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佛子入宫
姜李独自走出营房,在营房外的一处空地上坐着发呆,看着来来往往得士兵们,心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用手揪下一根杂草放在嘴里嚼了嚼,抬起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随后咬了咬牙,正欲起身,肩膀处就被一只大手按了下去,姜李抬头看了看来人,正是那陷阵营的营长,男人褪去了一身盔甲,身上穿了一件洗到发白的粗布衣服,脸上依旧是没有一点血色,干裂的嘴唇上起了一层肉皮。男人按住姜李的肩膀后,一屁股坐在了姜李身旁的空地上。姜李正准备起身行礼,男人摆了摆手道:“不用了,在我这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不用处处见我都行礼,我也不喜欢这一套,看起来很生分,没有一点情义。”男人说完话,就看向了军营外忙碌的士兵们。
姜李听完身旁男人的话后点了点头,随后叉起腿坐在地上。
两人之间一时无言,都是呆呆地看着前方,与之不同的是,两个人,一个目光中透露着忧虑,眉头略微皱起,另一个则是通透跟洒脱,脸上的神情只有平淡,好像看透了这世间万物。
“你是在为那个小伙子忧虑吧!”男人说话的同时,还用手挠了挠后脖颈,说完话,仰面躺在了身后的杂草上,静静地看着天空,等着一旁的少年给自己回话。
姜李并未做出任何回答,低头拔着地上的杂草。
男人看着姜李的动作,并未因姜李不回话而责怪,只是淡淡地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你有你的路,他也有他的,遇到了岔路口,你选择了崎岖难行的山路,就想着让他选择相对来说好走一点的小路,可是,你没问过他想不想走那条路,你所想的是你为他选择的,而不是他自己的选择,所以,不用为此而感到不安,相反,你应该感到庆幸,如果那条小路再往前走,就荆棘满布呢,那还不如你们一起走走这崎岖难行的山路呢。”
姜李听完男人的话,低着头默默地说道:“我已经没家人了,那些远房亲戚估计早都以为我死了,我也没什么遗憾的,像我这样上无老下无小的,死了都进不去祖坟,其实对我来说进不进祖坟没什么关系,可是我就怕死了之后,这世上就再没有一个人念叨我了,逢年过节的也没有一个人给我上柱香烧点纸,连个牌位都没有,在这世上,就再没有一个人能想起我了。我的父母还有我能念叨着他们,我死了他们也就没人念叨了。刚开始,我就想着要是真能上战场,不管是生是死,最起码死的有名有姓。”姜李手上缠满了杂草,低头默默地说着,也不管身后之人有没有听他说话。“可是,张豆豆不一样,他有家人,他还有父母等着他回家,娶妻生子,然后过完这一生,这样不好吗?”
男人听完姜李的话,挺着身子从地上坐了起来,呵呵一笑说道:“你想的确实多,也想的远啊,你这小小年纪,哪里来的这么多的忧愁善感。”男人拍了拍姜李的肩膀,看见少年依旧没有要转头看向自己的意思后,又开口说道:“这是哪,这是军营,你们是要上战场的,是要杀敌的,站在敌国的立场上,你们就是敌人,想那么多不合实际的能如何,临阵脱逃吗?有这时间,不如去想想,如何让自己建功立业后还能活着走回营房,这才是你们要考虑的事情,怎么活着回来,而不是一直想着怎么去死。”男人的声音逐渐升高,放在姜李肩膀上的手也在一点点地用力。
张豆豆走到两人的身前,一屁股就坐在地上,抬头看了看天空,又看了看眼眶发红的姜李,随后把头歪向身旁的男人,清了清嗓子后说道:“营长,咱们营房的伙食,怕是要比别的地方好哦。”
男人听见张豆豆的话后,随即大笑地躺在地上,笑的眼泪都止不住,缓了好一会后,才开口说道:“你们吃的好不好我不知道,反正我吃的肯定比你们好。”说完话,男人就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转身就走。
张豆豆用手指着男人离去的方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说,手在空中举了半天,才从嘴里蹦出了一句话道:“姜李,我怎么感觉营长比你还不要脸啊,你听听那说的什么话,好歹掩饰一下啊,连装都不想跟咱们装一下。”
姜李听完张豆豆的话后,用舌头抿了抿嘴唇,然后呵呵一笑说道:“营长要不要脸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是真不要脸,在后面偷听了多长时间了”
张豆豆听见姜李的问话,随后一本正经地说道:“谁告诉你我是偷听的,我可没偷听,是营长喊我来的,我们两一起过来的,不过营长说让我在后面等着,他先去试试水深浅,然后给我信号,说让我等你哭了我再过去,那样的话事半功倍,然后我就在后面等着,看见营长在背后招手我才过来的啊。”张豆豆看着姜李的表情逐渐精彩后,连忙起身,忙不迭地就往营房跑去。
两人走后,姜李就倒在了地上,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天空,随后用手掌捂在脸上,慢慢地吸气呼气,试图压制自己心中的怒火,缓过劲后才自言自语道:“说的对,确实不要脸,不过两个人都不要脸,也都没脸。”
甘水就呆呆地坐在牢房的屋顶上,看着屋顶下面偶尔过去的一两个行人,无聊之意衬于脸上。
西域的王城里,街上的行人都驻足站在街道两侧,脸上带着兴奋和紧张的神情,两边店铺的窗口也都站满了人,楼上更是人山人海。在街道的两侧,士兵们都纷纷挎刀站在路上,屋顶也蹲满了持弩的士兵,脸上都露着紧张的神色,眼睛扫视着周围的一切,好像要将一切危险扼杀在摇篮中。
今日的西域王城中,发生了一件大事,天竺庙当代佛子出庙门入王宫。西域以佛教文化开国,佛教文化更是西域文化立世的根本,西域、北辽、大渭三国,属西域开国最早,北辽次之,大渭最后,西域之地大多都是黄沙之地,气候恶劣,常年遭到北方游牧民族的袭扰,后西域开国皇帝引入佛教,大肆宣扬佛家文化,让佛家文化在西域扎根,后经过几代人的努力,最终击溃北边游牧民族,将他们赶到北方草原,随后与游牧民族中一些大部落签署了条约,终生不得跨过草原袭扰西域。北辽则是在草原北方偏东的方向建国,击溃了当时边境的一些游牧民族,与西域形成夹击之势,抑制了游牧民族的发展壮大,又逐个击破了境内的残余势力,整合后逐步发展壮大,才建立了如今的北辽国土。北辽以武立国,相传北辽的开国皇帝,便与当时剑炉的剑主是结义兄弟,二人关系极好,剑炉一度为北辽肃清江湖势力,而在北辽建国后,则以迂回沟为边境,剑主便将剑炉迁至迂回沟内,让世代剑炉中人守卫北辽国土边境,北辽历代皇帝也皆不负剑炉之人。大渭是三个王朝中开国最晚的,可却是三个王朝里国土面积最大的,与西域和北辽两国边境接壤,境内物产丰富,土地肥美,大渭开国文武兼并,合并了当时盘踞三省的诸位豪伐列强,后文武兼施,使得各地豪门世家纷纷投身于大渭,君子文人层出不穷,更有天下书文圣地者,皆自始于大渭一说,三国鼎立,与西域和北辽共享天下。
少年一身黑衣袈裟,胸前戴着佛珠,赤足走在王城的街道上。少年在这阳光的照耀下,显得熠熠生辉,袈裟上的宝石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亮光,少年围绕在亮光中,在他人眼中,就好似天上仙人一般,令其不敢做声惊扰,唯恐仙人发怒,身后跟着数不清的高僧和沙弥们,众人皆低声吟诵佛经,这些佛经听在旁人耳中,更为这少年添上一抹神秘的色彩。少年就那样在众人的目光中,赤足缓缓地向着王城走去。
“王上,无相马上到王宫了。”一个年龄稍大的男人跪在地上,面前就是蒙着黑纱的床榻。
“嗯,告知过文武百官了吧?”黑纱里传来了淡漠的语气。
“禀报王上,百官已经在宫门内,跪地迎接了,就等无相入宫了。”男人说完话后,未听见黑纱内有话传出,便起身往外走去。
黑纱内,一人躺在床榻上,闭眼沉思,呼吸声吹动着床榻上的黑纱,腿放在床上轻微抖动着,过了一会后,约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缓缓起身坐在床边。“一个个的,没一个让人省心的,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都想凑上去闻一下,好好好,你想去我挡不住,可别到时候碰了一鼻子灰,再回来找我就行。”说完话,就撩起黑纱大步走出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