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爸爸会死吗？
齐向涛在做脑部ct时停止了呼吸，这下把所有人都吓坏了，医院也紧急安排了呼吸机帮助齐向涛呼吸，但是他依旧没有醒过来。他们还是转院去了市里，到了市医院后，则是直接进入了重症监护室。
重症监护室的规则是不允许人查看，每天只有医生和护工可以进去，但是在特定探寻时间有二十分钟的时间可以供给家属进入。
齐宜找位置坐了下来，周围的亲戚满是对她的心疼和惋惜。齐宜的二姑对她说：“明天中午有二十分钟的时间进去看你爸爸，你明天进去，喊一喊他，或许能够让他活下来。”
齐宜机械的转了转脸，木讷的点了点头。
“唉，把孩子都吓傻了。”
天色已经不早了，由于市医院和学校距离有些远，到的时候天早已黑了，有些家属已经铺开自己带的垫子躺下和衣睡着了，不时打着呼噜，和周围的喧闹形成对比。他们轮流着出去吃饭，以防医生需要人时没有人在，二姑喊齐宜出去吃饭，可是齐宜一动不动，只是不断的拒绝，拒绝和别人说话，拒绝喝水，拒绝移动。
“唉，你说你不吃不喝你爸爸就能好了吗？他该咋样还是咋样啊，现在他又不能立刻醒过来变好，”二姑有些生气道，随即立刻换了脸色，言语中带有些许恳求：“姑姑知道你吃不下去，可是今天晚上你要在这守一晚上，不吃点东西真的熬不住。”
“我不饿，二姑，你们去吃吧。”齐宜终于开了口。
“怎么不饿，来那么长时间都没吃饭，晚上还要熬一晚上呢。”
“没事的，我真不饿，你们去吧，不用管我。”齐宜依旧一动不动。
“哎，她不愿意去吃就别逼她去了，”大姑开口道，“咱给她带点回来吧，到时候饿了再吃。”
“行吧。”
周围自己的亲属渐渐都走了，剩下几位叔叔大爷在楼梯口站着商量着。
齐宜坐在小马扎上依靠着墙，坐在最靠近icu门口的位置上。齐宜抬了抬头，看着头顶上明晃晃的icu几个大字，不由得出了神，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眼泪默默的从眼角流了下来，安静的顺着脸颊滑落，直至掉到地上，和白色的瓷砖融为一体。
齐宜终于哭了出来，她已经憋了好长时间，从二姑告诉她齐向涛住院的消息开始，她就想哭，可是却怎么都哭不出来，她觉着一切都那么不真实，明明前两天她还在和爸爸一起吃饭，明明前两天他还给她说下次见面还要一起去喝羊肉汤，明明他说最近日子越来越好了，明明昨天她还认为自己是最幸福最快乐的女孩……可是今天这一切都变了，那个不惜熬一晚上夜盯着硕大黑眼圈坐车回来只为了能够和她一起吃一顿饭，那个拼命干活只为了能够让自己过上更好日子，那个从小陪伴她，到如今是自己身边唯一的亲人的父亲，躺在了重症监护室里，生死未卜，这一切都那么不真实，可是身边的环境的触感却又在提醒着她这些所有都是真的。
齐宜抚摸着医院的墙壁，很凉，不知道是不是入秋的缘故，齐宜只觉着浑身发冷。她依旧默默的流着泪，没有哭出声，眼泪像是全部回灌到心里一样，酸涩而又钝感十足。
二姑他们吃完饭回来了，坐到了齐宜的身边，齐宜擦干了眼泪，哽咽的问道：“二姑，爸爸会死吗？”齐宜把“死”这个字说的很轻，仿佛不说重就不会发生一般。
“唉，不会的孩子，你看如果他很严重的话，医生早就喊咱了，可是你看这么多趟来来回回都没有一个人喊咱们，说明没有什么太大事。”二姑安慰道。
齐宜看着重症监护室进进出出的医生，大声喊着几床病人的家属需要干嘛干嘛，从头至尾就没有人喊过齐向涛的名字，齐宜也信以为真，心里暗自庆幸。然而在齐宜看不见的地方，二姑默默转过头去擦了擦眼泪。
齐宜不知道的是，在齐宜到来之前，也就是齐向涛刚转院进入市医院的第一天，医院就下达了两次病危通知书，甚至有医生询问家属，是否有意愿进行器官捐献，而随齐向涛来的家属，都无一不拒绝，更有甚者，祈求医生继续救治，不要放弃希望。他们担心齐向涛会突然死亡，担心齐宜见不到最后一面，所以才去学校接了齐宜来。
夜渐渐深了，二姑他们已经熬了两天了，体力大不如从前，不断的打着哈欠，周围的许多家属也都渐渐躺下睡去了，医院变得诡异般的安静，只有医生和护士不断忙碌着。
“二姑，你先睡一会吧，我还不是很困。”齐宜看着眼皮一直打架的二姑说道。
“唉，坐了一会没想到睡着了，”二姑笑道，“我眯一会，你困了赶紧睡，还有你那些叔嘞。”
“嗯嗯。”
二姑席地坐到了齐宜旁边把带来的大衣给齐宜分了一半盖上，“夜里凉，别感冒了。”二姑嘱咐道。
齐宜看着周围人渐渐睡去，各处的家属满眼疲惫，不自觉又落了泪，如果雨天在自己身边就好了，这是齐宜心里一直想的事情。
“你说，以后我该怎么办呢？”齐宜睡着了，梦里脑海中始终回荡着这句话。
第二天天还未亮，就听到有人在呼喊，“让一下！让一下！”
齐宜睁眼，发现是医生在让二姑挪一下位置，“哎哎哎，好。”
二姑赶忙起身坐起来给医生让位置。
“几点了？二姑。”齐宜问道。
“才四点半，再睡一会吧。”二姑看了眼手机回答。
“嗯好。”齐宜浅浅应下，还未睡熟，就听到一阵嘈杂。
“让让都让让，都让一让。”
齐宜睁眼，发现医生正从重症监护室推病人出来，病人全身插满管子，脸上也到处都是淤青，看样子是车祸造成的结果。大家纷纷为医生让路，好让他们去到电梯赶去做手术。
然而一位女子冲过来拉住了前行的病床，身后跟着两个小男孩，大声哭喊着：“你不能走，你走了我们怎么办啊？”
医生见状，赶忙拉开女子，“快放开手，手术要来不及了。”
可是女子依旧死死的拽着病床，看着躺在病床上陷入昏迷的男子，两个小男孩也哭喊着自己的父亲。有热心的群众见医生实在拉不开，便上手帮忙，终于将女子挣脱，电梯门关上了，徒留女子和两个孩子抱在一起哭泣，声音响彻整个医院
目睹这一切的周围人也不自觉哭了起来。
“唉，她丈夫要是救不回来，就她自己拉扯两个孩子你说该怎么过？”大姑说道。
齐宜看着这一切默不作声，只是祈求自己不要变成这样。
中午吃饭时，齐宜拗不过就跟去吃了些，旁边桌是一对年轻夫妇带一个小孩，小孩吃着吃着饭便吐了起来。大家都装作看不到的样子，好像已经麻木了，又好像医院周围都是这样的。
出了小餐馆，齐宜看到路边有卖烤鸡腿的小摊，不自觉顿住了脚步，多看了几眼。出神到被姑姑们喊都没有听到。
“怎么了，看什么呢？”二姑走到齐宜身边询问道。
“没，没什么。”齐宜眼神飘忽，“我们走吧。”然后自顾自大步走了起来。
那个烤鸡腿小摊齐宜之前吃过，曾经自己来这个医院检查身体时齐向涛给她买过，鸡腿是被一排排插起来在炭火上烤的。因为齐宜喜欢吃，每次齐向涛都会给她买好几个，鸡腿六块钱一个，有些贵，但是齐向涛每次都会很开心的给她买。小摊还是那个小摊，可是人如今却不在身边了。
自此，齐宜再也没有吃过烤鸡腿，甚至只要看到类似的小摊都会避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