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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手风琴斯诺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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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妹妹官若存、巨石马特和他的父亲手风琴斯诺坐在加长金色劳斯莱斯向城外开去。和塔克县一样,初秋也是北国a城一年最美、最舒适的季节。北国是一个地处两大洲重要枢纽的小国,也是东西两个世界争相拉拢的对象。这两年,北国搭上了一带一路的快车,发展迅速。a城是北国经济文化中心,距离托木尔峰所在的边界线大概两个小时车程。a城海拔不高,常年阳光充沛空气温润。虽然这里是自己出生的地方,但繁华的商业中心和交织的路网提醒着管官若存这里不是自己的家。它和自己长大的塔克是一座不一样的城市,唯一能让她想到家乡的是车窗外同样四处盛开的菊花,但是塔克的高山菊花总是和高山湖泊为伴,和a城绿化带的人工菊花相比她们显得清冷高傲,自由不羁。

    巨石马特开车,蓝妹妹官若存和手风琴斯诺坐在后排。手风琴斯诺带着金丝眼镜,瘦小的身躯陷落在宽大的座椅上,就像是车里坐了一个小孩子。蓝妹妹官若存和手风琴斯诺像约好一样一直分别扭头望着两边窗外的风景,直到车开到郊外,手风琴斯诺才用鼻子用力挤了挤眼镜让意识从从长时间的面部僵硬中跳脱出来。在经过一道凯旋门之时,手风琴斯诺望着窗外对蓝妹妹官若存说:

    “你妈妈曾告诉我,这块三叶虫化石是你父亲当年在托木尔峰峰顶送给她的定情信物。你妈妈真是可怜,回国后就再也没见过你父亲了。”

    “谁是我父亲?”做了20多年的孤儿的蓝妹妹官若存在几天里忽然得知自己在世间还有那么多亲人,有些无所适从。她依然强烈地感到孤独,病入膏肓的母亲莎拉、温柔神秘的表哥蓝眼睛安德烈、不知其所的父亲,这些亲人仿佛都近在眼前,但又似乎远在天边。

    “托木尔峰女神塔吉尼娜在塔克语中是恩赐与惩罚,也寓意着女神的两面性。你妈妈一直认为自己不幸的婚姻是因为受到了女神塔吉尼娜地惩罚,她拿走了属于女神的东西,却没能实现对女神的承诺。她希望你能帮她把化石送回山顶,还给塔吉尼娜,并帮她祈祷赎罪。”手风琴斯诺望着窗外开始不断向后划过的田野,用一种缓慢如长辈般的语气对蓝妹妹官若存说。

    “我的父亲是谁,怎样才能找到我的父亲?”蓝妹妹官若存强烈地渴望摆脱内心长久以来失去亲人的孤独感,她迫不及待地问道。

    手风琴斯诺将视线从车窗外转到了蓝妹妹官若存的脸上,金丝眼镜中手风琴斯诺的小眼睛被皱纹包裹着,他说:“我会告诉你的,但是是在你将化石还回去,并替莎拉祈祷之后。如果不是你的出现,她这辈子都不会再去想你的父亲。我只能告诉你,虽然莎拉因为不得已的苦衷首先违背了誓言,但是你的父亲同样没有实现在峰顶的承诺,他也拥有了新的家庭。莎拉觉得他们都不配拥有这块来自塔吉尼娜恩赐的化石,她希望你能帮他们洗清这些罪孽,然后以一个天赐女儿的身份去找到自己的父亲。”

    “托尔木峰登顶很难吗?”蓝妹妹官若存问。

    “你是在托尔木峰脚下的高原城市长大吧?”手风琴斯诺问。

    “是的!”

    “你是高原马拉松运动员吧?”

    “是的!”

    “那就没问题了,以现在的科学水平,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你绝对能爬上山顶,这也是你妈妈对她巨大财富继承人的一个考验。”

    手风琴斯诺的目光突然变得犀利起来,“今年的登山季窗口期还有不到两个月,当时你母亲立遗嘱的时候,处于半清醒状态,她明确要求你在今年格龙节前完成这个任务。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决定,根据现有遗嘱文本,如果莎拉不能清醒过来改变遗嘱的话,最迟今年12月24日晚上12点,你必须将化石送到山顶,否则你将无法获得继承权。医生说,莎拉最多只有两个月可活了。”

    蓝妹妹官若存点点头,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他问手风琴斯诺:

    “我妈妈说我死了,这是怎么回事?”

    “我现在带你去的地方会给你答案。”说完,手风琴斯诺再次将脸转向车窗外。

    半小时后,汽车在穿过一片优美的松树林后来到了一片幽静的墓园。墓园在一个阳光下泛着金光的湖边,盛开的菊花花和一株株高大的银杏树陪伴着一排排立在在青草地上的墓碑。

    “这片湖加利卡湖,利卡湖公益基金会就是以这里命名的。莎拉喜欢叫它山海子,和你们家乡泽那寺旁的那个湖泊的名字一样。”手风琴斯诺用右手指着车窗外墓园旁这片宽广的湖泊对蓝妹妹官若存说。

    湖泊上翻滚着金色的光点,成群的白色金嘴海鸥在湖面或飞翔、或捕食、或嬉戏,随着几道阳光从树间划拉过来,蓝妹妹官若存才发现墓园和湖面的上空弥漫着金嘴海鸥“哇哇”的叫声,像狂风席卷着树林一般。

    “再过一个月,这些金嘴海鸥便会飞越托木尔峰的头顶前往温暖的南方,直到次年的4月才会回来。”手风琴斯诺说。

    蓝妹妹官若存忽然想起,小时候在孤儿院,似乎快要入冬之际,仿佛听到过这种狂风席卷着树林一般的“哇哇”声。

    “现在,城市建设越来越迅速,这片湖面是a城最后一片金嘴海鸥的栖息地了,莎拉在这里建设了保护区,就是为了留住它们。而科尔d,你妈妈的前夫却想把这里建成北国最大的赌场,真不知道他们十几年的婚姻是怎样熬过来的。”

    “那她一定很孤独。”官若存低着头,好像喃喃自语。

    说话间,有几只金嘴海鸥在车顶盘旋。车从利卡湖开过然后转进了一片松林,之后便是一片开阔地。

    “这是你们家族的墓群,已经有几百年历史了。”手风琴斯诺对蓝妹妹官若存说。

    墓碑被一条条铺着青石板的小路隔开,走在其间宛如在逛公园。每个墓碑主人都占有着篮球场般宽大的面积,而墓碑就位于篮球场的中圈。蓝妹妹官若存扶着手风琴斯诺朝着一个小山坡走了过去,在一块墓碑前停了下来。墓碑有一人多高,洁白整洁,基座下也是一块茶几大小的白色大理石,上面有一抔新鲜的白色野花和一些飘落的秋叶。几颗小松树笔挺的站在墓碑后面,再后面是几颗树叶已被秋风染黄的巨大银杏树。

    “这就是你的墓,以前你妈妈每个月都会来看看你。”手风琴斯诺用手轻轻的将墓碑上的落叶拂掉。

    墓碑上有一个名字,妮娜d。

    “d是莎拉前夫科尔d的姓氏,也就是世人认为的你的父亲。你出生的时候,科尔d是莎拉的未婚夫。”手风琴斯诺冷冷地盯着墓碑上的名字说。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脑子现在已经完全被搅乱了。您能直接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吗?”蓝妹妹官若存走上去搀扶着手风琴斯诺的右手。

    “是我把你送走的。你妈妈生你的时候大出血差点死去。我用一个难产的女婴尸体和你调了包,你妈妈看到的尸体不是你。这个女婴尸体的父亲是一个落魄的酒鬼母亲是一个妓女,他们的孩子诞生在肮脏的牛棚里,生下来就咽了气。孩子的父亲可能从来没想过他的孩子在死后能躺在这样一个如天堂般宁静的地方,这也算这件坏事里唯一的好事吧。”手风琴斯诺对着墓碑缓缓的做了一个祷告的手势。

    “这二十年,每次看到你妈妈,我都心里不安。我从没睡过一个安稳觉。”手风琴斯诺眼里溢出了一滴泪水,泪水在手风琴斯诺布满皱纹的脸上像一条灰色的肉虫往下缓慢地爬行,又像露珠在泥土里翻滚。

    “前几个月,你妈妈出事,昏迷中还在喊你的名字。她给你取的名字叫尼娜,就是塔吉尼娜的后两个音节。他曾无数次对我讲起过对你的忏悔和自责,她人生最后悔的事就是没能保护好你。”

    手风琴斯诺用手取下了金丝眼镜,用粗糙的手背擦拭泪水。

    “我实在无法看到你妈妈就这样离开这个世界,我违背了对你外公的誓言,把当年的事情告诉了她。没想到你妈妈却没有指责我,反而感谢我!我记得她说的是,感谢塔吉尼娜回应了她的祷告!”

    手风琴斯诺的话让蓝妹妹官若存不知所措。微风将墓前的白色野花和落叶吹散了,蓝妹妹官若存蹲下去将白色野花摆放整齐。突然,一种抑制不住的情感从她喉咙里冲了出来,泪水止不住地流了出来,她双手扶着墓碑哽咽地说:

    “我就知道,妈妈是不会抛弃自己的孩子的。我就知道,我从来不是一个孤儿。”

    手风琴斯诺是个精干瘦小的老头,从小就随父亲一直在莎拉家族工作,一直从杂役干到了大管家。他靠着对家族最高权力的绝对忠诚来服侍着这个家族,然而忠诚的代价便是让他背上了很多罪恶的秘密。当家族权力交接,这些秘密便成为了撕裂其信仰的魔鬼,一个看似正确的唯一的原则必须经受灵魂的挑战。蓝妹妹官若存扶着手风琴斯诺在墓碑前的大理石底座上坐下,听他开始讲曾经的故事。

    “20多年前,我和你的母亲受你外公泽连所托去攀登过托尔木峰,登顶托木尔峰是你外公最大的心愿。你的曾外公沙克,也就是泽连的父亲曾经是北国第一次攀登托木尔峰的登山队的天气测量员,他在营地里亲眼看到了队伍登顶。你外公受他的影响,从小便对对自己国家的最高峰充满着幻想。正当他想替父亲完成心愿,成为一名登山者征服荣耀峰之时,z国却将荣耀峰占为己有,并将其改名为托木尔峰。当时两个国家的交恶也让他失去了登上托木尔峰的机会。作为一个极端民族主义者,他一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直到几十年后,两国交好,你外公在病重中将登上托木尔峰的心愿交给你母亲去完成。几个月后,我和你的母亲成功登顶回到北国,而且莎拉肚子里怀上了你。那时,你妈妈是和科尔订过婚的,也就是说,你妈妈怀的是别人的孩子。为了尊重莎拉的愿望,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他是谁。你妈妈并不喜欢她的未婚夫,甚至是厌恶,但是没办法,在大家族之间,利益总是放在第一位的。当时大锁教会的力量是强大的,做为大锁教世代忠诚的教徒,是绝不允许生养异教徒子嗣的。为了履行你妈妈的婚约,你外公让人将你妈妈关了大半年。他和科尔串通,谎称莎拉怀的是她和科尔的孩子。在孩子生下来之后,你外公命令我用一个难产死去的孩子尸体和你调包,并让我发誓永远不要说出这个秘密。你也不能怪你外公,当时两个家族都亟需这场婚姻来保住各自的财富。在做完这一切之后,你外公便溘然长辞。你妈妈的婚姻对她来说就是一座监狱,他们行走在两个世界,这场婚姻你妈妈坚持了14年,她最好的时光都交给了魔鬼。”说这些话的时候,手风琴斯诺一直盯着墓碑,泪水慢慢止住被风吹干,在脸上留下几条浅浅的泪痕。

    “那我妈妈婚姻的不幸难道不是她出错在先?和神的诅咒有何关系”蓝妹妹官若存说。

    “科尔是个恶魔,一个不死的幽灵,直到现在还是,未来也不会改变。”手风琴斯诺突然提高音调,转过头用犀利的眼光盯着蓝妹妹官若存的眼睛。

    在不远的丛林里,一个头发蓬乱灰白、穿着破烂的老女人躲在一颗大树后面不住的发抖,她的手里握着一把白色的野花。这种白色野花在墓园里肆意的生长着,它们躲在草丛里,即看不见,也没有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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