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世界上的归属
…
“谢……”
“不用感谢他，他只是在将计就计而已。”
那名女瓦斯塔亚人刚想要开口，身边忽然跳出一个毛茸茸的美丽生物，正捧着一个烧饼啃咬着，虽穿着一袭戴着大兜帽的长袍，但瓦斯塔亚人独有的直觉，让她也一眼便认出这与自己是同种族的生物。
“就是看不惯这些家伙的臭毛病。”
晨亿揣着手，天地同悲剑与亚扎卡纳的剑柄在腰间反射着太阳光辉。
等到血压下来之后，晨亿的理智才重新占据大脑，他看到这名女瓦斯塔亚人在被欺侮的画面，不由自主地想到不在自己身边的卡莎是不是也会像这样被人肆意欺负。
这也是晨亿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卡莎一直强调——要让自己好好活着！
任何守护都不如在身边好好陪伴，这大概是所有人类在生命长河中慢慢才会领悟到的真理。
任何浪漫、承诺，都敌不过身边有人陪伴去看每一天的日升日落。
冷静下来的晨亿忽然意识到个事实——一般人好像也不能拿卡莎怎么样吧？
至少在卡莎没有摆脱她那第二层虚空皮肤之前。
“怎么样，你有没有受伤？”
刚才在市集之上那车夫小伙没有收手，她虽是一名瓦斯塔亚，要比正常人类的体质强一些，但毕竟也不是金刚不坏之躯。
女瓦斯塔亚人摇了摇脑袋，轻轻将一缕碎发别在耳后，白发中透着一点点隐隐的粉色，衬托着这名女瓦斯塔亚人身上卓绝的气质。
这是一名成熟的瓦斯塔亚女性，身上独有的魅力，是阿狸这种还处于年轻岁数的家伙是没有的，她微微笑着，对着这两个救下她的年轻人说道：
“不管怎么样，都要谢谢你们为我出头……可是我没有什么能感谢你的东西。”
女瓦斯塔亚人从篮子里拿出那个白色的围脖，轻轻用爪子拍下上面所沾的一些浮尘，轻轻来到晨亿的面前，为他轻轻戴好。
“按照我儿子的身材织的，对你来说有一点大……不过颜色和你的衣服很搭哦。”
晨亿被这突如其来的小举措搞得有些措手不及，初春的艾欧尼亚依然保有些凉意，虽然以晨亿目前的体质而言，他并不需要这种东西来保暖。
可这毕竟是来自一名女瓦斯塔亚人的谢意，让其不忍拒绝。
看着晨亿傻愣愣地模样，阿狸在他身后偷偷捅了捅腰上的细肉：
“诶，不要被外表蒙骗了，这瓦斯塔亚人和你老妈岁数差不多大了……”
“只是瓦斯塔亚不那么显老而已……”
“还是说，比起卡莎，你更喜欢这种有成熟味道的？？”
“……”
晨亿被阿狸呛得来气，他恨不得转过去用一股疾风把这死狐狸吹天上，让她就此消失。
“你真美。”
女瓦斯塔亚人用爪子轻轻抚摸着阿狸的脸蛋，即便是没正形的阿狸，此时也表现出小小的惊颤。
“你是来自于哪个部族？”
这等于是戳到了阿狸的心事儿，她拨开女瓦斯塔亚人的爪子，腰间的玉佩射着光芒，好似浸过阿狸过去无数个夜里流下的泪光。
阿狸抿了抿嘴唇，九条尾巴耷拉在长袍的下面：
“我不属于任何部族，瓦斯塔亚中没有我的位置。”
“从小我被冰原狐长大，可我也不属于它们的一员。”
对于瓦斯塔亚人而言，没有属于他们的部族是一件极为残忍的事情。
就好像在这大千世间之中，没有任何一处小小天地是属于她的故乡，她永远是孤独的，没有家人，没有自己可以依靠的港湾。
而她独有的长相，也注定她不会成为人类中的一员，在这错综复杂的世界中，找不到自己的归属是一件极为残忍的事情。
这也是为什么她在丛林之中偶遇卡莎后，一眼就相见如故的原因。
因为她们身上的气质都太相似了，都有一种游离于这个世界之外的幻灭感，尽管卡莎是没有办法在虚空与人类之中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而她是明明身为瓦斯塔亚却又不属于任何一个部族。
这让她面对其他瓦斯塔亚，都会有一种油然而生的天然自卑；就像卡莎一样，明明身为人类，却因被虚空感染后总与正常人类有格格不入感。
所以，阿狸也非常能理解为什么卡莎会依恋晨亿这个色色的笨蛋，晨亿带着另一个世界凌驾于整个世界观之上的视觉来到这里，会自然而然的接纳她们。
更别说，像晨亿这种呆子，钟情于卡莎，不管面对什么样的家伙，都会坚定不移地选择卡莎！
这种被坚持选择的感觉，对她们这种游离于世界之外的家伙而言，可太致命了。
至少在这杂乱的天地间，有那么一处小小的港湾，可以依靠。
让本就艰难的生活，重新充满了值得期盼的希望。
或许，这才是爱情的意义。
晨亿自然不会知道阿狸这个家伙在这短短的时间里都想到了些什么事，不然他也只会替阿狸感到一阵无奈地辛酸——毕竟，在从前，也有着那样一个人，不留余地、不凭一切的接纳着她。
女瓦斯塔亚人先是一愣，或许是感知到了阿狸异样的情绪，随后才开口道：
“其实，我也不属于任何一个部族。”
听闻此言，阿狸才错愕地看着她，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因为她也没曾想到，这世界之上竟然还有着和她一样孤独无助的瓦斯塔亚。
“我曾被我的部族驱逐，他们视我为耻辱……”
女瓦斯塔亚人捏着篮子的手微微攥紧了些。
许久，女瓦斯塔亚人才眼中泛着泪光，不过很快就被坚韧的神采替代掉了，继续诉说着身世的真相：
“因为我爱上了一个人类——一个诺克萨斯人……”
“并且我为他生下了孩子，一个有活力的小男孩。”
女瓦斯塔亚人的脸上写满着对儿子的骄傲，仿佛他的出现让她的世界重新充满色彩。
“这对于部族而言，是一件十分耻辱的事情；更何况，还是一名诺克萨斯人，一个侵略我们的家乡、破坏我们土地的人。”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艾欧尼亚人仇视我的原因……你们也大概感觉到我的卑贱吧，真可笑，我爱的那个男人也弃我们而去了……我真的是有够傻的。”
女瓦斯塔亚人摇了摇头，她的耳朵和其他瓦斯塔亚人一样生长在脑袋的顶端，微微耷下去后又重新竖立了起来。
“不过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这些非议，我只希望我和我的儿子能够平安、健康成长就好。”
大概是嗅到了气氛有些太过于愁闷了，晨亿伸展伸展身躯，打破了这浓郁情绪：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那就一定有它的道理，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我们早在出生之前，就看到了这一世的剧本，我们所做的每一个选择一定都有它的意义，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饿着肚子，情绪就容易变得消极，我们去吃些东西吧！”
晨亿的声音提高了一些，或许是为了驱散这里的消极情绪，随后他将目光投向女瓦斯塔亚人：
“相识一场，也算有缘分，不如和我们一起去吃口东西吧！总不能空着手又空着肚子而归。”
女瓦斯塔亚人显得有些局促，这种局促晨亿非常熟悉——源于没有钱财的底气。
阿狸不识相地拆台：
“说得倒挺义正言辞，你兜里有钱了？”
“那倒没有。”
晨亿如实地说道。
“不过，我有一副厚脸皮。”
……
另一边。
恕瑞玛·骸骨之海。
卡莎大概已经猜到塔莉娅口中的那个师父究竟是何人了，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在恕瑞玛遇到一位他乡的故人，这件事情真的是十分稀奇。
她甚至已经想到，如果晨亿在这里会多么开心。
这些都会被她记在心底，等她彻底解决虚空没有后顾之忧之后，她会想尽一切办法回到晨亿的身边，为自己擅自离他而去而跟他认错，在他身旁喋喋不休地讲述她这些日子的见闻。
这些小小的美妙幻想，勾织着卡莎去度过每一天的热情与勇气。
“我要以一个正常、健康的女人身份去嫁给我爱的男人。”
“我要给他一个平定、幸福的家庭。”
卡莎常常会这样想着，她认为晨亿一切的苦难，都是因她而带来的，如果一定要实话实说，她也不知道晨亿是否会因她不辞而别而记恨她……可是太阳啊，请为我见证，我对他的爱从来都是坚定不移。
即便……即便他爱上了其他的姑娘。
就算是卡莎，在每当想到这里的时候，心里也会萌生一阵不安感，可这份不安最终会分解成苦涩得无奈被她吞解。
毕竟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毕竟……是自己擅自闯入了他的世界。
尽管卡莎依旧认为，带一群平凡人横穿骸骨之海不是一个明智的抉择，但她又不得不承认摆在这群普通人面前并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
此时卡莎正踞于高耸的岩石之上，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塔莉娅引领人民前进的方向。
雷克塞随时都有可能出现，这本就是它们的领地，而且卡莎有预感——那名已有身孕的遁地兽女王仍旧会出现。
这是一个麻烦的对手，就算单单是普通的雷克塞，就足以带来麻烦。
雷克塞这种虚空生物麻烦的很，他们会在地下灵活穿行，随时破土而出，带来极强的破坏力。
它们那独有的咬合力，可以毫不费力地将磐石咬碎，它们的利爪能挖开地下坚硬的岩石。
甚至在地下穿行的他们，能够从脊背处发射虚空弹丸，能量足以穿透一切阻拦它们的东西。
塔莉娅用沙石掩护着部族前进，小心翼翼地注意着身边的动静，她抬头去，看向卡莎会一直站在高处为她掩护，这才心里有底一些。
她还是一个年轻的姑娘，可每一个伟大的英雄都是从不成熟慢慢走向伟大的，这是她的命数。
命数如织，当为磐石。
这是她一直用来激励自己的座右铭。
她不得不承认，有卡莎为其做掩护，能够让她心里更有底气一些。
周遭全是些被雷克塞捕食的生物留下的骸骨，雷克塞这种该死的虚空生物有一个令人恶心的癖好——他们会把猎物的残骸收集在共同的一个地带，而这个地带在恕瑞玛其他人的口中就是骸骨之海。
峡谷之间，黄沙漫天，尸骨又堆积如山。
这便是恕瑞玛除了艾卡西亚之外最惨烈的地方。
卡莎身上的第二层皮肤迅速收缩，针刺般剧烈疼痛让卡莎精神格外专注，她眼神之中厉光闪过，虚空头盔很快便覆于她的面部。
来了！
塔莉娅的感知要比卡莎慢一些，当她感知到雷克塞有动作的时候，已经是大地有微微的颤动，很快一个雷克塞的隧道破土而出，从中钻出一只饥肠辘辘的雷克塞！
塔莉娅一时间有些慌神，不过还好空中的卡莎一跃而下，艾卡西亚暴雨的电浆无情地击打在这只雷克塞的背部，这只雷克塞自然不如遁地兽女王那般强大的身体，顿时被卡莎凛冽的攻击击打的皮开肉绽，不得已钻过隧道而逃亡。
“保持专注！”
卡莎提醒到塔莉娅，塔莉娅心领神会，连忙操纵岩石将那隧道覆盖、破坏。
卡莎肩荚处如引擎般阵阵作响，挟她再度飞向另一处耸立的岩石之上。
这只是开胃小菜，卡莎明白这个道理。在与雷克塞交手的过程中，卡莎也在观察着这群生物的习性，这都是她在日后与虚空决战必不可少的经验。
塔莉娅呼出一口气，轻轻振臂，为自己打气。
有卡莎这样强大的掩护坐镇，她应该更有信心一些。
像是师父教她的那样——时刻专注地注意身边的变化，要了解自己所能控制的元素与环境的联系。
大自然是最好的老师，它会给予你一切想要的答案。
小队继续前进，而他们身居的位置，也慢慢来到了骸骨之海的深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