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重返邙城
“你已并无大碍，至于气血之不足，还需日后慢慢调理。”姜蛩细细号脉后说道。
“多谢蛊王。”苏藜整理好袖子。
“客气了，此番，确实该感谢姑娘才是。”姜蛩脸上露出难得一见的笑颜，“即便仍不可行动，但月儿眼下能说能看，我们已十分欣慰。”
苏藜有些不好意思，“树灵已毁，不知蛊王后续是否还有继续医治姜夫人的方法？”
“我自然不会放弃，余生无事，只为她忙。”姜蛩淡淡开口。
苏藜与荀钺二人似是有所触动，默契地相视一眼。
“蛊王，我们时间紧迫，如苏藜已无大碍，那我二人恐怕需得即刻返程。”
他们此行已耽误太多时间，在既无避株又不可如实禀报蜀都残军数量的情况下，再无法及时赶回，恐怕会引起酆帝震怒。
姜蛩点头应允。
“临走之前，我想再去跟姜夫人道个别。”苏藜说道。
“去吧，姜岭也在那儿呢。”蛊王说罢，叫来了辛哈，从吊脚楼处一路将他们送至了山顶洞穴里。
“阿藜。”姜岭见到她便欣喜地开口，“你发色恢复了，气色看起来也好了许多！”
“嗯，我已恢复得差不多了，这次，是来跟你和姜夫人道别的。”苏藜笑着看向他俩。
“这就要走了吗……”姜岭难掩失落。
“有缘自会再相见。”苏藜坦然道。
“不必等缘分，这是我的骨笛，你若有事寻我，再远我父亲也能听得见。”姜岭说着将脖颈上的骨笛取下，交至苏藜手中。
荀钺站在一旁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但也未好开口多说些什么。
苏藜自然知道这骨笛的分量，亦有些迟疑，“可，你不经常云游四海不在蛊王身边吗，我收下这骨笛也不一定找得到你，况且这东西对你十分重要，我怎么好收下呢。”
姜岭看了一眼孟月儿，“眼下，娘亲醒过来了，我当然不会再轻易离开她，放心收着吧，这东西也不是不能再造一个。”
“真，真的吗？”苏藜犹犹豫豫。
“阿藜，你就收下吧。”孟月儿也开口劝她，“这东西不仅能帮你寻得我们，若遇上普通的毒物，吹响它，或许能助你驱除。”
孟月儿既已开口，苏藜也不好再推辞，将那骨笛揣入了怀中，“那就谢谢你们了。”
她走上前去，握起孟月儿的手来，“姜夫人，此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您一定要好好的。”
孟月儿眼神中透露着慈爱，“你也是，我先前与你说的事情，你知道就好，若实在不得结果，也莫要执着于此事。”
“七皇子殿下，你也切记莫要强求啊……”她忽地又高声同荀钺讲起。
“莫强求”是她此前最爱告诫姜蛩的事，同理，也适用于世间众人。
荀钺有些不明所以，但仍谦逊地点头答应。
最后，在姜岭的陪同下，二人顺利出了万虬谷，冬阳和暖，苏藜依依不舍地跟姜岭以及山谷做了最后的道别。
与岑岐、蒲先生汇合后，他们按照计划回到蜀都。
一直在行馆留守的临安整日忧心忡忡，眼见着瘦了一大圈。
随后，荀钺命人从各处采买大量蜀地特色物产，而在这几日期间，苏藜又回了一趟金沙村。
她与荀钺请人将林中那大片的尸坑用陶土修建了厚厚的围墙拦起，并在其前竖立起了一个高大的石碑来。
苏藜亲手在石碑上刻下了“金沙村村民一百三十八人葬于此”几个大字。
她神色凝重地跪下，重重地叩了三个响头。
荀钺见她仍不愿起身，走上前道：“这石碑宽大，要不请工人将村民的姓名一一刻上？”
苏藜平静地站起身来，将苏婆婆送她的头绳攥紧在手里，“不用了，待下次归来，我会在这碑上写下他们因何而死，然后，再一个一个名字地，替他们刻上。”
返程之日，郡守袁璜携了大队人马相送。
“谢殿下深明大义，愿为卑职与裴将军守住秘密，卑职已向裴将军送出密信，相信待殿下归去之日，他已然知晓个中缘由。”袁璜躬身道谢。
荀钺轻扶起他来，“不存在为你二人之说，如今我们三方已在一条船上，休戚与共，待非常之时，还需袁大人鼎力相助。”
袁璜连连称是。
“王军，返程。”荀钺坐在战马上高呼。
距离上元节已不足半月，众人须日夜兼程才是。
邙城宫中，众人已开始为上元佳节张罗起来。五彩斑斓的花灯接连开始往宫中运送；舞狮、杂耍的团队也都从各地赶来，悉心准备着要“一战成名”；出名的舞姬、乐人、歌者也纷纷入住皇宫，等着大展风姿。
唯有酆帝，年关越近，愁思越重。红羊劫，眼看就要来了。
他近日频频去往巫马戎修筑的祭坛，一巡视就是半个时辰。过问荀钺军队进程的羽檄发了一封又一封，只于上月收到一封回件称是正计划深入西蜀山中寻找避株。
他其实也并不真正在乎这避株是否寻得，只是红羊劫难将至，这破劫的神农后裔未归，他多少感到忧心。
冬日严寒，他的旧疾也已发作，咳嗽频喘，关节各处也时有疼痛，有时竟能痛到他行走困难。
如此种种更令他寄希望于巫马戎的祭坛，人力可尽之事毕竟有限，关键时刻还得寄希望于天命。
上元节前夕，酆帝终于得了荀钺的回件，说是王军已日夜兼程地折返，或可在上元节当日归来。
酆帝瞬时欣喜，叫来巫马戎准备在上元节当日进行开坛祭典，节日的活动也都在祭坛前的广场进行，连烟火都较往年增加了一倍。
他要隆重非凡、严阵以待地迎来这红羊之年，劫难可破，这天命他亦能逆转。
终至上元节当日，宫中火树银花、流光溢彩，祭坛的周围更是铺设了层层照明的精雕圆烛，东西两侧也已排满了象征日月的白色与金色柱烛。
王室贵胄们纷纷聚集于此处，静候酆帝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