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直言拒绝
苏藜不知是在安慰临安还是在安慰自己，“所有人都在焦头烂额，那家伙不知道躲在哪里图清净呢，太可气了，我定饶不了他。”
荀邕听她这样言语，却是心中一沉。她，竟还不愿相信他已经死了，还要再去寻他吗……
待她主仆二人回了房间，荀邕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往太医署外走，他还得去找东方谋划接下来的事宜。
走至门口，才发现一袭红衣的裴竹珺正站在那里，不知是刚到还是已等了许久。
两人四目相对，不知为何，荀邕却有一种歉疚之感，他现在满心满眼皆是苏藜，竟是有些不知怎么面对裴竹珺了么？
“方才，若不是你那一箭，我现在恐怕也同岑岐一样了。”荀邕终是抬眼看她，眼里尽是感激。
见她竟是低头不语，荀邕接着说道：“竹珺，谢谢你，能出现在那样的危险之境。”
“殿下谢我，我反倒要谢老天，感谢那一箭不偏不倚射中了袭击你的士兵，若殿下出事，我……”不似在战场上那般洒脱，裴竹珺在荀邕面前总还是羞涩。
气氛尴尬，荀邕急着转开话题，“宫外动荡，你现在是搬来承仙宫和宁馨一起了吗？”
“嗯。”裴竹珺轻轻点头。
“这样最好。”荀邕撒开手，故作随意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不，不用麻烦殿下了，我知你军中定还有要务，怎好再耽误你时间，就这么说上一两句就好，你不必送我。”
听着裴竹珺如此知心知意的拒绝，荀邕的那份歉疚感就越发浓厚。
“只是……”裴竹珺未发觉他脸上的神色，只是低着头继续小声说道：“若战事能早日平息，待到杏月，红梅未败的话，还能邀殿下共赏吗？”
荀邕心中一颤，这样好的姑娘，他怎能忍心继续欺骗她呢？
看着她不知是被寒风吹红还是因娇羞而翻红的脸颊，荀邕终于鼓足勇气，“待到战事平息，我第一件事，便是要迎娶苏藜。”
裴竹珺听后震惊得瞳孔微颤，但随后便立即保持镇定，强颜欢笑道：“是啊，殿下既已被册封为太子，战事平定，当务之急，当然是要迎娶太子妃。”
荀邕呼出一口寒气来，继续冷静地说道：“我要迎娶苏藜，是我想要娶她，并不是因为她先前太子妃的身份。”
他不敢看向裴竹珺，滚动了一下喉结，勉强继续，“我倾心于她，眼下心中已很难容下其他人，竹珺，我不希望令你错付……”
他终于直面自己的内心，明确地拒绝了裴竹珺。哪怕，眼下战事胶灼，裴臣煜的援军至关重要，但山河若有恙，又何谈社稷皇权。
大义面前，他与萧从吾、裴臣煜的立场皆是一样的，又怎会被儿女私情左右。至于日后，两大将军是否依然拥簇他，他已不甚看重了。
“殿下，莫要再说了。”裴竹珺闭上眼，身体微颤，她强忍着泪水，不想自己看起来狼狈凄惨。
荀邕见她这般，不知如何是好，他柔声道：“天凉，我还是先送你回承仙宫吧。”
裴竹珺扭过头去，迅速擦干眼角的泪痕，望向一旁道：“不用了，军务要紧。”
说罢，她又转过头来再次沉沉地看着荀邕的眼睛，“殿下，就此别过。”
恍惚之间，荀邕回到军营，东方正拿着一个名册在细细比照记录，见他归来，立刻上前。
“殿下，士兵给送去了，苏藜他们眼下可有眉目？”
荀邕缓缓摆头，“看了，那毒素似乎未经血液，难以辨析毒物的源头，苏藜他们恐怕还得再费些时间。”
“哎。”连一向乐观的东方此时也蹙紧了眉头。
“那巫马戎与我城下对谈，说他要追剿北辰军而去，我担心萧将军那边……”
“殿下不会还想着派兵援助吧！”未等荀邕说完，东方立刻出言阻止。
“萧将军于胜势而退兵，实属慷慨大义，眼下巫马戎携那可怖军队要对他围追堵截，我军难道要坐视不理吗？”荀邕反问。
“不是不理，是我们管不过来。”东方着急，他举起手里的名册递到荀邕面前。
“殿下看看，今日一战，我军不过是伪装奇袭，尚未正面迎战，就已牺牲三千余人。而这些士兵受伤之后，顷刻之间就变做了同那僵尸士兵一般的傀儡，任由巫马戎调遣。”
荀邕看着那血淋淋的名册，瞳仁微震。
“除非治得解药，不然殿下您即便派兵增援，也不过是徒劳无功，白白给那巫马戎增添兵力而已。”
东方说得不无道理，可荀邕却难以接受，他堂堂大昭太子，带着数万兵马，却要守在这里当缩头乌龟吗？
见他面色凝重，东方继续劝诫，“萧将军所带的北辰军擅长散兵作战，且行军经验颇丰。我知他们此次撤离是兵分三路，分散行进。”
“那巫马戎带领的军队虽然勇猛无敌，可没有思维意识，全凭他一人调遣，完全没办法分散作战。如此的话，他们一次只能追击一支部队，这样就大大给我们留下了研制解药，前去解救北辰军的时间。”
东方智谋过人，分析得头头是道，“殿下无需愧疚，只要尽快治的解药，那我们定能救得北辰军大部。如若不能，那所有人都是一死，你我也都无愧于心。”
“无愧于心……”荀邕发出长长一声叹息，望向帐外明月，生逢乱世、身陷宫廷，又有几人能做到无愧于心？
承仙宫内，怅然若失的裴竹珺饮下一杯甘露，将头依靠在宁馨的肩头。寒风侵肌，姐妹两人相依相偎，无需言语，自然知晓彼此心事。
太医署内，苏藜仍在挑灯翻阅医书，见过中毒的士兵之后，她越发愁闷，毒源无解，又何谈治得解药？
可她救人心切，又不愿安静下来就陷入忧思，脑中全是荀钺，于是茫然无措地胡乱翻看着各种典籍，无意间竟翻得《药论·麻痹》一卷，脑中忽地蹦出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