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就这么电光火石的一刹那,他们的视线触碰了。
而站在姜潮视角里的喻呈,也透过取景器和袁颂对视着。
镜头里的他是川流不息里的静止,是色彩斑斓里的暮色,是虚焦的模糊里不那么模糊的一个点。眼神就这么带过去了,看到了,又好像没看到,没有记忆的那种看到。
喻呈觉得额上在出汗,他在等一个时机,一个恰到好处的时机,一个让他觉得不可复现的时机。等待引发焦灼,让一分一秒都变得漫长,汗水滴下来挂住眼睫,眼眶刺痛,他缓慢地眨了一下眼。恍惚间眼前人又变了,从袁颂变成潭淅勉。
潭淅勉看着他,用袁颂的灵魂看着他,欣羡他敏感多情的部分,琢磨怎么把他骨子里那点儿干净的东西抹脏,在说怎么拉扯这个世界共沉沦。
他特别特别恨,眉心是蹙的,鼻梁边皱起细小的褶皱,但是又有那么一点点由于长期凝视带来的深情感,好特别。
就在这一刻,喻呈手指颤抖地摁动快门。
第21章 “你更喜欢昨天的我”
这种震撼直到吃午饭时,喻呈还没完全摆脱,脑子里全是刚刚那张照片,想怎么加滤镜,怎么修,又觉得好像不用修,连头发丝都足够意味深长。几根抱罗粉挑起来,又放下,反反复复的,简直要戳烂了。
“干嘛啊?不开心?”潭淅勉问他。
“没有,在想下午怎么拍。”
“下午自然就会拍了。”
喻呈正要说话,林瀚森凑过来探头问:“那我下午是不是自然也就会演了?”
潭淅勉笑:“你上午就很会演啊。”
“哪有,五版才过,以前哪有这种事。”林瀚森撇撇嘴,“我一开始接这个活,是觉得故事照片好有意思,一听就很好玩。我知道跟拍普通的平面不一样,但没想到会这么难。”
他想了想又说:“这个故事太复杂了。我很少去想这么多事情。”
程珏乐了:“巧了,我看中的就是你脑袋里空空如也。”
大家都笑起来。笑声里,喻呈瞥见潭淅勉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屏幕亮起,似乎有来电,潭淅勉只看了一眼屏幕立刻拿起来,喻呈觉得他好像往自己的方向瞥了一下,然后站起来,朝后面无人处走去。
挺奇怪的。潭淅勉之前接电话,不避人的,有时候听筒那边说英文,有时说中文,潭淅勉应两声就挂了,有时还跟他分享谁打的,是什么工作上的事。
这个电话不一样,但是哪里不一样,喻呈不知道。
过了两分钟,潭淅勉还是没回来,喻呈吃饱了,也往后面走,最后在餐厅背后的院子里找到潭淅勉。为了换服装方便,这人里面就套一件背心,外面敞穿着衬衣,挺自在地站在一丛缅栀子旁边抽烟。
本来外面就热,烟熏雾绕得感觉更不舒服,也难为人在这抽这么久。喻呈走过去,一开始想问刚刚电话的事,又觉得没资格,问多了招人烦,把话题转了,问他:“你什么时候学的抽烟?”
其实是在那年喻呈表白以后,但潭淅勉懒得讲,讲了有什么意思,这个人又要想是不是因为自己,是不是又给人带去困扰,徒添烦恼,都七年了,没必要。
“想不起来了,好像有一天就突然会了。”潭淅勉说,“有时候工作要熬大夜,可以提提神。”
“你也应该戒烟的。”喻呈说,“你看林瀚森就知道戒烟。”
潭淅勉就笑:“我抽得也不凶啊。”
“不是凶不凶的问题,少也不好。”
说完突然安静下来,喻呈意识到这一点后,转过头发现潭淅勉隔着烟似笑非笑在看着自己,有点看小媳妇似的。
喻呈有点别扭:“看什么?”
“你抽不抽?”潭淅勉突然把嘴里那根递过来。
他刚讲过这个不好,他就故意来问他。喻呈盯着滤嘴那圈很浅的湿,张了张嘴迟疑不知道说什么,最后才骂了一句:“有病。”
“你看,要是昨天的你,就不会这么说。”
说的是沙滩上那阵子,疯得很。大概潭淅勉要他做什么,他都会做。
“那你更喜欢昨天的我?”喻呈问,“或者说,如果我是昨天那样的人,你就喜欢,今天这样的人,你就不喜欢?”
潭淅勉咬着烟想了想:“也不能这样说吧。”
“你看,大家都喜欢自己影响到别人的那种感觉。你想要我变得喜欢你,我呢,可能单纯想要搞破坏,喜欢看你变不一样。重点不在之前什么样,后来什么样,不在‘什么样’上,是在‘变’上,懂不懂?”
所以就是说,你觉得你在爱,其实也许你只是喜欢这种影响别人的感觉罢了,你喜欢的是拉锯,喜欢的是把不可能的变可能。喻呈听懂了。
他默了几秒,说不出对还是不对,爱情里也许本来就包含这部分,谁知道。
“你会这么想,还是挺有病的。”
潭淅勉没所谓地笑笑:“你没发现吗?《杏仁》这个故事,其实也不是在谈爱情,它在谈改变。”
喻呈开始听不懂了,这时候小柴来喊人,说要拍下午场,潭淅勉扔掉烟蒂,长腿一跨走到前面,喻呈慢一步,看到对方背后汗水沁出的浅淡湿渍。
下午从小超市换到铺前旁边的老房那,拍袁颂在陈玉玲楼下租了房,又在楼梯间遇见姜潮那几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