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老头子，我正要去！
着倒退的风景，远方的景色渐渐消失在眼里，乌江绵延看不到尽头，浑黄的乌江水看不到底，但时不时有鱼被惊动着跳出水面。
李怀的眼神逐渐飘忽，陷入无尽的回忆当中。
从他有记忆开始，他就住在飞山城郊外的破庙里，老头子是他唯一的亲人。
直到现在，他也不知道老头子叫什么名字，他问过，但老头子没告诉他，也没告诉过李怀关于他的一切，仿佛老头子就是一个谜。
其实老头子也不是老头，只有他这么叫，他六岁时，老头子也不过四十多岁，只是老头子的身体很不好，整日的咳嗽，走两步就喘得不行，遇到阴雨天的夜晚，他总能听见老头子痛苦的呜咽声。
听老头子说，李怀是他捡来的，名字也是路边算命摊随便起的，算命的说这个名字贵气，老头子也没在意。
后来他长大些，听过桥边茶摊说书的讲过江湖故事，什么门派少主意外流落在外，学得绝世武功，最后名利美人双丰收，什么绝世高手装作乞丐等等，搞得他很长时间都追着问老头子，自己是不是有个了不起的身份，老头子是不是盖世高手。
“老头子，我爹娘是谁呀？你是不是保护我的护卫，我听说书的都说了，你别瞒我。”
“不是，你就是我在路边捡来的。”
“老头子，那你是不是绝世高手。”
“不是。”
“老头子，……”
更大些后，小李怀明白，他没有牛逼的爹娘，老头子也没有身怀绝世神功
说起来，跟着老头子的生活真的很苦，八岁之前，他们都是靠着出去讨饭养活，和乞丐抢饭吃。
当然，也有很多好人接济过他们，卖包子的扬大娘，打铁的齐大叔……还有那时是知县的余知县，余清的父亲。
六岁过后，老头子的身体越发的差，小李怀就独自出去讨饭，等到回破庙时，很多时候都带着伤…都是被其他乞丐打的。
他的年纪太小了！很容易被欺负。
老头子的话越来越少，每次被欺负回到破庙，老头子只是给他敷一些采集的草药，李怀不知道老头子还懂药理，但确实敷过后就不疼了。
李怀不想让老头子担心，被欺负了也是哭了才回去，安慰着对老头子说：
“老头子，我没事，一点都不疼，他们可比我惨多了。”
老头子总是不说话，只是摸摸他的头。
夜晚，李怀会蜷缩进老头子臭烘烘的衣服里，安心的睡去。
八岁时，李怀生了一场重病，好不容易才康复，但落下了病根，身体虚弱的不行。
这天，老头子叫来李怀。
“老头子，啥事快说，我还得去讨饭呢，现在饭点刚过，肯定能讨到，咳咳咳…”
“今天不去讨饭了，我教你一点强身健体的东西。”
“强身健体的东西？”小李怀眼前一亮，“是不是绝世武功，我就知道你是隐藏在闹市中的高手，你之前还骗我，哼…”
“你直接说想不想学？”
“想！”小李怀连忙回答。
此后，李怀的生活中多了一件事，就是练功。
虽然只是一些基础式，但他练的很用心。
不知不觉，他落下的病根没了，身体越发的强壮，不过一年时间，力气大了不少。
九岁的时候，小李怀已经不在讨饭，而是在城里找个一个工作，卖力气的活，多亏这一年的练功，让他的力气大了不少，加上他要的工钱少得多，做事勤快，东家到没苛求他的年纪。
如此过了三年。
小李怀已经成了力工中炙手可热的存在，不过十二岁，力气已经比两个成年人都大，一同做事的都感叹李怀天生神力，工钱也比之前高得多。
小李怀带着老头子在郊外租了一个茅屋，他们之前住的破庙换了一波乞丐在住。
手上的钱多起来，二人时不时也能吃顿好的，卖点烧鸡，只是老头子喜欢喝上酒了，小李怀时不时给他买一瓶，连带着自己也喝一点。
不知不觉，也喜欢上了喝酒。
除此之外，闲暇时候小李怀也会让老头子教他识字，他也是无意之间才发现老头子有这能耐，有这能耐即使去当个先生也能挣不少钱，可老头子好像就打定主意让小李怀养他，每天就在椅子上躺着，晒晒太阳。
小李怀也不在意，打心底说，他不舍得老头子出去劳累。
“老头子，你要不要也练一下武功，你这身体越来越差了。”这个话题李怀说了很多次了，他不明白，为什么老头子不练功，老头子身体在肉眼可见的变差。
李怀还以为老头子还会和以前一样不回答，但这次老头子无意的反问道：
“小怀，你想去江湖吗？”
江湖？
小李怀有想过，他也算有武功傍身了，自然也想去说书先生嘴里的江湖去看看。
看看老头子，李怀点点头又摇摇头。
日子就这样过着，只是李怀长得越来越高，越来越壮；而老头子的身体越来越差。
小李怀十三岁这年，某天老头子又问道：
“小怀，你想去江湖吗？”
小李怀不知道怎么回答，但神色却是向往。
又过一年。
“小怀，你想去江湖吗？”
“想。”
这次小李怀回答了，“但我更想陪着你。”
他现在明白，想不代表要去做，他更想陪着老头子。
老头子面色如常的看着天空，阳光照在老头子的脸上，不知道老头子在想什么。
十五岁这年，老头子的身体更加不好了，基本上瘫在床上。
小李怀给老头子抓了很多药，可还是不见好转。
小李怀意识到了什么，没有再去做工，而是整日整日的陪着老头子。
这天，小李怀走进房间，看见老头子已经坐了起来，手里拿着一个木盒。
“有什么事情叫我干就行。”小李怀连忙走上前去，把盖在老头子身上的被子压了压，防止漏风进去。
老头子不言语，就静静的看着李怀做这一切，也不阻止。
待李怀坐完这些，坐在床边，老头子开口了：
“小怀，你想去江湖吗？”
“再说吧。”李怀没有正面回答。
老头子也不追问，而是继续开口：
“咳咳…”这是老头子的老毛病了，“我要不行了。”
老头子的语气很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和他无关的事情。
“呸呸呸，别说胡话。”
李怀的眼里闪着泪花，闻着老头子身上腐朽的气息，但还是故作轻松的说道。
“我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这个留给你，”老头子递出手里的木盒，叹息道，“这是你练的武功的后续，但说真的，我不该教你这门武功的。”
老头子的语气似在告别，听得李怀心中猛地一痛，至于他在老头子面前提起过无数次的武功秘籍，此刻，无半点吸引力。
“老头子，舍得给我了？你先拿着，等我要的时候再给我。”李怀没有接。
老头子却是将木盒塞在李怀的手里，然后提起一口气郑重的说：“小怀，你要去江湖我不拦你，也希望你能够在江湖中找出一条活路，但你要答应我，不到绝境，绝对不能练木盒里后续的武功，最好是将它毁掉！”
李怀从没见过老头子这样，虽然有很多疑问，可他还是同样郑重的点点头。
老头子凝视一会儿李怀，然后回过头，摆摆手说道：“我累了，你先出去吧。”
李怀知道老头子需要休息，也没多问，服侍老头子躺下后就走出房间。
老头子看着李怀的背影，露出慈祥的笑容。
可他已经十年没笑过了，觉得自己的笑容好僵硬。
“老头子，今天吃点好的，烧鸡陪美酒，哈哈哈。”
傍晚，李怀从集市回来，边说边推门进房间。
忽的，李怀愣住了，眼泪“啪啪啪”的滴下。
老头子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无半点生机。
八天后，李怀站在一座坟墓前，坟墓前供奉的是一只烧鸡，一坛美酒。
他倒出两碗酒，给老头子敬了一杯酒，自己喝完另一杯。
老头子的话响在耳边。
“小怀，你想去江湖吗？”
“老头子，我正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