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烂柯丛丛（35）

    花女神：“娘不信！这白胡子老狗，刚才怎么说领屎？不吃屎，不是天天吃屎，他领屎干嘛？你王园一天三顿，给下属发屎，下属们排队领屎，一会儿功夫，都吃饱了。我儿的王法，太厉害！”

    对章立野：“小乖乖，你饿了，那边有吃的，先去吃饱，再来这里找乐子。记住，以后别吃屎了，让野狗吃。去吧。”

    笑成旋风，笑成热浪，有的人笑弯了腰，有的人捂着肚子笑不出来，还有抱着自己肚子坐地上笑的女人。连王定父子，也忍不住红着脸笑。

    绝对不想笑的是章立野。他二十多岁就名扬江湖，不到三十岁，几乎称霸武林，无论是阵前斗口，以牙尖嘴利让对手张口结舌，还是以拳脚兵刃让对手心服口服，章立野几乎无往而不利，鲜有败绩。

    章立野今天遇到花女神，被张口就骂，还骂得粗俗低劣，今生以来，真没有遇到过这种对手，还是个神仙级别的对手，令他丝毫没有还口余地。

    他总觉得人生在世，骂也要骂得体面、高端，从没有想过跟一个泼妇当街对骂，怎么也想不到，这个他一天之内磕了两次头的花女神，连个泼妇也算不上。

    至于两方动手，无非内力、拳脚、兵器，说不来，诉诸武力，谁赢了，谁就是真理。可这位女神仙，她从来不屑于和自己动手，三言两语，就岔到了别处，然后，嬉笑怒骂，毫无章法。

    人家是秀才遇着兵，有理说不清，我章立野在江湖上横行了一辈子，今天是大宗师遇着花女神，有理没理，都说不清。

    章立野越想越生气，人群里迸发出来的笑声越大，章立野的血管承受的压力就越大。突然，眼前一黑，天地间和自己的整个躯体，变得一片空白一片空洞，一头栽下，从此不再和花女神探讨关于“领死”还是“领屎”这种武林第一绝学。

    花女神骂死武学大宗师章立野的江湖奇闻，如山洪暴发，从大榕树下朝四面八方狂飙突进，人们端着肉、举着骨头、抱着劈柴、掂着锅铲……边吃边干边互相转告。

    而这个美丽传说的俩主人公，花女神，一代武学大宗师章立野的尸体，以及以花女神的木墩子为圆心的大舞台，反倒一点儿都不热闹了。

    能楞的全都愣住了，不楞也得装着楞，怎么表态，是个眼下的生死攸关。无论如何，此时无声胜有声，愣着好。

    比武是比不下去了，范千山米万水带着五个师弟，围着一脸血的章立野低泣。

    王氏六兄弟都是章立野的入室弟子，王保六远在南国，王保四挂在树上，王保三留守王园，剩下三个，也都跪在章立野身边擦眼泪。

    他仨和师兄弟们，既是同门弟子，又是主子，身份尊贵，平常，除了看见师父害怕，和师兄弟们，相交不深。今天，花女神骂死恩师，主子王定，却不出来主持公道，相互之间的嫌隙已成，所以，都在哭，也都在各自盘算，都怀着鬼胎。

    王定站在花女神身边，对自己给花女神找乐子的馊主意追悔莫及，更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在王定看来，章立野死得不冤，人家是神仙，跟我们凡夫俗子不在一个世界里。

    一辈子，能看一眼神仙，已经是喜出望外了，你带着弟子们，看了几个时辰，这是多大的便宜？

    神仙骂你几句，那是看得起你。

    这里那么多人，花女神骂了几个？

    再说了，被神仙骂几句，身上又没掉下来一块，何必动怒？你的弟子打不过人家，背后偷袭，你咋不出来教训？

    花女神不追究你为师不德，已经是意外之幸了，怎么能一句话不对付，就跳出来拼命？既然是拼命，你可以骂死她，她也可以骂死你，我这个当主子的，怎么可以出来护短？

    护犊子谁都喜欢，你一代宗师，还是个犊子？

    因为完全站在花女神的立场上思考，章立野又成了一具死尸，毫无利用价值，所以，章立野倒下以后，王定连一眼都没有过来看，也没有出言慰问他的弟子们，只看着花女神的脸，时刻准备迎合神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