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巴多里奥在卡米洛被骑士团的人带走之后，便立刻叫贝尼托备车，他要找人帮忙把卡米洛给救出来。
他马不停蹄地去到了首相府上，求他帮自己将卡米洛给救出来。去到首相家里的时候，巴多里奥还见到了几位跟首相商议事情的内阁议员。
在听到巴多里奥的请求后，首相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这件事。当初首相在巴多里奥因为猎龙而获取爵位的时候就顺应形势主动朝着巴多里奥靠拢了过来。
这么多年下来，他们这些人互相接受对方的恩惠也不少，几人之间早就形成了一张坚实的大网，连接着他们的是利益。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这群人需要的是一个听话的皇帝，而不是一个惧内的皇帝，这才是他们会选择帮助巴多里奥的最终原因。
那几位议员就按照在首相家里商量好的方法联合了其他议员在第二天上殿的时候联名上书请求皇帝重新对卡米洛杀死吉安一案进行调查。
理由是单凭一只戒指并不能说明卡米洛曾去过现场，因为那只戒指实在是太过普通，随便找一个银匠都可以在几天内打造出来，而这也恰恰说明卡米洛很有可能是遭人陷害。
此举一出，坐在皇位上的伊凡诺更觉得自己屁股下的这把椅子坐着是有多么的不舒服。
他是想要重新调查的，毕竟这里面的门路除了皇后也就是他最清楚了，卡米洛没有杀人，那戒指也不是他的。
可如果就这么答应了的话，皇后那边又该怎么交代？她是打定了主意要卡米洛死的，若是自己擅自答应，皇后肯定是不会放过自己的。
但如果不答应的话，内阁这边肯定也不会轻易放弃，拒绝之后会发生什么都不得而知。
伊凡诺又陷入了长久的犹豫之中，掌心中的汗已经快要将手下的扶手浸透。当皇帝当到这个份上，伊凡诺觉得自己真的是窝囊。
好半天他才终于是吐出来一句话：“那就依你们的意思，彻查本案。但在调查期间，卡米洛不可离开监狱，直到真相水落石出方可还他自由。”
“陛下圣明！”
……
卡米洛就在那牢房里呆了一夜，第二天就被人从里面拽出来，关到了另一间铁制的牢房里。
隔着铁门上的小窗，卡米洛问那狱卒为什么要突然给他换牢房。
狱卒本不想告诉卡米洛，但他转念一想想到了关于卡米洛的一些传闻，他怕卡米洛如果真的死在这狱中，到时候会因为自己死的不明不白而化成什么厉鬼邪魔来找自己，所以为了能让卡米洛以后报仇也可以找清楚对象，不至于连累到自己，狱卒还是告诉了他。
“这都是皇后吩咐的，到时候你要是想□□的话，就去找她好了！”说完那狱卒便逃也似的溜走了。
卡米洛在狱卒走后还颇有些莫名其妙，他不懂狱卒刚刚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
直到他转身看到自己身后那个一直缩在角落里幽幽的盯着牢房门的兽人之后才明白了那狱卒的话。
这恐怕是皇后想要在审判前让他因为“意外”身亡吧。
不过皇后既然这么着急想要他死的话，那说明外面的巴多里奥已经开始采取行动了，这也是卡米洛早就料到的结果。
“他们让你来杀我？”卡米洛走到那兽人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那兽人长着一头白色的长发，发长过腰，因为现在是坐在地上，所以他的长发有些凌乱地铺在牢房肮脏的地面上，白皙的皮肤在微弱的光线下看上去居然有些娇弱，好像稍微一使劲儿就能在上面留下痕迹，再配上一双淡蓝色的眼眸倒是让他愈显高贵。
如果不是他胸前透过薄衣隐约可见兽人独有的奴隶烙印，卡米洛都会觉得他是被人陷害的贵公子。
“我不杀人。”兽人将目光从牢门口转向卡米洛，淡蓝色的眼睛毫无波澜。
“不杀人？那吉安伯爵一家是怎么死的？”
卡米洛看向兽人胸口处的那些奴隶烙印，对方的胸口上有不少烙印留下的疤痕，看来他换过不少主人，最新的那个是吉安家的家徽，所以他大概就是那个被指控说杀了吉安一家的兽人了。
“我没杀他，只是打了他。”
兽人虽然是在为自己解释，但语气却十分淡漠，并且还夹杂着几分无所谓，看样子他并不觉得眼前这个身着华丽的贵族少爷会相信自己的说法。
“哦？只是打了他？”卡米洛蹲下身与那兽人平视，碧绿色的眼睛好似翡翠直直地看着兽人，“不过据我所知，奴隶打主人这也是大不敬吧？更何况你还是个兽人，兽人可是连奴隶都不如的存在。”
兽人在卡米洛蹲下身时感受到了他身上带过来的寒气，微微抽动了一下鼻子。
随后他就在卡米洛的身上闻到了一股十分好闻的冷冷的香味，有些熟悉。比起这肮脏恶臭的地牢，卡米洛身上的味道倒是让他清醒了不少。
“刚去的那个孩子因为他自杀了，所以我对他动手了。”被卡米洛盯着，兽人似乎有些不自在，他将目光转向了别处，不再去看卡米洛。
听到兽人这么说，卡米洛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之前他在吉安身边看到的那个兽人少年的身影，想起了那孩子那双琥珀色的，毫无生气的眼睛。
卡米洛觉得胸口有些闷。
“是那个哑巴兽人？”卡米洛开始不自觉地开始抗拒即将要听到的答案。
“他是哑巴。”兽人将目光转回但卡米洛身上，“您见过他？”
卡米洛深吸一口气，这是他最不想听到的回答。
兽人后面的问题，卡米洛没有听到。
他半垂下眼睛，神情落寞，卡米洛有些后悔当时为什么没有救他，如果自己从吉安手下救下那个孩子，他是不是就不会自杀了。
可卡米洛不是神，就算是救了他……就算是救了他，又怎么能保证他的结局会比现在要好？
他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了，护不住的。
兽人见卡米洛没有说话，他将目光转了回来。
“他从街上回去后就投井了。在他投井之前曾对我说，他在街上看到了神明，但是神明没有选择拯救他，所以他问我，是不是因为他是兽人所以神明才会放弃他。”
“这世界上哪有什么神明，那不过就是个连自己都救不了的废人罢了。与其因为那种废人的态度选择放弃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好好活下去。”
卡米洛的语气像是强压着悲伤假装出来的生硬，就像是一个不合格的演员念着那串不适合自己的台词。
“您就是那个神明？”兽人问道。
“废人罢了，又怎么担得起神的称号。”卡米洛一脸冷漠，神情同那日他离开那兽人少年时如出一辙。
兽人闻言偏头盯着卡米洛，一双淡蓝色的眼睛像是要从外到里看透他，看了一会儿他的目光渐渐软了下来，“你很冷吗？”
“什么？”完全没有想到兽人会问这种话，卡米洛的脑子有点儿跟不上了。
“从一进来你就一直在发抖，是因为冷吗？”兽人又问，眼里闪着真诚，刚刚的兽人少年已被他翻过，现在他满心满眼都是卡米洛冷不冷。
卡米洛对上他的眼，却又很快的躲开，他摇摇头，“没有，只是你的错觉而已。”
他是冷的，可他并不想承认。承认了又如何？难不成还指望一只刚见面不久，只交谈了几句话的兽人给他温暖吗？那不能够。
对于卡米洛的话，兽人置若罔闻，他起身走到了卡米洛的身边，然后靠着卡米洛坐了下来，“靠在我身上取暖吧，如果人形让你觉得不适的话，我可以变回兽形。”
卡米洛看了兽人一眼问道：“你是什么？”
“白虎。”
卡米洛闻言略有些吃惊：“还真是看不出来。”
“不少人都这么说，大概是这张脸太具有欺骗性了。”
卡米洛看着兽人，那张透着些阴柔的脸确实怎么都不会让人联想到白虎。
“我说过了，我不冷。”卡米洛扭过头去，虽然他被冻的一直在发抖，但依旧倔强的不肯在一个陌生人面前低头。
兽人闻言似乎是叹了口气。随后卡米洛就听到旁边传来的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他转头看去，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被那兽人拥入怀中。
温暖瞬间包裹住了卡米洛，他虽然嘴上拒绝，却也没有推开靠过来的兽人。
冷了太久了，终于有人想起来让他暖暖了，卡米洛有些不想推开了。
“我只是想帮你取暖，如果您觉得冒犯，可以在之后随意处置我。”兽人说话时胸腔会微微颤动，卡米洛莫名有些心安，却在心安后又开始不安起来。
不能啊，不能贪恋这么多。
随后卡米洛冷着脸说了一句，“你还真是个很不听话的奴隶，真不知道你以前的那些主人是怎么驯服你的。”
“他们从来都没有驯服过我。”兽人说话语气也平常，却总让人觉得这里面是带了几分傲气，轻盈盈的，像蒲公英，呼一下子就能让人吹没了，但是却能在人心里扎了根，一看见他就能想起他说的带着“傲气”的话。
“是嘛。”卡米洛信了，他不觉得有人能驯服这只兽人，就凭他此前对自己所讲所做的那些话，那些事。
可这又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您要试试吗？”兽人问。
“试什么？”
“试着驯服我，”兽人看向卡米洛，“我希望能被您驯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