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二章 兄与妹
“误会?路君的意思是说,抢走哥哥并非是上杉绘梨衣的本意是么?”源稚女看着路明非,平静地说,“我理解路君你想说的,但我也并没有误会那个女孩,我知道她什么都不懂,可我依旧不受控制地怨恨着她……因为相比于上杉绘梨衣的人生,我其实更加怨恨自己的命运。”阑
“可是源君,你真的了解绘梨衣的人生么?”路明非轻声问。
“我不了解,我也不想了解。”源稚女摇摇头,“我对其他人的人生没有兴趣,我只在意哥哥。”
“失去了哥哥,我的人生就是缺失的,我希望哥哥只是我一个人的哥哥,如果上杉绘梨衣只是个普通的女孩,我不会对她产生任何恶感。”源稚女用孩子般的语气说,“但是这个世界上的幸福是有限的,幸福的人也有限,幸福是一种财富,有些人富有,就注定另一些人贫穷,上杉绘梨衣得到了原本不属于她的东西,她得到了我的哥哥,我的人生就失去了幸福。”
“我算是听出来了,这家伙是个病娇对吧?”芬格尔拉着恺撒窃窃私语,“还是个兄控?”
“蛮严重的。”恺撒点点头。
“病得不轻啊!提到哥哥,这家伙好像变成和刚才完全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似的。”芬格尔摩挲着下巴,“他该不会还有精神分裂或者双重人格什么的症状吧?这可是要命的大病啊,得治!话说他的哥哥究竟对他做了什么啊?给他留下这么深的心理阴影。”
“风间君的哥哥在十年前亲手杀死了他。”楚子航缓缓摇摇,“这也不能怪他,风间君的身世其实很坎坷。”阑
芬格尔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看楚子航,印象里这家伙不是个没有感情的杀胚么?这种多愁善感的话该是杀胚说的么?杀胚不是负责打打杀杀就够了么?什么时候也开始同情起别人来了?难不成是受恋爱影响了?和夏弥师妹谈恋爱还有净化心灵的作用?
“源君,我说你误会了的意思是……如果绘梨衣根本就没有抢走你的哥哥呢?”路明非看着源稚女,“源君你有想过么,也许源稚生原本就是绘梨衣的哥哥。”
源稚女愣住了,他一时间根本没法反应过来路明非的话,回过神来竟是有些气愤,源稚女微微皱眉,语气认真:“什么意思?我的哥哥怎么会是别人的哥哥?我知道路君你对上杉绘梨衣的感情,你对我也有恩情,但请你别拿哥哥的事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源君,难道你就没有想过么?整个日本有这么多的白王血裔,但是只有几个超级混血种?”路明非掰着手指说,“你的哥哥源稚生,你源稚女,再就是绘梨衣。”
源稚女愣了愣,他张了张嘴,但是没有说出任何话。
被路明非的话引导,源稚女渐渐想到了某种可能,但他的内心不敢承认……其实自从上次在歌舞伎座和源稚生重逢,和上杉越这个父亲相认,又亲眼见到上杉绘梨衣之后,源稚女对这个抢走自己哥哥的女孩似乎产生了不一样的看法,但他的内心总会下意识的回避这件事,因为他害怕某个猜想成真。
“哦对了,还漏掉了一个超级混血种,你和你哥哥的父亲,上杉越。”路明非接着说,“血统这种东西是具有传承性的,不论是白王血裔还是黑王血裔,‘c’级血统的父母不可能生出“s”的孩子,超级混血种的父母其中一方也一定是超级混血种,源君你和你哥哥之所以拥有异于普通混血种的超级血统,因为你们是赫尔佐格利用上杉越的基因繁育出来的。”阑
“那上杉绘梨衣呢?”路明非忽然发问,“这个拥有着比你们兄弟更高纯度血统的女孩又是从哪冒出来的呢?总不可能是凭空出现的吧?”
“路君你的意思是……”源稚女话音未落就被打断。
“源君,我知道你现在觉得我说的只是一种猜测,你的内心对这种猜测仍然不敢置信,或者说你不愿意相信,但是你先听我说完。”路明非摆了摆手,“你会更了解赫尔佐格,更了解你自己,也更了解绘梨衣。”
“像源君你和你哥哥这样的胚胎赫尔佐格还制造了好几万个,只不过你们是其中最令他满意的两个,所以他带走了你们,其余的都被他留在西伯利亚海港的那场大火里当作柴火烧死了。”路明非讲述起二十年前发生的事,“几万条生命对赫尔佐格这种魔鬼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赫尔佐格想要复活‘神’,但是单凭他一个人的能力,很难实现他的这个终极计划,所以他需要一个拥有财富和人脉的庞大势力的支持。”路明非缓缓地说,“于是赫尔佐格把目光投向了日本黑道的宗家——蛇歧八家。”
“赫尔佐格的手上握着两个相当重要的筹码,就是源君你和你的哥哥,赫尔佐格把你和你的哥哥送到山里去寄养,自己在蛇歧八家内先博得一定的地位,以免你们过早被蛇歧八家的人发现,他失去掌控你们的资格。”路明非说,“你和你的哥哥是‘皇’血的继承人,虽然你们都是在实验室里被制造出来的,并没有完全继承上杉越那份完整的超级混血种的力量,但在这个‘皇’的传承已经断绝了的年代,你和你的哥哥对蛇歧八家这些白王血裔来说,依然拥有着无与伦比的价值。”
“古龙的胚胎和列宁号是赫尔佐格计划的第一环,而扶持你和你的哥哥则是赫尔佐格计划的第二环,你们兄弟对他来说有着相当重要的意义。”路明非说。阑
“借助你们赫尔佐格就可以踏上日本黑道的最高层,蛇歧八家得到了你的哥哥,势必会把他捧上家族的高位。”路明非看着源稚女,“但是害怕你们失去掌控,于是赫尔佐格就制造你和你哥哥之间的隔阂,用梆子声操控你把你变成‘鬼’,然后你被逼入猛鬼众,最后你和你的哥哥分别坐上了日本黑道两大组织的至尊之位,赫尔佐格则一人分饰二角,用橘政宗和王将两个身份担任你和你哥哥的导师,借此来掌握整个日本的黑道。”
“我记得,也从那个时候起,蛇歧八家和猛鬼众的战争也越来越频繁,不论是得到哥哥的蛇歧八家还是得到我的猛鬼众,都觉得这是命运的恩赐。”源稚女接过路明非的话,“得到了至高的血统,就该打响一场战争,蛇歧八家和猛鬼众都以为自己会是战争的胜者,但胜利者只有一个……那就是这场战争的幕后推手赫尔佐格。”
“赫尔佐格本人几乎不需要出力,因为他是我和哥哥的导师,是精神的领袖,他只需要发号施令,在关键的时刻推动一下,蛇歧八家和猛鬼众的人就会前赴后继,将无数的人力和财富投入到战争和寻找‘神’的工作中。”源稚女的声音里透着怨毒,“赫尔佐格只需要看着人们厮杀流血,他踩着所有人的尸骨越爬越高。”
“历史上的阴谋家都是这么做的,他们不需要用什么蛮力,只要手段足够高明足够阴险,告诉人们这是个黑暗的时代,但黑暗之后伟大的时刻必将来临,自然会有蒙昧之人追随在他们的身后,并且为他们高唱赞歌。”恺撒冷冷地说,“但我一辈子都会唾弃阴谋家,地狱才是他们该去的地方!”
“说的真好,听得我干劲满满,都想去后厨再点两碗乌冬面!”芬格尔又冒出了头,为主席大人这一番慷慨激昂的言论热烈鼓掌。
没人理会这个奇葩,路明非继续说。
“源君你在那些实验体中的编号是‘w’,你的哥哥源稚生则是‘π’,你们是赫尔佐格的实验室中最稳定的两个实验个体……但你们却不是血统纯度最高的。”路明非缓缓地说,“血统纯度最高的个体代号名是‘ξ’,是个女孩,一直作为胚胎的形式被保存在赫尔佐格的实验室最深处。”阑
“‘ξ’……”源稚女喃喃,“这个胚胎就是绘梨衣,对么?”
“是的,绘梨衣就是‘ξ’,她赫尔佐格计划的最后一环,也是最重要的一环。”路明非点点头。
“源君你认为绘梨衣被很多人宠爱,但其实并没有什么人爱她,赫尔佐格纯粹是利用她,蛇歧八家的人则畏惧她,把她当成家族的绝密武器。”路明非低声说,“从小到大唯一对她好的只有你的哥哥源稚生,但没有人告诉他们这一切,源稚生和绘梨衣到死都不会知道他们是真的亲生的兄妹。”
源稚女的脸庞微微抽动着,复杂的情绪在他的眼底闪动。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源稚生对绘梨衣好一部分原因的确是因为出于对你的愧疚,在你的哥哥以为你死去的那些年里,绘梨衣在他的心里的确取代了你。”路明非看着源稚女说,“但源君你也了解你的哥哥,源稚生那么固执的人又怎么会轻易让另一个人取代和自己相依为命那么多年的弟弟呢?”
源稚女说不出话,只能沉默以对。
“源君你大概不了解绘梨衣的性格和过去,这个女孩从小都待在牢笼似的房间里,她没有见过这个世界,所以她对这个未知的世界充满了戒备,对绝大多数人都疏离而冷漠,但她对源稚生却毫无理由的信任,甚至是依赖。”路明非说,“甚至连一直伪装成她父亲的橘政宗都得不到绘梨衣这样的信赖,这种毫无道理可言的信赖只有一种解释……其实是源于他们继承了同一个人的血统。”阑
“所以我们都是……同源的东西。”源稚女声音嘶哑,艰难地说出这句话。
“是的,你们都是用上杉越的基因培养的,你们三个人都是上杉越的孩子。”路明非笃定地说。
“源君你觉得被哥哥抛弃了,所以你的人生很悲哀。”路明非看着源稚女,用无比认真的语气对源稚女说,“但你不知道的是,绘梨衣的人生其实要比你悲哀得多。”
“绘梨衣是日本黑道的公主,看上去什么都有,但其实她什么都没有,她的人生毫无自由可言,她的父亲是假的,赫尔佐格将她当做过滤龙血的容器培养长大,她的两个哥哥都不知道她是血缘相亲的妹妹,绘梨衣一生中最大的愿望就是看看外面的世界,但她连自己的房间都很少走出去过,她的世界只有那么大。”路明非用手比划着,“一个方格似的空间,还没有高天原的舞池大,她没有可以说话聊天的人,她的朋友是hellokitty、橡皮鸭和轻松熊……”
“原来真的是我误会她了……绘梨衣……原来真的不是她抢走了哥哥……”源稚女失魂落魄地说,好似着了魔,“原来真的是我误会她了……绘梨衣……原来都是我的错……”
怎么会没想到呢?怎么会没想到呢?他早该想到的……他们都是人群中的另类,他们都是混血种中的怪物,不然世界上怎么可能一口气冒出这么多超级混血种来?因为他们是都是同源的啊!
那个女孩真的是哥哥的妹妹,那个女孩也是他的妹妹,绘梨衣……是他的亲妹妹啊!阑
这个震撼的真相让源稚女的大脑一片空白,路明非的话在他的脑海里回荡,源稚女想着那个女孩悲哀的命运,又回想起自己对那个女孩的厌恶和怨恨,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人揪起一样疼痛……痛的他几乎要忍不住抽搐。
他一会儿像是风间琉璃,一会儿又像是源稚女,两种不同的人格在他的意识里来回切换,一股复杂又难以言喻的气息从他的身上弥漫开来……悲伤、哭悸、哀痛、懊悔……
“这不是你的错,源君。”路明非在源稚女的耳边轻声说,“是赫尔佐格欺骗了你们,虽然你怨恨绘梨衣,但至少你从来没对她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