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堕云雾中
“今日之事四哥怎么看?”荀钺转身问向荀邕。
“懂得挑竟射日下手,又熟悉比赛规则,能轻易潜入其中,想必刺客定是宫中之人。外族来犯又或者是二哥宫外的私仇大约可以排除掉。”荀邕镇定而理性地分析起来。
“这么说,是宫里人动的手?”荀钺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
“宫里面有动机杀二哥的……”他又故作震惊的样子道:“这不就你我了吗?”
荀邕又露出了那副看弱智的表情。
见他二人不再言语,苏藜冲荀邕淡淡开口道:“那个,还是要多谢颍王刚才的救命之恩,你的箭法的确了得。”她说着竖起了大拇指,又看了荀钺一眼,“比荀钺可强多了。”
“不必道谢,我只是为了抓刺客。”荀邕的死人脸上不知道何时才能有点活人气息,说罢便直挺着身子,骑着绝影缓缓离开。
荀钺满是不悦地看着苏藜,“诶,我不是也在想法子救你吗?你怎么不谢我?”
“谢你?你是准备用嘴皮子把刺客说到精疲力尽吗?若不是你硬要我来,我已经躺在床上睡大觉了。”苏藜半日时间经历了太多,心中其实憋着一股怨气,不知怎的竟冲着荀钺一股脑发泄了出来。
她话一出口就觉得有些不合时宜,自己跟他也没有那么熟稔,怎的就毫不顾忌地说了这么一段。
荀钺有些不忿,亦没有心情再跟他斗嘴,转而吩咐岑岐道:“去备个轿辇来,赶紧地,把她送回承仙宫去。”
脸上写着不耐烦,可事情却办得周到,苏藜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得尴尬地捡起方才那已被撕破了皂纱的帷帽,沉沉地扣在了自己的头上。
这天夜里,邙城之中极不平静。
皇帝在含光寺的厢房里听着侍卫关于白日刺杀一事的急报,眉头深锁。
“皇上,臣妾自请在含光寺多留几日,好继续替大昭百姓、替陛下诵经祈福。”
皇后突然跪地请求,说到此处时,语气竟有些哽咽,“也为了蹇儿……”
酆帝见状,于心不忍。
“皇后有心,快快请起。侍卫方才也说了,蹇儿并未受伤,皇后莫要忧心。”
“谢皇上,只是臣妾时常教导蹇儿,定要向陛下学习,应寄情天下,心系万民,为人处世定当谨慎谦卑。蹇儿也一向懂得收敛锋芒,纵使胸有丘壑,也不常为外人道。如此这般,竟还是招来横祸……”
皇后自是懂得如何抓住时机为儿子说话的。
“架海金梁,自当承受常人所不能之重,他要经受的考验还在后头,皇后定要宽慰。”
酆帝一番话后,抬头望向寺外清月,陷入了沉思。
荀钺同荀邕则各自在自己的府邸里会见谋士。
“今日之事,蒲先生怎么看?”
“打草惊蛇,愚不可及,白白浪费了一个好时机。”蒲先生语带轻视。
“那依先生之见,此事乃何人所为?”荀钺说着,将一盏清茶递于先生面前。
“听殿下所述,暂可排除颍王的嫌疑,陛下尚不在,没必要自导自演这么一出。”
蒲先生拿起杯盏嘬了一口,蹙眉冥思了一番。
“萧家小姐中途离场,颇有端倪,此事怕仍是与萧相脱不了关系。”
“萧依依?”荀钺不可置信,摆头笑道,“她没那个脑子,更没那个胆子,被亦羽踢上一脚,可大可小。再说了,她能算准了亦羽会踢她?”
“如何离场不过是方式问题,也并非要她本人一手操作,只要避开了后续更大的危险即可。”
蒲先生依旧不以为然,继续陈述。
“她本人甚至可以完全不知情。今日若能成功刺杀靖王,便可免去一大祸患,如若不能,则依据现场皇子们的表现,也能挑拨各自关系。”
“萧相老谋深沉,他表面上支持二哥,可背地里究竟是在扶持何方势力,我至今也看不明白。”
荀钺眉头深锁,百思不得其解。
“按我们之前推测,太子之位未易主之前,他仍在观望,继续暗中培养自己人马。可依今日之情势,朝廷之中,恐怕还有尚未浮出水面的其他势力。”
荀钺大惊,“怪不得我怎样都查不出致我恶疾之人是谁,看来果真还有人藏匿得极深!”
蒲先生并未过多理会他的反应,继续悠然喝茶。
“对了,神农后裔医治太子之事,殿下还需得时时关心,太子病情若有变,这大局必将翻覆。”
“自然,她也是我的药,至关重要。”
荀钺声音沉沉,脸上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颍王府里相似的对话也正在进行。
不同于蒲先生的深沉老道,荀邕的谋士东方却是个少年英才,弱冠之年便成为了荀邕最为依仗的谋士,其人潇洒恣意、不拘一格。
“来来来,颍王,这坛琼花酿甚好,你快坐下与我共尝。”东方不过与荀邕同岁,与其相处竟无半分拘泥忌惮之感。
“恩。”荀邕一张冷脸对上东方的满面红光,画面甚是好笑。
“今日王爷沙场上骁勇一如往常啊。”东方撩起衣袖,给他满上了一大杯。
荀邕默默举杯,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若本王不救下荀蹇岂不更为省事?”
“哈哈哈哈哈。”东方仰头大笑,“你以为刺客的目的在于射杀靖王?”
荀邕疑惑。
“挑选骑射环节下手,目标在快速移动且场上人头攒动本就极易失手,加之场下并无任何人接应,一朝失手,满盘皆输,摆明就是来白白送死的。”
东方轻描淡写,目光只专注于杯中美酒。
荀邕轻轻点头,表示赞同。
“刻意选择皇子们都在的场合,目的很明显,加深彼此嫌隙。若你和七皇子今日都不出手,那就正中幕后之人下怀。”
东方说着又故作崇拜地看向荀邕,“可对方哪能料到我们颍王不仅勇猛果敢、锐不可当,还这么有情有义、大义凛然呢?”
荀邕早已习惯东方不正经的胡诌,我自岿然不动的样子。
“那依你意思,又是萧相暗中捣鬼?”
东方再饮一杯,“嫌疑重大,不过也有可能另有其人。”
“哦?”荀邕挑眉,脸上终于有了一抹好奇的神色。
“近来有有勋贵与江南士绅往来频繁,待我观察一阵再给王爷结论。”
“好,本王等你消息。”荀邕说完敬了东方一杯,便拂袖而去。
东方轻轻摇头,阴柔的脸上笑意更盛甚,“哎,我们颍王什么都好,就是太过冷漠无情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