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禁忌
少年咬唇, 唇瓣几乎要渗透出血迹，用恶狠狠地不服输的目光继续看着卿卿。
卿卿知道他心中不服，可是不服也没用, 禁制是她下的，她想重就重，想轻就轻, 由不得狗儿子做主。
但她在幻境之中施法也是对她自身会产生负面影响的。
毕竟进入这个幻境最开始，她的灵力几乎全都消失不见，最后还是在系统的帮助下一点一点恢复的, 但到现在, 也只有她正常时期的三分之一。
少女把自身的威压解开，嘴角微微弯了起来, 她声音清浅得不像话，卿卿道:“你以后还同不同我这样作对了？”
顾徵如释重负, 用恶狠狠地目光看了卿卿一眼, 又飞快的收回。
他知道现在还不是反抗她的最好时候，她那样恶劣的玩弄他，他心里难免有些不舒服, 少年把拳头握紧, 又缓缓的松开放下。
他声音里的不情愿卿卿感知得一清二楚，顾徵几乎是咬着牙开口道:“自然是不敢同尊上作对。”
顾徵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放得极轻，只有他跟卿卿两个人可以听得到这句话。
白芷在前面带路, 没注意到他们两个的这些小细节。
卿卿不是个颐指气使的人, 但却也觉得狗儿子不教训一下肯定不行。
他那些坏心眼和花花肠子自己作为阿妈是最清楚不过的。
适当的敲山震虎也没什么问题。
本来卿卿也没觉得自己是个多么不恶劣的人, 他们两个人就是半斤对八两罢了。
各自对对方的心思都不算单纯，因此也没有什么可诟病的。
顾徵深吸了一口气，平复自己内心里的躁动不堪, 而后又道:“尊上是不是觉得，玩弄我很有趣呢？”
他声音里带了几分阴沉与怒气，卿卿闻言只是笑了笑，而后托着腮回眸看向面前的少年。
少女本来就生得极为好看，回眸浅笑时嘴角的弧度都恰到好处。
与月光洒落下来的光华相得益彰。
她声音里带着几分娇俏，继而到了顾徵的面前，扯住少年的领口，强迫他直视她的眼睛，而后轻声开口道:“瑾瑜，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刚才在想什么。”
卿卿心情有点复杂，要不是方才狗儿子在心里嘲笑她，她才不管这个事呢。
大多数时候，虽然她懒得跟他一般见识，可她也不是脾气好到什么都能接受的地步的，小惩大诫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顾徵抬眸，他把眸中不屑的目光收了起来，换成了一种顺从的眼神，他声音里带着疏远和恭敬开口道:“哦？尊上觉得我方才心里在想什么？”
“你啊……”卿卿声音里还带着某种循循善诱的意味，她把身体贴得很近。
少年想要后退，却没有路可以退。
他的脸上还是那样的没有表情，冷静自持，可是实际上心里面的情绪早已滔天翻涌。
少女身上仿若带着香甜的麦芽糖气息，好像让人吸了就会上瘾。
顾徵的手想要伸出去推她，又怔楞在半空中，他觉得她身上的香气大抵不是麦芽糖，而是摄人心魄的罂粟花。
他的脑子里像一片浆糊一样，瞬间被放空。顾徵敛眸，将头扭过去。
一瞬间，他仿若听得见自己心跳如擂鼓的声音。
他几乎是强行镇定自若的屏住呼吸，才能够让自己不被这香气迷惑。
却听卿卿这样开口道:“你刚才是不是在想，我一个魔也会装模作样啊？”
——
白芷的家里布置简洁，但却并不简陋。
卿卿和顾徵在那件事发生之后，也没在说话，卿卿很少能看到狗儿子沉默不语这么长时间的模样。
他和她的距离还拉的很远。
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大有一种把她视作洪水猛兽的态度。
卿卿有些迷惑不解，她实在不能理解顾徵这个态度的原因，她在心里问了系统一句道:“狗儿子这是怎么了？生病了吗？”
她特别想说是不是白天抽风，但现在是夜里，更何况损人也不是她的行为作风。
系统愣了愣，用一种打量的目光看着远处的少年。
它三缄其口犹豫着到底该说什么，到最后却变成了:“他没生病。”
“哦？没生病就好。”卿卿道:“没生病我现在就没必要过去找不自在了。”
系统搞不明白卿卿现在是在做什么，说她以退为进，以守为攻都不对。
顾徵是没生病，但他现在的状态也未必说不上有多好。
这句话又被系统噎在了肚子里面，它看卿卿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心知道自己多说也没用。
然后系统火速而又果断的将话题转移到了别的方向，它道：“宿主大人，难道你就不好奇为什么顾徵能使用血咒吗？明明你已经对他使用了禁制。”
卿卿思索了一会儿，回道：“他现在这样其实也没什么不好，如果我们两个都没点保命用的东西的话，那刚才可能就死掉了。”
她对这件事情，其实并不能说是很在意，在卿卿看来，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小秘密，提或者不提也没什么影响。
系统对于卿卿的大度表示瞠目结舌。
它道：“宿主大人，你还真的什么都不问，什么也不想知道。”
卿卿笑着抬眸，她道:“那个禁制，其实说到底还是我们两个人谁都不会互相相信，我才会设下的。”
她从不愿意用禁制去制约别人，如果不是因为她不能崩人设，如果不是因为禁制是给她自己留下的一道保命符。
如果不是因为有那么多的如果不是，卿卿绝对不会用这个禁制。
系统被卿卿说得无言以对，而后它又听卿卿这样道：“我好奇有什么用，他也不可能告诉我，更何况，你不是也有很多事情瞒着我吗？”
系统沉默着，没再出来说话。
于情于理，系统都清楚地知道，卿卿说得这些话没什么问题，可它总不过只是一个系统，多余的什么都做不了。
所以它只能选择沉默。
卿卿没有被这些事情影响情绪，她提起扫帚，认认真真的开始帮忙扫起了屋子，毕竟要在人家度过一段时间，什么都不去做，总归还是不好的。
白芷不知道他们两个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看到卿卿和顾徵两个人谁也不说话，她觉得可能是自己方才那样询问的问题导致他们两个之间发生了小矛盾。
她踌躇半天，还是起了身，拿着扫帚去看在认真打扫屋子的少女开口道:“沈姑娘，不必这样麻烦你……你救了若儿，怎么还有让你来打扫屋子的道理？”
白芷认真的打量过卿卿。
像她生得这样好看，又会术法的女孩子该是世家大族的修真家族里面的大小姐。
来这样的地方属实属于纡尊降贵，她实在想不到会有这样漂亮且脾气又这么好的大小姐，更何况如果不是她和那个少年，恐怕自己的命和女儿的命都难以保全。
她是从心底里感谢面前的这个少女的。
能在这个时候还深入虎穴帮助他们的人，难能可贵。
白芷隐隐约约觉得自己的多嘴给这个小姑娘添了麻烦。
卿卿大概也能猜出白芷心里在想什么，但她并不是很介意，她笑吟吟地开口道：“没事的，我们来叨扰林夫人家已经给您添麻烦了，若是什么都不做，我想我和我未婚夫君也会于心有愧的。”
不知道为什么，每一次从卿卿口中念出未婚夫君这几个字，都缱绻而又温柔，带着一种让人迷恋的意味。
虽然卿卿知道狗儿子这种冷心冷情的人，并不会有什么于心有愧，但话还是要这么说的，说一些好听的话总没有错。
坐在远处的少年这才回眸看了她一眼。
顾徵的脸上几乎没有什么血色，卿卿抬头，正好与他的目光交汇。
少女的眸子清澈的如同一汪清水，少年只是浅浅的看了一眼，又别过头去。
卿卿心知顾徵此时此刻不太愿意理自己，见他别过头去，自己也没再看向他，随后也把自己的头重新转了过去，和白芷攀谈。
但她没有注意到，就在她刚刚回过头去看白芷的瞬间，少年眸子里失去的焦距，又重新聚焦到了她一个人的身上。
卿卿还是需要努力的了解情况，近些日子以来，她隐隐约约有种预感，她觉得或许谢星璇上神的那一缕精魄很有可能在安歌的身上。
霜雪盏这些日子以来的躁动不安很好地说明了这一点。
虽然卿卿自己是魔的体质，霜雪盏作为神器，本能的会抵抗她的力量，但是她进入幻境之后，魔的力量暂时被封印住，所以霜雪盏跟她近日比较亲近。
卿卿用微不足道的法力试图去探知谢星璇的所在，奇怪的是，每当霜雪盏接近慕灵和安歌时，都会剧烈不安的躁动起来。
卿卿有理由怀疑，谢星璇上神的精魄失踪与慕灵或者安歌有关系。
幻境给出的指引总不可能是没有用的，既然这个幻境之主别有用心的一步一步引领她同顾徵接近这里，又到了这个村落，想必自有它的道理，但因为什么，卿卿还很难准确地在当下预测出来。
她提前留了个心眼，打算借这个时间好好的同白芷套话，她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知道的想必会比她多很多。
有一些从系统那里不能得到的线索，或许也可以从白芷这里得到。
卿卿开口道：“林夫人，你家中，一直就只有你同若若两个人吗？”
从一进门开始，卿卿就有仔细观察过，从他们进门到现在，都没有一个男主人，她想了想，八成没有男主人这件事和法阵吸人生气有关系。
白芷的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接着开口道：“我夫君他，已经不在了。”她两只手抱住头，神情有些许哀伤。
卿卿咬了咬唇，一瞬间不知道自己想打听问题这样问对还是不对了，面对白芷这样的神情，她或多或少还是有些愧疚。
少女尽量把声音放得轻柔而又缓和，她声音里带了几分抱歉，紧接着开口道：“不好意思，林夫人，我是不是戳中了你的伤心处？如果实在不方便也没关系的，我对这件事情并没有多好奇。”
白芷摇摇头，她开口道：“说出来倒也无妨，一个月前，我们这个村子突然莫名其妙的就转移了地方，到了这个偏僻的安静的山庄附近。”
“我们这些人，最开始也觉得十分古怪，村长也想过办法想要出去，但无论如何，我们都寻找不到出去的那一线生机，但好在这里土地肥沃，适宜耕种，因此尽管最开始村子里有的人觉得疑惑，后面就既来之则安之，没在这件事情上纠结太久。”
白芷的叙述井井有条，卿卿觉得也没什么不对，她声音里带着某种哽咽的起伏，卿卿把怀里的帕子拿出来，递给白芷，开口道：“林夫人莫急，慢些讲，别太难过了。”
卿卿伸出手给白芷顺了顺气，听她继续说：“起初所有人都竭尽全力的往一个好的方向去想着，可是后来，村子里开始莫名其妙的在夜里会看到火球还听得到像野兽的低鸣声，在夜里出去的人总是会失踪。”
白芷面前的少女点点头，开口道：“此时我们也略有耳闻，正是因为这个，我们才会过来想要帮你们解决问题的。”
“多谢沈姑娘，但是如果可以，妾身更希望你同你的未婚夫君可以自保。”
白芷的声音里带着某种崩溃的意味，她开口道：“夜里面莫名其妙失踪的人都变成了干尸，他们一个个面目狰狞，浑身伤口，一滴血也看不到，死状极其可怖。”
白芷断了断又道：“我夫君就是那里面死去的一个。”
她这话才刚刚说完，卿卿就听到远处的少年终于开口，声音中带着几分讥讽：“所以你们就认为，只要在夜晚不出去，就可以避免死亡这种命运了吗？”
“公子所言非虚，我们当时的确是这样想的。”
白芷这句话刚刚说完，卿卿几乎是立马飞奔过去，把顾徵的嘴给用她纤细脆弱的手捂住，她觉得她的脑袋现在一个有三个那么大。
以她对狗儿子的了解，几乎下一句就要语出惊人。
“愚不可及”这四个字终究还是在少年的舌尖上打转，没能说出去。
顾徵被她身上的香气蛊惑的一时没回过神来去阻止她的行为，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双唇又一次触碰到了少女的掌心。
就如同在轻吻她的手掌。
白芷用错愕的目光看着面前身形交叠的两个人，愣了愣开口道：“沈姑娘，你们两个又是怎么了？”
卿卿努力摇摇头，示意白芷继续开口，她轻声道：“没关系，林夫人你继续说。”
“不过，即使我们村子里的人夜间不出门，也时常会有人失踪，但那样，村子里的人总会觉得安心一些。好在现在失踪的人也不比以往那样多，这样的心理慰藉，虽然聊胜于无，可总归能让人觉得踏实一些。”
卿卿点点头，她想，这样也是没有错的，她很能理解村子里的人这种心情。
而后卿卿听到白芷这样开口问她道：“沈姑娘同顾公子在到这里之前，可还曾去过什么其他的地方歇歇脚？”
卿卿选择诚实的回答这个问题，她道：“来这里之前，我们曾在附近一座山庄的杜公子那里歇歇脚。”
白芷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继而开口道：“附近山庄的杜庄主实在是个大善人。我们这些日子以来的衣物和食物还有其他人的丧葬都是杜庄主负责的。他白日里会派人帮我们，因为一旦在夜晚进了这里便再也出不去了。”
“杜庄主不是修真界的修士，能为我们做到这一步已经很感谢了，哎，那些来帮助我们的修真界的修士们，不知陨落了多少，还好今天遇到了你们两个。”
白芷出去寻找林若之时，其实也是已经报了必死的决心的，她已经没有了丈夫，不能再没有了女儿。
若不是遇见了卿卿同顾徵两个人，十之八九会命丧黄泉。
卿卿沉吟了一会儿，开口道：“林夫人，我们知晓了，我和瑾瑜，会竭尽全力的帮助你们的。”
杜衡来帮村落里的人这件事，怎么想怎么蹊跷，但是卿卿自己心里很清楚，她同白芷还有村落里的人属于完全陌生的关系。
即便她对杜衡的行为提出有理有据的猜测，也很难让人信服，甚至如果她一提出来，她就一定会被驱逐。
因为人都会选择先入为主的相信自己最初的印象。
要改变这个固有印象是很难的，更何况她同顾徵现在所有的行为举止都建立在一个猜测的可能上，站不住脚。
白芷悠悠然朝着卿卿的方向一拜，开口道：“多谢沈姑娘同顾公子愿意出手相助，多亏了二位，才能让若若跟妾身度过来这里的第一个平安的夜晚，现在夜已经深了，沈姑娘还是早做休息，有些事情明日再谈也不迟。”
白芷其实说的没错，虽然修真界的修士并不是太需要睡觉，但他们两个人现在肉/体凡胎，法力还被束缚，休息还是需要的，更何况顾徵施过血咒之后，身体的力量也耗损过多，卿卿点头道：“那便多谢林夫人了。”
面前的青年女子面露愧色，紧接着开口道：“不必谢，但是我们家中清贫，可能比不上杜庄主那里，只有两间屋子，今晚可能只能委屈姑娘同顾公子宿在一处了，若是为难的话，我便……”
卿卿知道她要说什么，说到底顾徵同自己只是个路过的人，要别人让出一间屋子已经很好了，还能如何苛求，难道要别人出去风餐露宿吗？
她连忙抢先道：“不委屈，不委屈，瑾瑜他很乐意。”
少年的手忽然被面前的少女抓住，继而听她这样道：“对不对啊，你是不是很乐意？”
顾徵唇角微微弯起，在夜色下看不分明。
这一点些许的笑意转瞬即逝。
卿卿听他这样道：“尊上容许我有拒绝的权利吗？”
少女满意的点了点头。
而后却差点被少年接下来的话吃了一惊。
清隽瘦弱的少年，深情款款的将她的手牵了起来，握在了自己的掌心，继而开口道：“我的卿卿，没有我同她同床共枕都睡不着，多谢林夫人安排了。”
他看起来彬彬有礼而又斯文体贴，声音里还带着某种缱绻的让人迷惑的爱意。
假的都快被说成真的了。
卿卿的腮帮子都要气得像只松鼠一样鼓起来了。
她只顾着生气。
却没注意到少年眼底禁忌而又隐秘的爱意。
他自己都未曾发觉。
作者有话要说： 咕了好几天我终于做了个活人，好吧？
改了错别字和标点符号，滚去睡觉了，困死了qaq男主很快就会知道自己喜欢女主了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