把他打一顿啊。
“呵，东西已经不再我手上了。”
“你这家伙！”
啊啊，我越来越生气了，怒火冲天啊！
“在这之前，你还是先了解部分真相后再做出抉择吧！”说完，他那隐约可见的身影消匿于黑暗之中，只在我面前留下了那名半透明少女。
“啊！”天颖突然尖叫起来，我心一慌，生怕她出了什么事，立马回头。
“颖，你怎么了？”
好在，她还停留在原地，不过，她面露惊恐，一只手半捂着嘴，一只手发抖地指着前面。
“那……那里好像有名少女，透……透明的！”
“！”
怎么回事，她不是看不见小女孩吗，为什么又看得见了，是刚刚那个小偷做了什么吗？
“你看见了吗？”
“？”
“难道说，你一直都……”
天颖捂着嘴，面对眼前的场景还是难以置信。我点点头，随后说道：“没错，从刚刚开始我就看得到她，刚刚也是在跟她对话！”
事到如今，也没必要再隐瞒什么了，这件事冲击已经足够大到可以掩盖刚刚的谎言了。
我转过身去面对小女孩，十分坚定地说道：“你现在可以报上名字了吧！”小女孩慢慢转过身来，露出绿色的眼睛真诚地看着我们，十指交叉在胸前，用祈求的语气说道：“你们真的可以救下纪鹤吗？”
“什么？”
这时米赫急切的声音突然出现在我们身后。
“终于找到你们了，赤羽程他，不见了！”
“啊？”
怪事一件接着一件，幽灵女孩的事情还没弄明白，赤羽程又突然消失。根据仆人们的口述，最后是看见一名带着白色头巾的女仆走进了赤羽程正在休息的房间。齐爱丝莉立马在大厅召集了所有人，挨个彻查她们。
我也在一旁仔细观察，没错，带走赤羽程的人应该就是我刚刚撞见的那名女仆。啊，烦死了，早就离开就好了，就不会遇见这些麻烦事了，现在想离开也不行了啊。
齐爱丝莉还在一楼痛骂那些仆人，大致意识就是警戒不够好，这么多人在外巡查，居然还是让人混进来，把赤羽程带走了。没想到真的有人混进来了，还带走了赤羽程，究竟有什么目的。
现在已经很晚了，我让小伊琳回房间睡觉，让米赫贴身保护她。小伊琳拉着我衣服，我知道，她现在很害怕。
我蹲在下来，看着她的脸，很轻松地告诉她：“没事的，没人可以在我手上把你弄走，去睡吧，我会在外面守着你的！”
小伊琳貌似安心了一些，脸上的担心也少了许多，随后跟着米赫进了屋。我依靠在门口，同天颖在一起盯着只有我们两人才可以看见的幽灵说道。
“告诉我们吧，你是谁？和纪鹤又是什么关系？”
这一晚，我听完了这个自称纪鹤好友——苹拉的叙述，我收回之前说过的不会再改变决定的话，此时此刻我改变了自己的抉择。
要说为什么？
当一件事和你没有任何关系的时候，你可以选择不掺和，但是当一件事和你有着密切关系，甚至你就是事件中心的时候，你就要为这件事负责，尽管引发这件事的并不是现在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