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杜乔，你带我回家好不好？”卡米洛将杜乔耳边的碎发细细地整理到了他的耳后，修长的手指贴在对方白皙的脸颊上，温热的触感让卡米洛冰冷的手好受了些。
“回……哪里？”杜乔还没醒，闭着眼睛嘟嘟囔囔地回复着卡米洛的话。
“回你家。”卡米洛说道。
杜乔伸手将卡米洛还在自己脸上的手握在自己手里，然后整个人又往卡米洛的怀里蹭了蹭。
卡米洛顺势往下一滑，抵上了杜乔的额头，呼吸间全都是杜乔身上的味道。
“好不好？嗯？”卡米洛鼻尖同杜乔的相触，又问了一遍。
“嗯……”杜乔还是没有睁眼，也不知道到底是醒了还是没醒。
“你家在哪里？”
杜乔沉默了一阵子，随后慢慢地睁开了眼，双眼朦胧地看着面前的卡米洛，他还有些懵，分不清到底是梦还是现实。
等目光对上卡米洛以后，杜乔下意识的喊了一声“主人”。
卡米洛凑上前轻轻地wen了一下杜乔，“早上好。”
杜乔回应着他的wen，最后粗声粗气地回了一句，“早”。
“杜乔，你的家在什么地方？你还记得吗？”卡米洛双手环抱着杜乔，人也埋在了杜乔的胸前。
“记得，但是已经没有了。”杜乔说道。
“什么意思？为什么没有了？”
“被人屠村了，全村的兽人大部分都被杀了，有些年纪小的都被抓走做了奴隶。”
靠在杜乔的胸前感受着他说话时胸腔里的微微震动，卡米洛说道：“看来我们都是没有家的人，不过好在你现在有我，我现在有你。”
“嗯。”
“有想去的地方吗？我跟你一起去。”
杜乔想了半天，他自从被人抓走卖给贵族当奴隶之后就再也没有去过别的地方，在他的认知里，他所熟知的地点除了兽人村便是罪城，他想不到还有什么可以去的地方。
“您想去哪儿，我就跟您去哪儿。”
卡米洛闻言笑了一声，“我就是因为不知道要去哪儿才问你的，现在你又把这个问题重新抛给我，这算个什么说法。”
杜乔曲起一根手指，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自己的脸，“我……我是真的不知道该去哪里……”
“算了，既然你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那我们就选定一个方向一直走吧，累了就停下，腻了就往前走，你我两个一起过过流浪的生活似乎也不错。”
“好，只要能跟您在一起，怎么样都好。”
两人在床上又厮磨一番，等到接近中午时分这才起身出了庄园。
走出庄园的大门口，卡米洛又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囚禁了自己十八年的牢笼，它是那么的宏伟，那么的壮观，但它对于卡米洛来说，终究只是一座华丽的囚笼罢了。
杜乔握住卡米洛的手，静静地陪他站在那里。
“走吧”，这两个字恍若是卡米洛在叹息时从他口中溜出来的一般，多年来压抑的情感也随着这两个字的吐出而完全释放出来。
杜乔跟着他，亦步亦趋。
“您想听关于您父亲的事吗？”一路上的沉默让杜乔有些受不住，他怕卡米洛会因为离家而产生更为沉闷的情绪，所以想着看能不能用什么事情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
“我父亲？你认识他？”卡米洛隐约记起之前杜乔好像确实跟他说过一些关于他父亲的事情，只是那时候的他以为那只是杜乔编出来安慰他的，所以并没有放在心上，现在杜乔又这么说，难免让卡米洛开始怀疑他确实跟他父亲有过交集。
“嗯，我认识他，他是一位很好很好的人。”杜乔点头，目光中满是坚定。
“那你说吧，正好也可以打发一下在路上的无聊时光。”
杜乔告诉卡米洛，卡米洛的父亲名叫卡诺，多年前去到兽人村的时候，他的肚子里已经有了卡米洛。当时兽人村的人看到一个男人大着肚子过来多多少少都有些害怕，因为谁都知道，能让男人怀孕的只有魔龙。卡米洛的父亲跟魔龙有关系，甚至肚子里还有了魔龙的孩子，这对他们兽人来说是一个极大的威胁。所以他们都不敢靠近卡诺，害怕什么时候自己就会被牵连。
当时杜乔的父母虽然也害怕卡诺，但当他们看到怀孕的卡诺一个人孤苦无依十分凄凉的时候还是动了恻隐之心，他们将卡诺接到自己家里，悉心照料。
那也是杜乔第一次见卡诺。
杜乔告诉卡米洛，卡诺很白，是个看上去很纤细的男人，但是杜乔却从他身上看到了一股韧劲儿，一股不服输的倔强，他虽然向命运低过头，但后来他也学会了反抗，就像是被风摧残过的行道树，即便是叶落枝残，但只要不倒，他就可以再次生机盎然。
后来卡诺便跟杜乔一家生活在了一起，一直到他生下卡米洛。
卡米洛刚出生的时候不会哭，一直看着他们笑，杜乔的母亲急了，她知道刚出生的小孩子如果不哭的话，肺是打不开的，打不开肺就意味着这个孩子可能会夭折。
杜乔的母亲虽然很不忍心，但为了卡米洛能活下来，她不得已还是出手打了他。但是即便是被打，卡米洛也仍旧没有哭出来。
见自己的母亲着急，小杜乔也跟着急得团团转，后来甚至急得都显出了虎型，白色的小老虎在卡米洛的眼前转来转去，着急的杜乔伸出爪子想摸摸对方，结果却直接把孩子吓得哇哇大哭。
杜乔的母亲终于送了一口气，可小杜乔却蒙了，他站在原地不住地看自己的爪子，想不明白到底为什么卡米洛会哭。
“这么说来，当初如果不是你的话，我可能还活不到现在。”卡米洛笑着说道，“你不止一次救过我啊。”
杜乔紧紧地握着卡米洛的手不说话，如果当年他没有把卡米洛吓哭，那那个小团子说不定就不会长大，自己现在也不会跟他相遇，大概会被直接处死，或者在哪个贵族家里做一辈子的奴隶。这么想来，杜乔倒还有几分想要感谢上天，给了他这么一个机会。
“后来呢？后来又发生了什么？”卡米洛问道。
“后来您的祖父，也就是巴多里奥伯爵派手下去了兽人村将您夺走，您的父亲因为失去儿子过于悲伤身患重病，最后不治身亡，我的父母将他安葬在了后山。后来有个高大的陌生男人到了兽人村，向我们打听你父亲的去向。在得知你父亲已经去世后，他又让我父母带他去他的坟前找他。我父母带着那个男人去了，回来的时候我听到他们说，那个男人把你父亲的尸体带走了。我想他可能就是你的魔龙父亲吧。”
“是吗……”卡米洛低声喃语，“再后来呢？是谁屠了你们的村子？”
听到这个问题，杜乔顿了顿，转头看向了卡米洛，“是您的祖父，巴多里奥伯爵。”
“是他？！”卡米洛有些惊讶，“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杜乔深吸了一口气，“或许是怕我们将你是龙人混血的事情说出去吧。”
“当时他带走你的时候，我听到别人说，他是带你去了祭坛，还是婴儿的你当时被他一剑划伤放在祭坛中央，他则让那些法师在祭坛周围念咒，做法吸引龙的到来。他想让你做诱饵，跟你的父亲一样。”
“后来他见你的血对魔龙确实有引诱作用便将你留了下来，还派人屠杀了我们整个村子，目的就是不让这个秘密流传出去。不过他派去的人里面有些人贪婪成性，为了能赚钱，他把一些小孩子留了下来，准备到时候转手卖给贵族从中谋私，我就是被那些人卖掉的兽人小孩里的其中一个。”
听完杜乔的讲述，卡米洛久久不能平静，他紧紧地握住杜乔的手，垂眸说道：“对不起。”
杜乔闻言柔声说道：“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当年不过是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儿罢了，你又能阻止些什么？”
卡米洛沉默片刻，最后笑出声来，他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杜乔的脑袋，“你说的有理，不过并没有安慰到我多少。”
杜乔闻言有些慌了，他本就不是个细腻的人，长时间在贵族家里做奴隶，每天接受到的只有冷眼，根本不懂要怎么安慰人，本来想让卡米洛心情轻松些，可没想到适得其反，卡米洛似乎更加难受了，这让杜乔有些手足无措。
见杜乔那副窘迫的样子，卡米洛笑得更厉害了，“你这么怕做什么？是怕我会因为你说的事情感到难过吗？你倒也不必如此，这些事情说到底都已经过去了，就算我当时不是个孩子，我也做不了什么，就好像当初那个哑巴兽人一样，我救不了他们，我也救不了他，如果每次我都会因为这种事情而难过的话，现在我恐怕早就没办法活下去了。”
话虽这么说，但杜乔明白，卡米洛本来就没想着要活下去，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他又怎么会叮嘱自己不要去救他，又怎么会因为自己把他复活而生那么大的气。
卡米洛想要解脱，是杜乔不让他解脱，他的重生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杜乔。
杜乔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在无形中给卡米洛上了一道枷锁，一道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枷锁。
“时候不早了，我们得快些赶路了，天黑前得找到一间旅馆下榻，不然的话我们两个就要露宿街头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