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抱怨
素娥脸色一白，知道自己又说错话，忙告罪道：“奴婢知错。”
“姑姑骂她作甚。”皇后道：“银霜炭是妃位的份利，五品以上用次一点的银丝炭，再往下只能用普通的炭火。”
内务府分发是有数的，用的多了，没有的用，也不会再发。
除非她与皇帝赏赐。
“这不是怕娘娘您往心里去。”兰姑姑道：“以往那些得宠的主子，冬日里皇上赏赐的炭火哪里就少了，这回同样是赏赐，哪里值得说给您听。”
“赏赐也只是银丝炭。”皇后道。
“娘娘……”
“无妨，这事我没往心里去，只是觉得许氏这么打眼，不算好事。”
“娘娘管旁人作甚，她打眼惹众怒，倒霉的是她，娘娘您只管稳坐高台看戏，既然不在意皇上宠谁，那咱只管坐好这个后位。”兰姑姑道。
“不得不管，她背后的许家……”皇后顿了顿，没再说。
她始终觉得，许攸宁进宫没那么简单。
兰姑姑扯开话题道：“云烟阁那边的事奴婢确认了。”
皇后竖起耳朵。
“先前奴婢猜测的不错，云烟阁宫女偷出来的药渣，奴婢找人看过，确认是前朝禁药。”
“她倒是胆子大。”皇后淡淡的。
“胆子大未必，奴婢估摸着白充华自己不清楚。”
“既如此，不知道就让她继续不知道吧，先前的吩咐也不作数，等着这胎生下来吧，后宫孩子本宫都容了，没道理容不下‘这个’。”皇后一笑。
“娘娘说的是。”
下午果真变天了。
刚才下的还是雨，一会就变成雪。
许攸宁倚在外室榻上，窗户半开着，地上点着皇帝刚赏赐的银霜炭，不过半盏茶功夫，室外事物覆盖上一层厚厚的雪。
“晚间叫王福不用在廊下守夜，歇着去吧。”许攸宁捧着热茶道。
“晚上宝林要侍寝呢。”
“倒把这事忘了……”许攸宁皱眉，看雪的兴致被吴嬷嬷一扫而尽，“这得宠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大冷天的往前面跑。”
“宝林若是实在不想去，差人去乾清殿说一声，这天气想来皇上会理解的。”
许攸宁摇头：“现在还不到拒绝的时候。”
“那还是等一会再去，等雪厚些，盖住那些雨水，不至于湿了鞋袜。”吴嬷嬷道。
“看到这雪我倒是想起来一件事。”
“什么事？”
“皇后娘娘的千秋宴要到了。”
皇后生在冬天，出生那天下着雪，小字里有个雪字。
去年千秋宴，许攸宁刚进宫半年，不得宠，也不冒头，像只乌龟缩在听雨楼这个壳子里，千秋宴上她坐在后头，无人与她说话。
当然，这是刻意为之。
她要的就是这般不起眼，送皇后的东西也随意。
今年便不可了。
许攸宁起身：“差不多了，更衣吧，今日嬷嬷你也穿厚些，路上有的冷。”
往常走上大半个时辰的路程，今日用了半个时辰。
实在是太冷，走的快。
吴嬷嬷怕宝林冻着，扶着哄着，在无人的路段小跑起来，这才节省时间。
但许攸宁还是冻的脸通红。
左讳见着都惊了，忙迎上来道：“宝林怎的来这么快，咱家正要差人去接你。”
左讳是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对一个宝林自称咱家没错，要是自称奴才，那是自贬，没人愿意这样干不是。
当然左讳态度自是恭敬的。
跟在皇帝身边多年，他看的出许宝林路还长着呢。
许攸宁脸陷在白绒绒的毛里，道：“再晚天色暗下来，路不好走，就提前来了。皇上可闲着？若是忙着，那就劳烦您带路去偏殿。”
皇帝哪有清闲的时候。
就是天上下刀子，前朝都有一堆公务等着天子处理。
皇帝打从御花园回来批改折子就没停过，左讳有心叫皇上歇歇，直接将人往殿里领：“皇上闲着呢，宝林随咱家来。”
书房里祁彦果真在忙。
左讳轻声道：“皇上……”
皇帝嗯一声，头未抬，动作未停。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若是忙，臣妾就去偏殿等着。”许攸宁福身道。
祁彦抬头，瞧见殿中站着一团白，他挑眉，搁下手中朱笔，抬手捏了捏额角，“爱妃这一身不热么。”
皇帝往后倚靠，将身上的劲散了，打量起小嫔妃来。
看的出来是个怕冷的。
上午披着的只是单袍，下午披着厚袍。
许攸宁穿着一身银白色，披风塞了棉花做里，领子走了一圈厚厚的兔毛，将她本就不大的脸遮去一半，露出半边红透的脸颊。
梳着简单的单螺发髻，斜插着一只簪，并着几个碎宝石做的首饰。
配上她这一身白，显得简单素雅。
不是不好看，相反这打扮，衬的她遗世独立，清冷孤傲，倒是比侍寝那夜更流风回雪。
该赏她白玉簪子的。
祁彦想。
许攸宁轻抬眸子，内含幽怨，“皇上，臣妾风雪里赶来，就得您这一句话吗？您要是不想见臣妾，臣妾走就是了。”
啧。
敢同他抱怨的，这不是第一个。
使小性子倒是唯一一个。
皇帝看向左讳。
左讳道：“外头落了雪，落的有些时候了，宝林冒雪来的。”
祁彦用手指在桌面敲了敲：“来。”
这是在叫许宝林。
左讳识趣的退出去。
许攸宁朝案桌走过去，刚过去就瞧见摊在那的折子，大祁因高祖帝在外征战，望都遇到紧急等不及高祖帝做决定的事，都由当时的皇后做主。
因而没有后宫女子不得参政的规矩。
皇帝不避讳，她也没有刻意避开，扫了两眼。
这是封皇后大哥请旨回都为皇后贺千秋的折子。
上面批着个准字。
许攸宁收回视线，停在皇帝身侧。
她站着，皇帝坐着，本该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祁彦轻轻抬头，就那么倚着椅背，气息松弛有度，掀起眼皮一撇，目光松散且慵懒。
在这皇宫之中，唯有天子能如此放松。
许攸宁轻轻叫了一声：“皇上。”
祁彦一笑，拽着小嫔妃的手，摸到一手冰凉，将人拉到腿上：“爱妃手冷，朕给你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