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再翻牌
“说来可巧，不是我发现的，是周太医与我说了一嘴，林美人有孕也是周太医透露给我的。昨日宝林侍寝，我寻着机会往那头走一遭，好巧不巧，正撞见孟官女子带着孩子在那玩。”吴嬷嬷道。
孟官女子禁足，终身不得走出殿门半步，大人能忍，孩子忍不了。
所以只能偷摸着在半夜带孩子出来玩，却也不敢走远。
大祁皇宫占地极大，有宫殿百余座，屋舍上万间，光是走路就要花上一整天时间，在这么个地方藏着个孩子，太容易了。
许攸宁疑惑，“周太医是如何知道的？”
倒不是她怀疑周太医，周太医她是信的过的，此人比她父亲大几岁。四十多年前周家被牵扯进皇子争斗，险些落得满门抄斩，是祖父救了周家十几口。
这是再生之恩。
所以周太医说那有皇子，就一定有皇子。
吴嬷嬷：“孟官女子过的不好，她得罪的是皇上，皇后也不管她，每逢换季，内务府都没有她的东西，后宫膳房里一开始还给她送饭，渐渐的就是想起送一回，想不起就不送，大人能熬，孩子哪能熬的住？”
许攸宁懂了。
这熬不住，自然就多病。
孟官女子做皇帝婢女时有月银，平日也会收到主子们的赏赐，几年下来能存不少，拿钱打赏太监帮忙买药不是什么问题，能分到那儿的太监日子自然不好过，一点银钱就能收买。
这一来二去不就被人发现。
吴嬷嬷啧声道：“皇上是正月里登基的，按日子算，那孩子该有五岁了，可我看着只有三四岁的样子，瘦弱的可怜，我见着的时候，正咳嗽着呢。”
想到孩子，吴嬷嬷叹气，“要我说，还不如将孩子送出来，好歹是皇子，怎么也比现在过的舒服。”
“她害怕。”许攸宁道。
孟官女子得罪的是皇帝，皇帝没放她出来，就证明那事他没忘，加上这么多年的磋磨，她早没有下药时的胆量。
许攸宁用指腹在碗边走了一圈，“身为母亲，她不舍得和儿子分离，身为被皇上厌恶的女人，她的孩子注定得不到皇上喜欢，甚至皇上只要一看这孩子，就会想起他是怎么来的，她不敢。”
所以她藏着掖着，不敢让任何人知道。
可惜天下没有包住火的纸。
“那主子，这件事……”吴嬷嬷叫主子，是在问她们要不要做点什么。
“什么都不要做，周太医既然知道，这事旁人也会察觉，全当不知道，我们静观其变。”许攸宁一笑，“这位可是名副其实的皇长子呢。”
可不是，按日子算，出生可不就比追封的亲王要早。
这往后后宫可有的热闹。
吴嬷嬷没忘记后宫怀孕的嫔妃，“林美人白充华的身孕，又该如何。”
许攸宁：“我一不得宠，二没孩子，该急的不是我。”
吴嬷嬷正要说话，外面传来声音。
“许宝林可在，奴才领旨，来给宝林送东西来了。”
“宝林？”
“出去看看。”
许攸宁走出殿门，是个面生的太监，后面跟着几个抬箱子的小太监，箱子里放着几匹布料。
“公公哪里来。”许攸宁问。
“奴才是内务府的小小管事，名叫有财，宝林您瞧，这是皇上特意让内务府挑选的，上好的绸缎，最适合用来做寝衣，穿在身上那叫一个油光水滑……”
许宝林失笑：“公公倒是油嘴滑舌。”
有财挠了挠头，“奴才没读过书，宝林可千万不要嫌弃奴才不会说话，奴才在这给您赔罪。”
“无妨，东西放下，嬷嬷……”许攸宁叫道：“给公公拿点赏钱，底下出力气的也给，不能让他们这力气白出。”
吴嬷嬷早就准备好了，从内殿抓几个荷包，大的塞给有财，小的给小太监发下去。
有财一摸，就知道这里面有多少钱，乐的眼睛都亮了，他叫有财，自然是爱财的，谁给的钱多，他就乐意捧着谁，“奴才多谢许宝林，换季了，赶明儿奴才就将宝林你该得的东西送过来。”
后宫嫔妃是按品级领用度的。
往常听雨楼都是自己去拿，内务府上赶着送的都是得宠嫔妃那。
底下小太监没想到自己也能得银子，喜的忙给许攸宁磕头。
走出听雨楼，倒出来一看，一两碎银子！
他们这些没跟着主子，又不是管事的太监，月例银子不过二两，平日他们没资格去高位嫔妃那，去低位嫔妃那也只得几个铜板，寒酸的很。
没想到来听雨楼，一个宝林出手阔绰，人人一两银子，抵上半月月银，这要多来几回岂不发了。
有财也拆开荷包瞅了一眼，本以为是银子，没想到看到点黄色，他连忙收紧袋口，眉头高高挑起，这许宝林大方，真大方，也是真有钱。
听雨楼里，吴嬷嬷说：“宝林，按您的吩咐给有财公公一两金子。”
许攸宁嗯了声，“他既是管事，不论大小，在内务府就能说的上话，拿了钱，他心知肚明，往后且看着吧。”
皇帝正在两仪殿批改奏折，小太监在一旁研磨，左讳进来添茶水，也是进来传话的，“皇上，皇后娘娘让人来说白充华有孕月余。”
祁彦没反应，注意力依旧在折子上，就跟没听到似得。
左讳心说听是听到了，不怎么上心就是。
皇上自从下朝就一直在看奏折，茶都没喝一口，左讳有心想劝皇上歇歇，便咳嗽了两声。
祁彦还是没抬头，“你这奴才，有话快说。”
左讳说：“今日坤宁宫白充华与许宝林吵嘴，白充华拿那死去的杜氏吓唬许宝林，谁曾想那许宝林也不是吃醋的……”
祁彦放下笔，往身后一靠。
还真有用！
这皇上，如今对这许宝林兴趣不小啊。
左讳将坤宁宫发生的事一字不落的转述出来，白充华是如何挑起话头的，许攸宁是如何回击的，以及最后白充华被吓得晕过去，说的那叫一个绘声绘色。
祁彦眉头一挑，“这许攸宁当真这么说？”
左讳：“后宫主子们都听着呢。”
“低位顶撞高位，胆子不小，偏她说的有理有据。”皇帝是真笑了。
“可不是，这许宝林是个妙人。”左讳应承。
“既是个妙人，今日再召她过来，早点来，就说陪朕用膳，朕还有事问她。”昨日荒唐一夜，倒是把事给忘了，不过这许宝林。
皇帝表示，滋味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