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痛彻心扉
夜半，万虬谷中竟下起了雪来。这西蜀与夜郎交界之地非到隆冬时节，一般不常下雪。不过，山里的雪倒总是会早一些来。
姜岭随蛊王去后，就一直没有回来。吊脚楼内，苏藜已在床上躺下，而荀钺和岑岐则终于等到了子时将近。
“殿下，真要今夜就去吗？要不，再想想，看看还有没有万全之策。”岑岐一边给荀钺披上狐皮大袄，一边愁容满面地说道。
“与蛊王说好的事情，岂可随意更改。”荀钺整理好了衣衫，拿上火把就要出门。
“这，神，神女，你真的不一起吗？”岑岐着急地看向躺在床榻上的苏藜。
“喊什么，她已经睡了，别吵醒她。”荀钺小声斥责他道。
“可……”岑岐左右为难地在原地打转。
“你留在这儿守好她，若我回来她没在床上好好睡着，我唯你是问。”
看来荀钺亦没有打算让岑岐同行。
“这怎么行，我当然是要跟您一起去的！”岑岐声音都提高了八度。
“蛊王只叫了我去，你即便去了，辛哈会驮你上山吗？行了，我不会有事，你给我老实待在这里。”
说罢，荀钺头也不回地钻进了大雪里。
“殿下！哎，这可如何是好？”岑岐哪能拧得过他，只能干着急。
“走，岑岐。”苏藜说着从床上坐起。
她本就辗转反侧了一夜，方才又一直竖起耳朵听两人的对话，直到荀钺走了，她才战胜了纠结，顺应本心的起身。
“我就说嘛，你怎么可能睡得着！”岑岐大喜，他连忙给苏藜递去厚外套和帽子。
“可那辛哈应该只会驮殿下进洞，我俩怎么上去呢？”他又开始担忧起来。
苏藜沉着脸继续穿衣，待拿上火把走到门口时方才开口，“不管，去了再说。”
雪天路滑，苏藜和岑岐拿着仅剩的一个火把，着实走不快。雪地里，荀钺先前留下的脚印，深深浅浅，坚定地朝着一个方向埋进，看起来格外孤单。
苏藜沿着他的脚印，默默走着，越想越懊悔，为什么直到方才两人还在赌气，若她真的上不去洞里，若他真因失血过多而……
她不敢再想，默默加快了步子，却一下子滑倒在地。
“神女，你小心呐！”岑岐赶紧上前将她扶起。
没想到，这一下却拐了脚，可她一言不发，忍着疼也不敢慢下速度来，她真的怕，再慢些就真的见不着荀钺了。
来到千洞崖前，早已没了荀钺的踪迹，看眼前地面上缭乱的雪痕，辛哈应是来过将他驮上去了。
苏藜雪白的脸颊被冻得通红，她吸了吸鼻涕，走至崖壁上的孔洞前，贴近了吼道：“蛊王前辈，晚辈苏藜恳请您允许我进洞，陪同七皇子一道解蛊。”
她吼完，痴痴地抬眼望天，可崖壁上方并无半点动静。
“前辈，苏藜恳请您允许我进洞陪同解蛊。”
……
又这样反复试了几遍，蛊王仍是无动于衷。
苏藜心急如焚，“蛊王，求您让我上去，我的血能帮荀钺止血，我绝对不能让他死！”她终于将真心话脱口而出。
顷刻间，一个巨大的身影，从崖壁上纵下。
“辛哈！”苏藜忍不住叫出声来。果然，蛊王就是要知道她到底有何神迹。
辛哈温顺地走至她面前，俯下身子来等她爬上去。
岑岐也心急地想要一同前去，刚一走近，却被辛哈一声咆哮，震了回去。
“放心吧，我一定将他平安带回来！”苏藜骑在虎背上，迎着风雪，对岑岐说道。
言毕，便被敏捷的辛哈三两下带上了山洞。
刚到洞口，苏藜就听到了一阵痛彻心扉的嘶吼，“是荀钺！”
可这声音却并未延续下去，转而是一片死一般的沉寂。
苏藜的心瞬时揪了起来，“荀钺，荀钺你在哪？”
辛哈将她送到之后，便迅速地离开。
这个洞口与白日里的并不是同一个，一片漆黑寂静，苏藜完全摸不着方向，只能伸出双手试探着摸黑前进。
“荀钺，荀钺你怎么样了？”苏藜一路叫喊着，却得不到他的回应。
“荀钺，你回答我，我知道你能听见！”苏藜带着哭腔大喊。
“阿藜，阿藜……”
不远处，传来一阵微弱的声音。
“荀钺！”苏藜寻着声音的方向，摸着崖壁，尽可能快地赶去。
终于，她又像之前一样，来到了一处开阔地带，洞顶的月光洒下，她约莫看清了一个男人的身影，正伏在地上喘息。
“荀钺，荀钺！”她赶紧冲上前去，扑到他的身前。
只见他赤着身子，浑身冰冷，身体各处都汩汩往外冒着鲜血，若不是因为月光微弱，苏藜都不敢想象这画面该有多残破血腥。
“都，都结束了吗？”她慌忙地将他裹进自己的外袍里，他的身体好冷，冷到仿佛能穿透她的皮肤，将寒意直击她的心底。
“没事了。”荀钺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见到她的脸，所有的痛苦仿佛都消失了，奈何身体却仍是虚弱得厉害，他想伸手摸摸她红扑扑的脸颊，都无能为力。
“怎么会没事，你全身都在流血啊！”苏藜这才发现，她之所以感到极冷是因为荀钺的血已将她的袍子全部浸湿。
她心痛不已，立刻取下头上的簪子，要往手腕处扎去。
“别！”荀钺用尽全身力气制止她，“蛊王才刚走，别……”
不等他说完，苏藜已咬破嘴唇，往他脖子上一处被蛊虫冲破的伤口吻去。
苏藜的鲜血刚一触碰到，颈部的伤口便开始自动愈合，荀钺感到一阵酥麻。
“来不及了，我求蛊王让我进来时就已经告诉他实情了。”苏藜的唇微微离开他脖颈些许，在他耳畔轻声说道。
像一股暖流瞬时注入了自己体内一般，荀钺觉得温暖而躁动，对眼前这个女子的爱意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
他侧过脸去，不顾一切地吻上她的唇，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她环入身体里。
他的血沾染了她的全身，她的血含进了他的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