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心意
祁彦正忙着，年底各地述职的官员进都，他不仅要审查他们的政绩，还要管皇城里大臣们，原本都要封笔了。
结果有地方大雪压塌房屋，饿死冻死不少人。
皇帝不得不再处理起来。
因受灾那地本就贫瘠，为这事烦着，后宫嫔妃还都往乾清殿送东西，他没心思应付，吩咐左讳不管谁来，一律不见。
所以左讳一进来，他就皱眉，声音寒的堪比外头天气，“有事？”
“皇上，许才人来了。”左讳听着，有些后悔进来禀告。
皇帝蹙眉：“她有什么事。”
“奴才瞧着许才人提着东西，想来是给皇上您送东西来的？”左讳说的小心翼翼。
“让她回……”祁彦抬手揉了揉额角，“罢了，叫她放下东西，人回去，告诉她朕忙得很，没时间见她。”
得，皇上这还解释解释。
看来他进来是没错。
“奴才遵命。”左讳告退，出去将话转告给许才人。
许攸宁点点头，将东西递给左讳，叮嘱道：“那公公你代我告诉皇上，让他好好休息，别累坏身子，这里面的东西是臣妾亲自剥的。”
她睁眼说瞎话，将冻红的指头露出来，继续道：“臣妾剥的手可疼呢，求皇上一定尝尝。”
吴嬷嬷憋了半晌，在乾清殿门口，她不敢过问，走远了才开口道：“才人，咱就这样走了？连皇上的面都没见到。”
“来之前，我就知道进不去。”许攸宁淡淡道。
“怎么会？”
“你看齐淑妃亲自来都没用，我来就有用了？”
“那不是……”吴嬷嬷对自家主子一向有自信，但这会也不免泄气，“奴婢没想到，白折腾一场，这妆容白化，还叫您出来受冻。”
“又不单是给皇上看的，嬷嬷手艺好，这妆容好看，我自己瞧着高兴。我在楼里窝了一冬了，出来走走，透透气也是好的。”刚被拒，许攸宁面上也没半分失落，还有心思安慰奴婢，“而且我也不算失败，那些人的东西可没进得了乾清宫。”
吴嬷嬷自责的心被这句话给安抚住了。
是啊。
自家主子虽然没见着皇帝，但东西进去了，那些人可没有。
左讳拿着东西进殿，“皇上，这是许才人送来的东西。”
“上茶。”祁彦抽空歇息，喝茶间隙叫左讳打开，一盘栗子肉满满当当的搁在里面，他挑眉，抬眼看左讳。
意思在说，就来送这个的？
“许才人说这是她亲自剥的栗子，剥的手疼，求皇上尝尝呢，奴才见着才人手指头都红了，指甲里还留着残余的栗子壳。”左讳有眼色道。
虽说这冬天就是糖栗子的时候，怎么就想起送来乾清殿了。
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
祁彦笑了笑，道：“拿过来吧。”
左讳呈上去，皇帝捡了颗丢进嘴里，香甜软糯，确实是许才人爱吃的东西。
用膳时，这个小嫔妃最爱盯着点心那桌，用的也是点心比较多，有回侍寝，半夜饿了，撒着娇说想吃某个点心。
他问她好端端的怎会想起这个。
许才人说，那是第一回陪他用膳，瞧见桌面上这个点心很想吃，但没敢要。
再陪着用膳，这点心没了，她心心念念一直惦记。
小嫔妃说的可怜，问他可满意自己的伺候，若是满意，就赏给她一份，叫她解解馋。
皇帝也不是什么心狠的人，自然是满足她。
当晚夜半，御膳房兴师动众忙活半天才找出许攸宁要的点心。
等做出来后，小嫔妃早就睡着了，也没吃着心心念念的东西。
左讳小心翼翼的瞅着，见皇帝嘴角微扬，心里是真服许才人，这旁人来一趟吧，皇上都是一脸不耐烦，忍着怒意。
这人来送个栗子都能叫皇上满脸笑意，不服她服谁！
祁彦吃了一颗就没再吃，道：“叫御膳房做些玉露团，再做些其他的送去听雨楼。”
这可是头一份啊。
后宫的膳房与前朝的御膳房可不同，御膳房是专供皇帝的。
陪皇上用过膳的人不少，但这叫御膳房单独做东西送去可从来没有过的。
左讳一惊，赏赐布料首饰还能说只是动动嘴皮子的事，都是现成的，挑选都是他来挑的，专程叫御膳房做点心，这就是皇帝的心意了。
不得了啊，左讳心里这么想，面上道：“奴才领命。”
他正要退出去，又被皇帝叫住：“内务府可有好的护手膏？若有，给她送过去。吩咐下去，再给她这种东西，提前剥好了。”
护手膏这种东西内务府自然是有的，是太医院研究出来，专门保护后宫主子们手不长冻疮且滋润的好东西。
左讳啧一声，他今天受到的惊讶够多了，
左讳不需要自己跑，叫来底下人跑一趟内务府就成。
许攸宁往前朝去，后宫众人都盯着。
这段时间里凡是往乾清殿去的，没有一个得的了好，被赶走都是轻的，那丁采女直接被皇帝骂哭，跑出来的。
许攸宁没见着皇上的消息一传出。
众人笑话。
她也不过如此。
但这没笑多久，御膳房提着好些食盒浩浩荡荡往听雨楼去，大家又心里的惊讶，一点儿不比左讳少。
是御膳房小管事亲自来的，“才人您上回没吃上玉露团，今儿奴才给您送过来了，皇上吩咐，你喜爱点心，叫咱们多做些呢。”
摆在殿中的食盒一一打开。
共六个。
每盒里面三层。
玉露团占了两个整盒，其他的一样两盘，都是精致又好看的点心，糕点。
许攸宁看着那玉露团没说话。
“才人？”管事忐忑的叫一声，以为她不喜欢，“您若是不满意这些，奴才叫人回去重做。”
管事态度恭敬，这可是头一个叫御膳房做吃食的妃子。
“不用，只是瞧这些点心好看，看迷住了。”许攸宁道：“辛苦你们一趟，嬷嬷赏他们，做这些点心的厨子们也赏，劳你回去代为转交。”
“才人客气。”管事腰弯的更低。
玉露团留下一盘在案桌上，其他点心被收起来，这么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吃完，好在都是能长时间保存的，冬天也不怕坏。
吴嬷嬷叮嘱诗香，碧荷收好，回来就见主子盯着那盘玉露团发呆。
她走上前：“才人怎么盯着看？不吃？”
“我没想到皇上记着这样小的事。”许攸宁低声道：“我小时候见过玉露团，那是许家隔壁的孙子拿出来的，他说这东西很好很好吃，一直在诱惑我，我那会三四岁，嘴馋，为了这玉露团跟在他身后当了一天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