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头这么晕还记得问这个,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问这个,或许是想有结果,想知道不是今夜之后,他就会飞走,不然这算什么。
“嗯。”潭淅勉的声音很沉,简直不像他。
高悬的心落下去。拉链一并向下,完全拉开了。
喻呈的声带在颤:“潭淅勉……我没试过……但你可以……”
什么都可以。
手倏地被握住了,禁锢住了,很多汗,不知道是谁的,然后不知怎的就被潭淅勉带着调换了位置,他背靠在墙上,无处可退,挂着的那盏灯刺得他睁不开眼,只能听到潭淅勉粗重的喘息声。
他合上眼皮,只剩一个暗红的光圈。
满世界的红。
醉酒后的睡眠很差,喻呈觉得自己好像一直在思考,但是又没有真的醒过来。
比如他记得自己问了潭淅勉,《杏仁》的选角结果是否如愿。然后过分兴奋的大脑皮层还让他想到了,第二天要立刻打电话给程珏工作室答应对方的邀约,甚至脑海里还出现了那位助理秦薇电话的前三位数字。
一个固话,834什么的。
后面五位实在想不出来,着急。急着急着这些数字又碎了,重新组装成一些连续的或断开的线段。
肖衍说什么几除以几,这是震卦,几又除以几,那个是巽卦。
什么在天成象,在地成形。
又变成周易。
魔怔了。
又说你名字算出来是贲卦哎。
贲卦是什么意思。
修饰的意思。
什么是修饰呢。
是礼法,是纹饰,是把东西变好看的。
好像是这样,他有时候觉得他就像喻翰景诸多奖杯证书中的一个,平时摆在那里,需要的时候拿出来,用以证明喻翰景的权威。
肖衍继续说。像你家教这么严,就是礼法好,但是礼法太过,又不好了,还是要看本质。
本质又是什么呢?
本质还是要开心啊。喝酒、睡觉、拍照片。
说话的人又变成潭淅勉。
然后他就醒了。
这回真醒了。
额头上有汗,整个人规规矩矩躺在卧室的床中央,衣服穿戴整齐,身上的被子盖得过分严实,窗帘也拉得好好的,就是房间里没有潭淅勉。
他不记得一切是怎么停止的,自己是怎么到床上的。只知道他们什么都没做,潭淅勉和他还是做不到这份上。
他抬起手掌,茫然看向掌心,滚烫的,有形状的,像烙过的铁总会留下疤。在这一刻脑子里忽然清空了,只剩下昨夜留下的最深刻的印象——
潭淅勉,真的很大。
后来的一周,他心情一直很好,准备了新的胶片,往返于程珏工作室了解拍摄思路,为六月下旬的《杏仁》拍摄做准备。表面上看,是工作将他填满了,但他自己清楚,这种兴奋究竟来源于什么。
容灿自从回来上班以后就没和喻呈见上几面,今天才赶巧在茶水间碰上,笑着打趣他:“我们庙小装不下你这尊大佛啦。”
本来潭淅勉那单也该是容灿拍的,喻呈多少算是占了别人的风头,有点不好意思:“就是去程老师那打打下手。你家里怎么样了?”
“唉,生老病死嘛。”容灿说,“年纪大了,家里人心里也都有准备。”
茶水间没人,容灿找了个位置坐下,喻呈也就跟着坐。
两个人相对抿了一口水。容灿被咖啡苦得皱了一下眉,问:“你月底哪儿拍啊?”
“文昌。”
“好地方啊,没三亚那么多人,反而好出片。”
“我也是这么想的。”喻呈兴致勃勃,“除了程老师那边的工作,我还想自己拍一点,买了富士的新胶片,希望能拍点成色不一样的东西。”
容灿看着他侃侃而谈的样子,挺意味深长地笑起来:“这么容光焕发啊。知道你热爱工作,也很少看到你高兴成这样,要是老胡知道,你给程珏打工比给他打工开心,一定要气得从国外杀回来。”
“倒不全是因为工作……”喻呈脸上的笑敛了敛,“容灿姐,我高中时候不是喜欢过一个人?”
“嗯。”容灿放下杯子,一时没反应过来突如其来的转折。
“月底跟着程老师就是去拍他。”
一下转回来了。
“……”容灿有点庆幸刚才把杯子放下了,不然可能会呛一口水,“pedro啊?”
“嗯。”
容灿回忆片刻,感叹道:“pedro这个人,脸好看是好看的,我当时一看照片就觉得这三个待定里他最有胜算了。”
目光移到喻呈的脸上,容灿露出大事不妙的神色:“你不会还……?”
“还。”喻呈坦诚地回答。
“你不是挺生气那时候他拒绝你?”
“嗯,我那时候特别想不通,你看,是我先表的白,我先出的柜,他不领情就算了,连出国这样的事说走就走了。”喻呈说到这件事还是有点伤心,“但你也说过,如果不喜欢一个人,一定要断得干净,别给人留念想。从他的角度来说,好像也没什么错。”
两个人齐齐静了一会。容灿又问:“那这次他怎么说?”
喻呈想到那天在暗房的事,回答:“可能对我有一点兴趣了?我不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