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心魔害己
陆宇收住笑声，脸色一正，黯然叹了一口气，缓缓地说道：“我突然家道中落，连祖宅都卖了，平日许多兄弟，竟然就只有张英主动给我送来米粮，今天还送来二十两，这份恩情，若是放在平常时候，我陆宇必然要拼命回报，但我现在不仅不报，还要杀了你们两兄弟，这道坎，内心里实在是过不去。”
言罢，忽然缓声哀求：“不如你自尽好不好？只要你自尽，我杀了张英之后，不仅不会再伤害你张家其他人，还会尽力照顾他们！我陆宇说话算话，如有违背此言，以后当被五雷轰顶，死无全尸！”
张良对陆宇的话完全没有反应，他估料张英已经走远，于是不再拖延，身体骤然一弓，全身灵力急速运转，双脚和腰身一同用力，炮弹一般轰射出去。
眨眼之间，他就来到陆宇眼前一尺多，双拳全力轰出，虽然只是一招简单的双龙出海，但无论气势的猛烈程度，还是攻击的突然性，都大大出乎了陆宇的意料。
陆宇大为惊诧，却也不慌，左脚及时侧退半步，身躯微微一斜，已然避开，同时手中匕首猛然从下往上挑，瞄准了张良的胁下。
却不料张良这看起来非常猛烈、似乎一往无前的一招，竟然是虚的！
只见张良在陆宇看来完全不可能转身的瞬间，竟然一个非常轻松的扭身，划了一个弧线，瞬息之间，不仅避开了陆宇的匕首，还绕到陆宇的身后，手中亮光一闪，匕首急速刺向陆宇的左肋。
陆宇也端是了得，在张良如此意料之外的急速攻击之下，竟然还有余力，同样一个急速扭腰，险险避开了张良的匕首。
但张良这一招，竟然还是虚的！
张良的匕首根本就没有全力刺到底，而只是虚晃一下，亮光刚闪，他就一个极其漂亮的腾身而起，带动手臂，匕首急速划了一个半圆弧，后发先至，恰恰候在了陆宇躲避的方向，切中了陆宇的喉咙。
乍一看去，似乎是陆宇主动将自己的喉咙送到张良的匕首上面一样。
在这生死存亡之间，陆宇不愧为久经战阵的炼气九层，急速催动灵力，就要硬生生地逆转力道，从向前变做向后倒伏，却不料此时胸口一痛，灵力的运转竟然一滞，这一扭腰竟然迟了一息，被匕首切中了脖子。
此时，如果张良手中是普通精钢匕首，大概不能完全切开陆宇的脖子，最多只能留下一道不会致命的伤口，因为炼气九层修士的肉身已经得到灵气初步淬炼，比普通人强上许多。
但非常可惜，张良手中所持，乃是百年锻造世家精心打造的陨铁匕首，比普通精钢匕首锋利数倍！
只听见一阵嗤嗤嗤的声响，陆宇的脖子爆开了一道血缝，鲜血不断地往外喷射。
陆宇使劲捂住伤口，望着张良，眼中并没有多少怨恨，而是一片凄苦，嘴里喃喃地说道：“老子终究是还运气极差，竟然死在一个炼气六层的手中。”
张良见陆宇脖子喷出来如此多血，确定陆宇已没了生机，也不为己甚，劝慰道：“你不是运气不好，而是艰苦压抑多年，心魔太重，积重难返，终于害了自己，说实话，你如果没有对我们兄弟起杀机，我绝对不会泄露你得到筑基修士遗宝的秘密，更不会对你出手。这是真心话，这种时候我没有必要骗你，因为没有动手之前，我根本不知道是不是你的对手。”
“心魔太重，害了自己？”陆宇听了张良的话，有些愕然，双眼随即逐渐变得迷离，片刻之后，砰的一声，砸落在地上。
张良有了之前霍纮的教训，不敢上前去切下陆宇的脑袋，只是静静地看着，见陆宇始终没有动静，这才缓缓叹了口气，轻声说道：“说实话，刚才那一番话，我自己也不知道说得对不对，毕竟我没有经历过你那些凄惨的遭遇，实在没有资格给你下评判，抱歉了。”
言罢，从洞外拉来枯草枯枝，抛到陆宇和袁开的身上，丢了火把点燃，待到这两人都已经烧成焦骨，这才放下心来，快速跑到原先上岸的位置，大声呼喊张英。
此时，张英已经驾驶着轮舟在离岸十几丈之外的海面上，听到张良的呼喊，大喜过望，慌忙驱舟靠岸，一把窜了上来，紧紧地抱住张良。
“没事了，我们把轮舟拖上来藏好，那个洞府还要仔细探探。”张良也甚是欣慰，拍了拍张英的肩膀。
“好。”张英对此没有异议，却是没有马上动手，低声问道：“陆宇怎么样了？”
张良轻轻叹息一声：“你又何必问？”
“他……”张英顿时双眼一红，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张良没有出言安慰，静静地候在一边。
良久之后，张英才收拾了情绪，两人将轮舟拖上岸藏好，快速回到山洞之中。
此时，洞中火势已尽，只剩下难闻的焦臭味，散发出来，张良沉思片刻，对张英道：“你离远一点守着洞口，我进去仔细搜搜。”
“好。”张英本就不愿进去面对陆宇的尸身，马上就答应下来。
张良戴上口罩，先是用树枝枯草做了一个大屏风，遮挡在洞口前，以免火光露出，然后在洞中四周洞壁都点上火把，将整个洞府都照亮了。
此时，洞府之中最诱人的就是那五个瓷瓶里面的灵药，但张良却没有马上去查看，而是静静地看着石床上的枯骨，心中迅速思量。
忽然间，他条件反射一般地笑了笑，竟然想起了袁承志面对金蛇郎君遗蜕的情节，忍不住心想，在这个修真异世界里，堂堂筑基强者，不会也和那位金蛇郎君一个德性吧？
这事可没准，张良心中嘀咕着，拿来盾牌，开始在洞府里寻找，他要寻找一块没有岩石阻碍的地方，挖一个洞，将那位坐化的筑基前辈安葬了。
他仔细寻了许久，最后才在摆放着书籍的石台边找到一块足够宽大的泥土地，他用盾牌当铲，开始挖坑，他挖得很小心，因为他一直都在等待一种声音。
果不其然，挖至半丈左右，噔的一声闷响，盾牌撞到了什么东西，他迅速扒开泥土，就看到一个黑色的方形盒子。
盒子不大，长一尺多，宽七八寸，看不出是什么材质，他蹲下来，用两面盾牌挡住自己，小心翼翼地用大刀撬开木盒，却不见任何暗器什么的飞射出来。
他等了好一会都不见异样，这才走近细看，盒子里有一张羊皮卷，一个拳头大小的瓷瓶，瓶口和瓶身都贴着一张橙黄色的符箓。
符箓他自然不认识，唯有挑起羊皮卷展开来看，上面写着：“贫道耗尽一生心血，终于炼成“六阶拓神丹”，但奈何寿元将尽，肉身识海尽皆腐朽，此丹对贫道已然无用矣，心中恨极，本想毁之，但念其珍贵，心生不忍，唯有留待有缘，有心安葬贫道者，得之。”
“此丹虽为六阶，主要是帮助筑基修士扩充识海增长神识，增加突破境界的可能，但炼气凝灵亦可服用，炼气凝灵修士服用，可大大增强精神和五官六识，为筑基时开辟识海打下坚实根基，大大拓展修为通天之路，不过，此丹对于凝灵炼气而言，药性非常猛烈，服用后头顶百会穴下会有非常厉害的痛感，忍耐过去就可无碍。”
“另外，此丹的药性也极易挥发，解开封禁符箓后，就必须尽快服用，否则药性大减，渐至无用矣。至于石桌上那些灵丹，皆为毒丹，其药香浓郁，乃是贫道特意加入了异香草，万万不可服用，切记切记。”
张良细细检查一遍盒子，确认再没有其它东西，譬如夹层暗格之类，又挖深一尺多，也无所获后，就拿起那个瓷瓶，来到石桌边。
他将上面那五个瓷瓶收到盒子里，就将盒子里面得到的那个瓷瓶放了上去。
接着，他坐在石凳上，静静地看着那个瓷瓶，久久没有动作，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差不多一柱香的时间过后，他忽然站起来，弄来石块、树枝和火把，在石桌上搭成一个缜密的、厚实的火圈，接着解下腰带，将一面盾牌都绑在背后，遮住了后脑勺，又拿出那面古怪的令牌系在额头上，挡住了眉心额头。
做完这些，他才右手拿着陨铁匕首，左手揭开符箓，将里面的灵丹倒在火圈中间。
那是一颗比龙眼略大一点的淡紫色药丸，表面光滑圆润，竟然还透着光泽，几个呼吸之后，淡淡的药香就飘入他的鼻端，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忽然用匕首将灵丹切成了四块，迅速用火把封死了火圈缺口。
紧接着，退到洞口附近，收起匕首，左手持盾，右手抓起两个火把，紧紧地盯着。
一小会之后，那四块灵丹里面，竟然都飘逸出一条细长的青烟来，迅速聚合，幻化成为一个小人虚影，三寸左右大小，是一个中年道士的模样。
张良虽然面无表情，但他的眼神之中明显可见紧张之色，手中的火把也谨守胸前。
小人虚影形成之后，看见四周竟然全是熊熊燃烧的烈火，小脸上露出惊慌之色，大声叫道：“哪位道友设置的火圈，还请看在同道的份上快快撤去，贫道必有厚谢！”
不过，它接连叫了三遍，都听不到回应，只好勉强透过火光缝隙四处探视，这才发现两丈之外的张良。
它细细打量了一番张良，然后就温和地笑了：“小兄弟，请过来帮忙将这些火把挪开，贫道传你高级主修功法和上品炼丹法诀如何？放心，贫道以心魔起誓，绝对……”
但话还没说完，它就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原来，火把此时已经烧得很旺，猛烈的火苗已经触及到灵丹的上面，燎到了它的虚影。
它赶紧往桌面上缩了缩，避开火苗，又冲张良叫道：“小兄弟，只要你将贫道救出火圈，贫道绝对不会对你夺舍，一定会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贫道以心魔起誓，绝不食言，倘若食言，必将遭五雷轰顶，受尽炼狱苦劫。”
张良还是没有反应。
小人虚影见张良完全不为他所动，又见火势越旺，无奈之下，双手快速掐动法诀，片刻间又聚合成一股青烟，强行撞入烈火之中，穿过火圈，冲了出去。
等它在火圈之外再次形成小人之时，虚影已经淡薄了很多，几乎变成了透明。
它阴沉着小脸，死死地盯着张良，突然一个闪烁，瞬息之间就跨越两丈的距离，出现在张良的眉头之上，然后猛地向下一扎，想要窜入张良的识海之中。
这一连串动作极快，快到张良虽然早有准备，但依然躲避不及，心中大呼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