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谁管得了你呀。”潭宁栩白他一眼,说话也小小声,“而且我发现越听话,家长就越不知足,越不知足就越管。你看喻呈学习这么好,还要被念叨,我要是以后有小孩,有喻呈一半省心,我就阿弥陀佛。”
潭淅勉笑得人仰马翻:“喻呈知道你这么占人便宜吗?拿自己小孩跟他比。”
“而且你才多大……妈!”他突然超大声,“刚刚潭宁栩说,她以后要生个喻呈一样的小孩。”
“你要死啊!”潭宁栩慌忙站起来捂他的嘴,捂到一手他刚刚吃过煎蛋的油。
常苒端着盆从厨房出来准备到餐厅剥蒜:“这一点我很赞同,我无数次跟宋西婧说,你们家喻呈,梦中情孩。不像我,养了这两个傻子。”
潭宁栩把人松开,很不服:“妈!我昨天刚进医院,别这么苛刻吧……”
常苒笑了:“也是,那我养了一个漂亮的,和一个傻的。”
潭宁栩高兴了,指着潭淅勉:“你是傻的。”
潭淅勉一边系鞋带一边骂:“呸,我才是那个漂亮的。”
下楼的时候没碰到喻呈,快到学校门口才遇到人,跟赵逾磊并肩走着,除了眼睛有点红肿,没看出什么异样,潭淅勉跑过去啪得一把拍人屁股上:“早啊,呈哥。”
喻呈嘶了一声,分过来一眼,足以杀人。
潭淅勉没接这目光,只瞧人屁股:“哟,对不住,昨晚挨打了?”
“潭淅勉你贱不贱呐,别欺负我们呈哥!”赵逾磊搂着喻呈的脖颈把人拽过来,动作大了点,把人带得一个趔趄。
潭淅勉踹了赵逾磊一脚:“你丫能不能轻点。”
“我靠,你打喻呈屁股,我就搂了一下,你让我轻点?”
“那能一样吗?”潭淅勉说,“我和喻呈睡一个被窝的时候,你在哪挖泥巴呢?”
简直越听越荒谬,潭淅勉的耳钉还在那闪,更烦。喻呈扶了把眼镜,快走几步,把两个幼稚鬼远远甩到身后。
中午午休时潭淅勉照例跑到喻呈家来。宋西婧不在家,但是把饭留好了,自己早早和宋东凭、常苒一起带着潭宁栩去医院拍片。
潭淅勉在水池那里洗筷子,一回头看到喻呈站在微波炉边,把餐盒一个个转热了再拿出来。背影看起来很有耐心,校服下的肩胛骨清晰可见,不时耸动一下,或者用手指绕到背后去抓挠自己的后背。
吃饭的时候他还忍不住去挠,嘴里背单词,右手夹粉蒸排骨,左手就在后背背着,时不时就要勾几下手指,看起来有点滑稽。
潭淅勉把手机盖合上审视了他一会,等洗碗的时候,他把洗好的碗递给喻呈擦干,开他玩笑:“你多久没洗澡啊,痒成这样?”
“你以为我是你?”喻呈没什么表情,踮起脚将碗塞进吊柜,衣服上行,无意间露出腰间的红痕。
第一次感觉知道是一回事,看到是另一回事,还是忍不住起恻隐之心,他一把扯起他衣服的下摆,看到一道极细的血痕延伸进裤腰深处,潭淅勉皱了皱眉:“晾衣架?”
喻呈挣动了一下,表情难堪,用力把衣服往下拽。
这事其实蛮难评价。
喻翰景对喻呈上心,家长会回回出席,生日也会赶回家,清楚喻呈上一回考试哪一门多少分,对潭淅勉也算是很照顾,两个鸡腿,喻呈可以不吃,潭宁栩一个,潭淅勉一个。
总的来说,喻翰景是个严父,严是严酷,除了思想古板,父这个字还算称职。这次动手感觉是气急了,生怕一个不慎,喻呈就变成了街头混混,纹身耳洞,抽烟喝酒烫头。这显然触碰了喻教授的底线,何况明年高考在即。
再往身上瞧也就这一道,旁的没有,大概也是舍不得。
更何况吃着人家家里的饭,潭淅勉还没放肆到背后诋毁人家长辈的程度。他讪讪地松开手,看人挣得出了一层薄汗,只能分享一点从小挨打打出的经验:“你去里面开会空调,趴着吹吹风,捂严实了更痒。”
喻呈觉得丢人,“嗯”了一声低头走进卧室里去,把校服短袖脱了,眼镜摘掉,趴到床上,脸埋进枕头里去。
不知过去多久,舒服得快要睡着,突然床往下陷一块,他被惊得睁眼,紧接着背上什么东西扫过来,是软的,但又有点毛剌剌的,惹得伤口微痛、微麻。
“什……”
“么”字没来得及说出口,刚把自己上半身撑起来,潭淅勉的面孔就撞进眼帘,朝他炫耀从书房找到的喻翰景的毛笔。
“痒的时候别挠,挠破更痒。”
“这事我有经验,实在痒得不行的时候,就用这种毛笔扫一扫。”他甚至俯身压近去看喻呈的伤口,“太软的不行,越扫越痒,还就得是这种有点硬度的小狼毫。”
他爸潭安林写得一手好字,耳濡目染之下,他从小拿着这些毛笔玩闹,也就自然懂得这些笔与笔间的不同。
这时候会突然觉得这人没那么浑,人一旦有文化,长得又好看,就显出风流。只不过说话间自然流露被打出经验的骄傲之情,实在让喻呈匪夷所思。
说罢笔头又再次落下来,像在他裸露的腰上写字,一笔一划锋芒带火,干燥的笔尖缓慢划过红肿处,甚至能觉出每一根的错落。
这感觉太过异样,喻呈抬着眼睑和人对视,好像某种氛围在缓慢发酵。耳钉在闪,窗框上的反光在闪,什么东西都在闪,眼花缭乱了。以至于第一反应是自己昏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