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一些心疼
端妃苦苦哀求，荀麟竭力维护，这样的场面荀钺已是不想再看，他趁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酆帝如何决断上时，默默走开了。
苏藜一直观察着他的动向，见他离开，则悄悄跟上。
他低着头，走得极快，仿佛在寻觅一个去处，待找到一座无人的假石山时，他迅速钻到石山的背后。
苏藜本想再继续跟上，可她忽然听到一阵呜咽，沉闷的、抑制的、绝望而痛苦的。
他在哭……
被蛊毒侵蚀痛不欲生时也未见他流泪过，想必此时的痛更胜过数倍吧。
苏藜不再上前，只默默坐在石山前面，安静地陪着他。
此刻，她的心也觉得有丝丝疼痛，为这个曾经她觉得放荡不羁、没心没肺的荀钺。
她不敢想象，不过十岁的孩子是如何度过那一个个撕心裂肺的夜晚的，也不敢想象，当查到鸱枭和蛊毒出自自己母妃之手时，他该是如何的震惊与难过。
过了一阵，石山后面逐渐没了声音，苏藜仍是有些不放心，悄悄地走上前去。
荀钺正闭着眼，背靠着石山，坐在草地上，脸上泪痕已干，只剩下面脸的疲倦。
“你来了多久了？”他闭着眼没有情绪地问道。
“才刚找到你，你躲在这儿干嘛？”苏藜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荀钺睁开眼，苦笑一声，“不然呢，留在那继续看他们母慈子孝的场面吗？”
“你大可不必伤心，这样对你的根本不配做你的母亲。”苏藜也不善安慰别人，只心直口快地表达自己。
“是，我的母妃在我三岁时就已经不在了，我只是，可惜了又没了荀麟这个弟弟。”荀钺状若无事地说着。
“我想荀麟他应该能明辨是非的。”苏藜嘴上说着，可心中亦是打鼓。
“能不能明辨是非又如何？帝王之家，没有兄弟情，他此时应当也明白了。”荀钺漠然地望向前方，眼里皆是苦涩。
苏藜轻叹一声，也跟着点了点头，她也算是明白了。
见荀钺愁苦，苏藜故意拍了拍他的肩，“至少鸱枭飞走了，你今后再也不用受蛊毒之苦了，也算是重获新生。”
她面向他挤出一个笑容来，“别再沉溺于过去了，今后的每天都会是崭新的。”
见到她的笑荀钺心中竟真释怀不少，他终于从刚才的情绪中脱离出来，认真地凝视着她说：“是啊，但这之后与你仅存的羁绊也没有了。”
听他这么说，苏藜又莫名地开始慌乱，“也，也不尽然，我们，我们毕竟还是朋友。”
“哦，你又当我是朋友了吗？”荀钺凑近了些发问。
“当初我对你的事情了解得太少，想来你从小生长在这样的环境，对兄弟亲情必然冷漠，只是防人之心定不可无，害人之心也不应有。在荀澈这件事上，你错了就是错了。”
荀钺不过随口一问，未曾想苏藜竟答得这般认真，他不禁笑笑。
“想不到，你经历了这么多，竟还是这般美好。”他忍不住摸摸她的头。
“我又怎么会舍得跟你断了羁绊呢，我不要你当什么劳什子朋友，听着。”他轻轻凑到她的耳边，抚着她的脸颊说：“你会是我的太子妃的。”
苏藜的脸瞬间就红了，慌忙后退了两步，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好。
这家伙，刚才还分明那么悲伤难过，只一下便又有心情打趣自己了，还真是禀赋过人。
怕她又二话不说就吓跑了，荀钺岔开话题道：“那鸱枭毕竟只是飞走了，母虫未死，子虫也仍留存在我体内，始终是个祸患。”
“对啊，还是得把子虫取出来，才能彻底放心。”苏藜附和，“你恐怕还得去见一见端妃。”
荀钺沉默，是的，这一面终归是要见的……
端妃眼下暂被囚在玉清殿寝殿之中，门口有好几名带刀的侍卫把守，等待她的，无非是两种东西，白绫或毒酒。
荀钺缓缓走至玉清殿，侍卫见是他来，纷纷让出了通路，想必酆帝已做了安排。
他安静地走进寝殿内，并未如预想之中那样，见到一个钗横鬓乱、痛哭流涕的妇人。
相反，端妃穿戴齐整，正襟危坐在寝殿正中，似已等待他许久。
“你来啦？”她通过铜镜看向他，语气平缓。
荀钺并不答话，他不知要说什么，从何说起。
“当初，我同那皇后瑞贤一前一后，几乎同一时段嫁进平王府，做了你父皇的侧王妃。知道为什么她的荀蹇竟要比荀麟年长近十岁吗？”
荀钺仍旧是沉默不语，端妃看着镜中的自己，自顾自地说着。
“因为她，瑞贤，接连害得我三个孩子都胎死腹中！”说到此处，她突然凌厉地转过头来。
“她不敢与正妃斗，又知道陛下最疼爱我，便处心积虑地害我，生怕我有了子嗣。”端妃说着，眼中冒出愤恨的火焰。
“好在，老天有眼，她生那荀蹇时，伤了身体，再无生儿育女的可能。陛下见我的孩子接连夭折，又跟着娶了堇妃、瑜妃，生下了你和荀邕。她哪里应付得过来，我这才有机会平安生下麟儿。”
她见荀钺丝毫不为所动，擎着泪，走至他面前，扯住他的衣衫说道：“你可知我曾经历了多少伤痛，而这个孩子，有多来之不易！”
她看着荀钺冷酷无情的脸，终是痛哭起来，“钺儿，我并非有意害你，只是太过在乎麟儿，想要为他谋划深远，才被蒙蔽了心智。”
“每一个孩子都来之不易。”荀钺冷漠地将她的手臂甩开，“你跟那皇后又有什么不同，伤不到荀澈，斗不过荀蹇、荀邕，就只能拿无依无靠的我开刀，为什么？即便我死了，荀麟就能坐得上太子之位了吗？”
“对，我就是看得分明，只有你才是麟儿夺嫡之路的最大敌手。你体格健魄又才智过人，懂得隐藏自己，坐山观虎斗，待荀澈、荀蹇、荀邕他们三个锋芒毕露的自相残杀之后，定只有你能与麟儿一争高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