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女儿心思
凉亭之中，宁馨埋着头，正思考着如何开口。
“公主，不知有何事相告？”裴臣煜呆立在那里，有些局促。
“我……”宁馨羞涩地抬头，“前些天，皇后来见我，跟我提了南越的和亲之请。”
裴臣煜有些吃惊，他愣了片刻，才慢吞吞地说：“南越，山遥路远，皇上他定舍不得你去吧。”
宁馨看着他，鼓足勇气似地开口，“除了父皇，还有人会不舍吗？”
“当然，竹珺，还有萧依依她们自然也是不愿你远嫁的。”
宁馨仍定定地看着她，似乎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宁馨才苦笑一声道：“我不明白。”
她眼含泪光，质疑地看向他，“裴将军在战场上骁勇果敢，为何面对我却总是这般优柔寡断、若即若离？”
“宁馨的心思如何，想必将军早已知晓。可是将军你的，我却看不明白，今日是我的生辰，将军就当了我一个心愿，给我一个答复吧。”
宁馨步步紧逼，裴臣煜已是避无可避，他咬一咬牙，心想着他俩总不能一直为情所困，今日索性来个了断。
“是末将配不上公主，劝公主断了这心思。”
话刚出口，巨大的心痛之感，险些将裴臣煜吞没，他一直躬着身子，怕眼中的泪光被宁馨瞧见。
“前一句是假，后一句才是真。裴将军当真无情……”
宁馨绝望地转身，怅然离去，正厅中的丝竹管弦、热闹非凡怕是再与她无关。
裴臣煜直起身子来，右手悬在空中，下意识地想要挽留似的，可嘴里却再说不出任何话来。
他此生的执念便是要为父亲讨回公道，让当年的真相浮出水面，若做了公主驸马，他还有何立场与酆帝抗衡，于公主而言，她亦会觉得这是一场虚情假意的利用。
当断则断。
裴臣煜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正厅之中，宾客已是寥寥可数，萧从吾仍旧在拉着裴竹珺一起喝酒聊天。
还是萧依依见裴竹珺坐立难安的，一下猜出了她的心思。
“我说大哥，你今天一直霸着竹珺干嘛，你没看出来人家眼睛长到对面去了吗？”萧依依一边说着，一边瞥了瞥独自坐在对面饮酒的荀邕。
裴竹珺有些责怪地扯了扯萧依依的衣角，但也顺势而为道：“我是看颍王一人喝酒未免有些无趣，不如我们拉他一同？”
“他不向来如此，独来独往惯了吗，叫他一起也是话不投机。”萧从吾分明没懂萧依依话中之意。
“你话不投机不代表别人也是。”萧依依笑着看向裴竹珺，“想去找人家就去吧，不然待会儿该走了。”
裴竹珺觉得有理，整了了一下衣衫，便向颍王走去。
“这，这就走啦？”萧从吾意兴阑珊地看向萧依依，想知道她俩这出究竟是何意。
“哎，大哥、二哥，你俩虽然一文一武各不相同，但在儿女之情上却都是一样的榆木脑袋。”
“萧茉莉！”二人同时恼怒。
“颍王独自饮酒不会觉得无趣吗？”裴竹珺笑着走向荀邕，用手中的酒壶为他斟上了一杯。
“你大哥他刚跟公主去了花园。”荀邕笑着饮下了杯酒，若不是裴竹珺一直与萧家人一同，他也早想去找他。
裴竹珺顺势坐下，“公主她看似柔弱，骨子里却很是勇敢，不明白我哥他到底在想什么。”
“他定是有自己的苦衷……”荀邕自是能猜出几分，都是入局之人，各有各的身不由己。
“幸而，颍王与我大哥不同。”裴竹珺端起酒杯敬他，这番话说得别有意味。
真的不同吗，荀邕暗自唏嘘，默默把关注点拉回到裴竹珺身上。
“你今日倒是有些不同。”
“是吗？”裴竹珺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素雅的锦裙，不好意思中又带着一丝欣喜。
“颍王喜欢我做文静打扮？”
“各有各的好看。”
“可从前却不曾觉得你对我有过另眼呢。”裴竹珺酒后嘴快，竟将心中思虑一下道出。
荀邕沉默。
是啊，若是钟意，早就应该对她青眼有加了，又何须等到要与裴臣煜结盟时再表明心意。
感情最能蒙昧人心，不等荀邕答话，裴竹珺就着急着替他说话了，“颍王沉稳，向来不露声色，是我愚钝。”
见他仍心有思虑，裴竹珺岔开话题道：“上元佳节将至，听说后山的红梅开得正艳，不如我们等一场雪来，一同去赏雪中红梅可好？”
红梅、等雪、共赏，这么多关键词，荀邕却仿佛只听得见上元佳节。
上元节……在那之前，苏藜他们也该回来了吧。
“颍，颍王。”裴竹珺主动私下邀约，本就有些不好意思，见荀邕一直未答复，有些窘迫。
荀邕这才回过神来，“好，雪中红梅，想想都是一番盛景。”
红梅，娇艳十足却又铮铮不屈，像极了那执拗倔强的苏藜。
荀邕不禁晃了晃自己的脑袋，他这是怎么了，越是想要亲近裴竹珺，脑子里就越是抑制不住地去想那苏藜。
上元节将至，他终于又可再见到她了，待她回来之时他是否能真正明确自己的心意。
可就算他倾心于她又如何？他答应了裴臣煜，即便裴竹珺只能做侧室，也要偏向于她，不可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委屈。若他爱上苏藜，又娶了两人，他该如何自处？
荀邕一时思绪万千。
“颍王今日似有心事？”裴竹珺看出了他的不同。
“是，方才同父皇与大臣聊了许多。对不起，怠慢你了。”荀邕只得道歉。
“别，是我干扰颍王思考正事了，那我今日就不打扰你了，颍王可早点回府歇下，或许方能茅塞顿开。”裴竹珺倒是真在切身替他着想。
“恩。”荀邕点了点头，又不经意瞥见了正注视着自己的萧从吾，“那你还回去找萧家兄妹吗？”
裴竹珺惊喜地抬头看他，难道……他介意？
“不，我也喝得差不离了，该去找我哥了。”
“好，那我就回去等你的红梅之约。”荀邕自是不会忘了，眼下对他最重要的是裴家兄妹。
“不，颍王，你忘了，是等一场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