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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鸣沙山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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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三回 血流沙漏尽前尘事 小道士堪堪局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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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木相留醒来。

    “小姐,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们了。”凉曜松了口气。

    “我怎么会在这里?”木相留揉了揉胸口,咳出一大口沙。

    来不及解释了,二人赶忙把木相留从棺材里拉出来,凉曜把木相留背在背上,准备离开。

    “巨蟒”已经化成了散沙,露出明净澄澈的碧蓝天空,只是,她们茫然地坐在漫无边际的沙海之中。

    下方原始森林凹陷出巨大的沙洞,与此同时正在出现一个红色的漩涡,仿佛要变成血盆大口,无情地吞噬她们!

    血色的绿洲。

    她们更愿意眼前所见都是沙漠中将死之人心中的幻影,然而,这确实是真正的绿洲。

    树木被沙连根拔起,不甘心地变作巨大连天的血沙池的养分。

    白长庚和凉曜站在巨大的天坑旁边,注视着下方的血沙池,三个人心脏怦怦直跳。

    凉曜背着木相留,看了看四周的情景。

    血沙池是一个巨大的万人坑,血色的沙土与泉水从地下咕嘟咕嘟地冒出来,这里的“血”是带有浓烈香气的,和着一点点若有似无的腥味儿与草木气息,伴着异常耀眼的蓝天与日光,让这里显得更加阴森恐怖。

    没有逃出去的树,瞬间变成了血泥沙糊成的树,飞鸟也是,走兽也是,山也是,石也是。

    周围逐渐安静了下来。

    “接下来往哪走。”木相留终于发话,忐忑不安。

    凉曜转头示意问白长庚。

    “我想试试。”白长庚用眼神指了一个方向。

    凉曜和木相留互看了一眼,点头同意。

    “好。”

    “走!”

    三人应声而下。

    她们朝着血沙池的中心走去,越走越深,脚步陷入血水中。

    意外的是,下来以后,才发现这里竟然不是很深,只是刚刚从上边看着十分壮观骇人罢了,而且,这里的血色只是泉水本身的颜色,并非真正的血。

    白长庚和凉曜忽然感觉自己在长高,力气也在变大,心下古怪。

    “咕噜——”

    有什么东西在吐气泡的声音。

    “是干尸!”木相留回头看了看惊讶道。

    血池中,那个掉下来的干尸先是浮在血池上,慢慢地,身体吸饱了血和沙,从无数张干瘪的人皮骷髅,逐渐饱满充盈起来,它开始慢慢“呼吸”,并捏了捏手掌,颤颤巍巍起来——干尸变成了“活人”。

    而由于地下泉水那缓慢的漩涡吸引,越来越多的干尸朝她们这里流淌、堆积过来。

    木相留惊恐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我们快跑!”

    “跑不了!”

    白长庚和凉曜同时喊出声。她俩已经被别的干尸抓得死死的。

    “放开我!你们快点放开我!!”木相留背后也抓上来一只血红的胳膊,她使出吃奶的劲挣扎着,结果自己不慎从凉曜背上摔了下来,反作用力也把凉曜拍到了水中。

    木相留忽然发现自己的声音变成熟了,刚刚挣扎起来时,仿若有使不完的力气。

    “吼吼吼——!!!”

    血海翻涌,无数活了的血尸从血沙中跃出,向着她们扑来。

    “救命!”

    还没来得及弄清身上的变化,木相留和凉曜惊慌失措地喊叫。

    白长庚一言不发,使出浑身力量,奋力反击着身上抱着她的三个血尸。

    “咯咯咯……吼吼吼——”

    白长庚猛烈挣扎,竟然挣脱了那几个血尸的桎梏。

    与此同时,她发现自己法力有所增强,一看三人面貌,已然是青年的模样。

    漩涡里开始涌出更多的泉水与沙粒。

    “我们快点跑啊,不然会被血流沙淹死的!”

    木相留拽着白长庚的胳膊往池子外跑,白长庚则最开始就想去泉眼中心,现在却无济于事了,因为长大的木相留力气惊人,自己完全被她拉着走。

    看来这泉水会加速人的成长。

    包括让血尸也产生异变。

    白长庚看着眼前乱象飞速思索。

    前赴后继的血尸不分敌我,看到了活物就攻击撕咬,自己的人也倒下了一个又一个。

    “放手啊!”

    “走开!!”

    凉曜一咬牙,用刀凌厉地砍下了许多血尸的手臂,她发现自己的刀法精湛了好多。

    凉曜拼了命地向前奔跑,赶上了木相留与白长庚,除去在那自相残杀的,身后的另一些血尸对她们依旧穷追不舍。

    木相留拼命挣扎着往外跑,却不料用力太猛,右脚下一滑,她的身体突然倾斜。

    于是白长庚和木相留几乎要迎面摔入血沙池中!

    白长庚落地瞬间一把抓住了什么东西,两人才勉强没有跌倒。

    原来,由于她俩几乎跑出了池子边缘,在旁边的峭壁上,有好多小孩胳膊那么粗的藤蔓。

    木相留忽然一拍脑袋发现,血尸们现在绿洲里爬的到处都是,除去喜欢接近泉水,惟有旁边峭壁上的藤蔓,血尸都根本不去靠近它们。

    难道这种藤蔓是它们的弱点吗?

    假如藤蔓是弱点,那么,在血沙池中,只要把藤蔓缠绕在身上,谅血尸也不敢过来了!

    “快,快多采一些。”

    白长庚抓住一条藤蔓,使劲一扯,便扯断了。

    凉曜也已经赶了过来。

    “缠在身上!”

    白长庚和木相留奋力地拔着峭壁上的藤蔓。

    “呼呼……”她们三人飞速把藤蔓缠绕在身上,胳膊上和腿上也不忘来了几圈儿。

    “我的天!”

    “怎么了?”凉曜没有停下手上动作,疑惑地望着她。

    “我的肚子麻了。”木相留龇牙咧嘴。

    白长庚:“麻了?”

    “嗯。”木相留捂住腰,一副难受的表情。

    白长庚马上仔细去看藤蔓,情急之下,根本没在意这玩意儿上有没有毒。而木相留刚才一直没有喊出来,是因为她舌头也有点麻了,以至于不能说话。

    “我先把藤蔓解开,再给你解毒。”白长庚一剑劈开木相留腰上一圈圈的藤蔓,扶她坐在地上。

    “哎!解开了,就不能防住血尸了。”木相留道。

    白长庚和凉曜也开始各种手麻和腿麻,张望了一眼,从森林的废墟里冒出越来越多的血尸,这种情况下,显然不能贸然解开藤蔓。

    她们三人的年龄,随着身体浸泡泉水的时间增加,已然进入了壮年期。要赶快拿个主意,时间再往后推的话,精力就要开始不济了!

    而且更紧急的是,泉水在不断涌出,打个比方的话,此时如果从悬崖下边俯视此处,血沙池就仿佛一个天然形成的巨大深井,这井底部有个小孔,会自动不断涌出红色的液体,而且,水面高度还在快速上升。

    白长庚三人现在就陷在这口「井」的底部,无处可逃。

    要不,吃一些缓解身体麻痹的药物,暂时先同血尸硬扛着?白长庚飞速在三人包袱内寻找,最后,拿出刚刚木相留从假仙子洞里取出的那瓶丹药,拔开了红布瓶塞,抬手轻嗅一口。

    “这个应该可以用。”

    “啪”的一声,丹药忽然被一个刚闯进来乱舞的血尸甩手打进了池中,整个瓶子立刻碎裂成了几块。

    “啊……”木相留手忙脚乱去抓,却发现丹药已经瞬间融入了泉水中。看着药就这么化成了水从指缝里溜走,木相留十分心疼。

    正当众人两难之间。

    三人都没有注意到,血沙池中,原本的干尸在她们缠藤蔓期间,已变成了另外一种怪物——它们已经是老得不能再老了,还在慢慢行尸走肉般游向血池中心,然后,一头撞进血池中央的漩涡,瞬间化作一团血雾。

    与此同时,这里所有的藤蔓与残存的植物,似乎在暗暗增长茁壮。

    “怎会如此。”凉曜不解,并看着自己长大的双手喃喃道:“而且连我们也是。”

    木相留和白长庚看了看四周的景象,都完全不明白,怎么会这样?

    木相留比较关心的是:之后她们还能恢复原本的身体么?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沙沙沙的声音,一股冲鼻的腐臭味同时弥漫开来。

    白长庚和凉曜应激似的转过头。

    只见无数血尸像猛烈的潮水般包围着涌过来!

    即便三人有藤蔓捆在身上暂时防御着,也奈何不得它们尸多势众。这些血尸已经不互相攻击和攻击人了,只是一个劲儿地往泉眼里冲,直到把她们几个连带着搡进了血池中。

    “糟糕,被包饺子了!”

    木相留和凉曜慌了,就算此时会武功,也因身体麻痹施展不出来一二分,只能凭借着自身体格勉强抵御血尸的推搡。

    血池的水面还在持续升高。

    一群麻木的血尸将她们团团围住,此刻,真正的血液,从它们的耳朵和眼睛中流淌下来,与红色的泉水混在一起,再也不分彼此。

    此时,白长庚注意到,先前在吃人沙洞内那些少女的干尸也来了。女子们腹中胎儿受到泉水干扰,竟已临盆,他们蠕动几下,很快从母亲身上“扑通”地坠入水中,一人变做两人。母亲木木地向前走,血尸婴儿则泡在池子中,哭了起来,慢慢飞速长大成人。

    木相留强忍着麻痹的感觉,使出浑身气力抬手击打身边的血尸,没想到它们竟然不怕痛了。

    “怎么没有用了啊!”木相留急得满头汗。

    白长庚:“恐怕麻木也同样作用了他们。”

    这时,凉曜也忍着麻劲从腰间取出了长刀,狠狠刺中了一头血尸。没想到就像扎进了柔软的沙地里,毫无意义。

    “吼!!!!!”

    血尸们的叫声一浪高过一浪,越来越整齐与激昂,表情却越来越肃穆了。

    白长庚隐隐察觉,他们似乎对待泉眼,就像在朝着某种神圣的目标前进。

    等等,吸收,长大……泉水的养分可以吸收?

    白长庚无暇像好友们拨开及腰的水面、腾出空地挣扎了,只闭目静静地思考着。

    随着养分被吸收,血水的深红颜色慢慢褪去,开始变成浅红色了。

    三人的身体也开始逐渐变回去,开始倒退到了青年的模样,不妙的是,她们的身高也开始下降,水面却依然上升着。

    白长庚灵机一动,叫木相留和凉曜赶紧打开行李!

    “对,泉水的红色是养料,而且不止如此。”

    她们把整个糊满了血沙的包裹胡乱打开,见白长庚取出了从道观那里随手带来的一大包草籽和树种。

    木相留有点无语,才想起姐姐有收集各种花草树木种子的癖好,偶尔,还会轻声地和路边的花花草草讲话,别人以为她有病。

    “噢!难怪我们的时间刚才在加速,婴儿和藤蔓们在血沙池中也得到豢养,这里的泉水大约有孕育生命的功能!”凉曜一拍手,明白了好友的意思。

    “如果这些种子也能……”

    “试试看吧。”

    “拼了!!”

    三人彼此相视点点头,决定赌一把,她们把草籽和树种都拿出来,一人攥着一把,推开水里的血尸们,开始四处奔跑,她们要将手中的种子撒在泉水里,尽可能撒的面积大一些。

    “我们不能死在这里!!!”

    血尸们贪婪地吸食着泉水,依旧义无反顾往漩涡中心走去。

    且说那些种子们进了泉水,只漂浮了几瞬,便无声无息落入水中,宛如石沉大海。

    正当她们开始失落时,忽然,宛如火苗窜起般,整个水面咕嘟咕嘟泛起了泡泡!

    树种一颗颗争相爆出了芽,正飞速抽条长大,一根根红绿相间的细细的枝干纷纷不甘落后地窜出了水面!不多时,血尸们便被困在了奇异的「水底森林」里,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与不速之客们抢夺着养分。

    机会来了!

    “一会儿,我们跟着生长的树干突围出去。”白长庚道。

    木相留和凉曜点点头。

    她们的身体已经回归到青年时期,并继续往前推移着。

    新生长出来的树木越来越粗壮,伴着其他各色各异的植物与花朵缠绕、叠加、升高、争奇斗艳,令人目不暇接,简直就是在红色血池之上,凭空而生的一个巨大的空中花园。

    白长庚她们顺着坐上新长出来的树木疙瘩团,呼啦啦地应声而起,被高大的树干支撑着,树冠迅速浮出水面,树冠上还哗啦啦滴着红色的泉水,植物的速度比泉水更快,逐渐远离了同样在升高的血沙池。

    血尸们感觉淋了一场酣畅的血雨,茫然地望向上方那一片遮天蔽日的翠绿。

    这棵由几十上百种植物攒抱起来的「大树」,举着白长庚一行人飞速上升,很快脱离了血沙池中央。

    虽然因为藤蔓余毒未消,身体四肢还有些麻木,比起浸泡在血沙池里的时候,已经好了许多。

    血尸们正在下方与植物们的根系苦苦争抢着泉水的养分,紧密相叠、丝丝缕缕缠绕、难解难分。

    大树缓缓从天坑中崛起,越攀越高,直到点点滴滴的阳光都开始照耀在了树冠上。

    “等树的高度,长到我们最开始下来时的悬崖那么高,我们就沿着枝干跑,直接跳上去!”木相留抱着树干,腾出一只手指向上方,提议道。

    “好。”另外两人点点头。

    树与花草吸收着血沙池的养分,一路向上爬升,枝叶茂密,而下方的根系亦不甘示弱,直接往四面八方疯狂蔓延,迅速占领了下面本已染成红色的沙池,瞬间又造出了如她们来时般莽莽苍苍的原始森林。

    那些血尸,也不知不觉愈发衰弱,原是在他们围堵着朝圣的漩涡处,现在反而变成了植物们的天然肥料核心,所有的血尸们,逐渐被成长茁壮的树根反吸收了养分,再度收缩、干瘪了回去,回归到干尸的模样,团聚在根系之下,凝固于血池中央的泉眼处。

    万物相生相克,循环往复,天意如此。

    “轰隆……轰隆……”

    白长庚她们又随着树攀升了一段距离,便听见下方天雷大作。

    “来不及了,我们快跳!”木相留看着下方血池的红色几乎快消失了,有些着急。

    不知道树冠能攀升到何时,而距离下来时的悬崖还有一段高度,白长庚和凉曜闻声,赶紧沿着更高的枝条往上爬。

    她们三人的体力此刻下降到了底点。

    一是,整个几天都在赶路,除了在草地上短暂休憩过,直到现在都疲于奔命,二是,脱离了泉水的干扰,身体已经回到原本的少年时期了,体力不如成年了。

    “快!”木相留率先看准位置,远远跳了过去,她打了个滚完美落地,忧心地转头去看。

    凉曜跟着木相留跑跳过去,接近崖壁时,堪堪一只手挂在了悬崖边缘,赶紧稳住身体,沿着崖壁往上攀爬两步,也上来了。屁股刚沾到安全的地面,凉曜就开始大口喘气。

    白长庚跳过来时体力不支,虽然抓住了藤蔓,可先前她们就知道了,这是有微毒的,所以白长庚一触到它,手掌便是跟着一麻,差点儿松手,还好终于忍住。

    但是藤蔓的惯性把她背上的包袱甩了下去。

    看着包袱掉下万丈深渊,友人们在上方惊叫着,及时拉住了快断裂的藤蔓。

    “姐姐!!”

    碎石块被她们的动作震得掉下去,也落入下方的原始森林,再无声响。

    白长庚索性咬牙,借友人的协助挂在藤蔓上,侧身腾挪闪躲落下来的石块,用上一点腰力,脚点崖壁翻身,终于顺利上了地面。

    木相留与凉曜望着巨大的树冠与下方的深渊,惊魂未定,白长庚面色沉静,检查完剩余的包裹,马不停蹄地为大家简单地疗伤,吃些补充体力的丹丸。

    下方的雷声愈发剧烈可怖。

    想来这疯长的树木花草,吸收光了血沙池泉眼的全部养分,甚至汇聚了血尸的怨气来抟作坚固的根系,这样一遭下来,已然把这块地的气脉全部改变了。

    白长庚想,此番不知以后是祸是福呢。

    随着冉冉上升的大片血雾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仙气四溢的白雾。

    “仙子洞。”

    竟然隐在血池泉眼位置的深处。

    “是仙子洞!”

    凉曜和木相留远远望到了那个洞口,惊喜有加。洞口里面隐约可以看见一些宫殿样的地方,但她们现在在高处,看不真切,盯久了还有些眩晕。

    与其说寻找仙子洞,倒不如说,这一路目前更像是逃离地狱更为确切。

    “走!”

    她们坐起来,迅速背上行囊开始赶路,半天后,回到了深渊下方。

    凉曜在巨大的树根处绕了两圈,稍微确认过附近安全,一挥手,三人便一个接一个地,慢慢进入了仙子洞。

    眼前百草丰茂,万物生长。

    比起她们最开始看见的上方森林更加玄妙美丽、富有生机,遍地都是叫不出名儿的树木与植物,任何一处都无以用言语形容,并且四处都洋溢着浓厚的仙气。

    没想到,这下面居然是一片真正的「绿洲」。

    凉曜啧啧称奇。

    走着走着,她们看到一处清澈的湖水,木相留赶快跑去照了照水面,为恢复了少年的样貌而开心。

    “木家千金大小姐我回来啦,哈哈哈!”她兴奋地揉搓自己的脸。

    凉曜也跟着照了照湖水,看到水中的自己,同样一脸喜悦。

    这片绿洲中央,矗立着一座宏伟的建筑,远看这座建筑由许多尖顶的城堡组成,整体群落呈现圆形,而其中最高的那座,顶端有一条巨大的蛇形雕塑盘绕着尖顶,城堡四周的墙壁,都是白色砂石雕刻的。

    木相留拉了拉白长庚的衣角,小声惊恐示意。

    原来,她看见了四处都行走着蛇首人身的怪物,还穿着人的衣服。

    这里基本都是粉色的年轻小蛇,而小蛇根本不在意木相留她们,即便三个不速之客的头都长得不像蛇的头。看到了她们,要么是很有礼貌地点头,要么视若无睹。

    白长庚走在最前面,低声提醒木相留她俩跟着她,并且注意入乡随俗,别用好奇的眼光看祂们,这对于住民是不礼貌的。

    这世上,千奇百怪的地方与生命是很多的,对于不像“人”的、不符合常理的事物,人们总是会惊惧之、打压之、并视为异类,而在祂们眼中,我们是否也被分类在了那些生命的「妖、魔、鬼、怪」卷目中,并妄自尊大,毫无自觉地,真正成为了其中之一呢?

    人们为怪异写着聊斋,殊不知,祂们也在那一边,书写着我们人的聊斋。

    走到王城近处。

    白长庚仔细看了看,她觉得这种白色砂石的质感,很像她们误掉进来时那片白雪一样的流沙地。

    墙面尽绘着栩栩如生的蛇类图案,蛇们的眼珠都镶嵌着彩色的绮丽宝石,眼珠们的斑斓色泽,在建筑整体的雪白静谧中混入了诡谲的气息,像极了某种古老的贵族宫廷,不是任意一处外面世界的模样。

    白长庚道,那些彩色的宝石辐射很强,别去摸,本身能量源自是沙漠地带坠落的各种陨铁,若布置在此建筑上,会有一定的震慑他族,以及防走水的作用。

    “你怎么知道我想摸啊。”木相留心虚。

    凉曜举起大拇指:“跟着姐姐真能长见识。”

    “我们到了。”

    来到了大殿门口,凉曜和木相留欣喜地停下步伐。

    正抬头去看宫殿的门头,才发现这里不是什么匾额了,只一整块白色的浮雕,上面绘制雕刻着同样像蛇一样弯弯曲曲的符文。

    木相留皱眉嘟囔看不懂。

    “无碍,这里就是仙子洞。你们先在台阶下等一会儿,我去叩门,以防危险。”白长庚叮嘱道。

    木相留点点头。

    白长庚走上前,拉起门环轻叩两下。

    “嘎拉……”

    随着厚重的白色石门被打开,里头露出一道黑黝黝的洞穴,看着漆黑一片,还带着泥土的腥味儿。

    迎面而来是轻轻摩擦地面的响声,此时从黑黝黝的洞穴深处,走来了一条粉色小蛇,和外面的那些住民长得很像,只是穿着更加精致,祂十分友好地将三人邀请进门。

    “嘶嘶嘶……!”

    “女王等我们很久了,进来吧。”白长庚道。

    木相留和凉曜:“你能听懂啊!”

    白长庚回头看着好友,莞尔着轻轻点头。

    “走吧。”

    木相留忽然后悔,自己刚刚怎么心直口快说了这句话。

    她想起白长庚自幼被关在小黑屋里,只能和不会说话的药材和书本们呆在一起,她出来也从来不是为了玩,都是跟着家仆去采药、去看山上的花花草草们。

    要知道,姐姐去年才能出小黑屋,和大家在杏枝观上了一年学堂呢。在这之前,她除了白家的少数人、木相留、两个弟弟白银和白宝,几乎是不和任何外人打交道的。

    太好了,姐姐现在可以去往广袤的天地了。

    木相留感到释然,快跑两步跟上去,继续无事地和白长庚插科打诨、嘻嘻哈哈。

    …………

    粉色小蛇领着她们穿过了好多扇巨大的宫门,祂们这里就像四处贯通的洞穴,每个殿门都长得差不多,凉曜心想,还好有人领着进去,否则她们还真找不到主宫殿哩。

    待走过一道最华美最宏大的宫门,小蛇“嘶嘶嘶”了一声,便退到了大殿内。白长庚告诉友人们,她们到了。

    眼前刚习惯了洞穴的黑暗,顿时亮堂起来,三人都是稍微揉了揉眼睛。

    满目之间都是金碧辉煌。

    黄金的地面,黄金的撑天柱,黄金的宝座……许多蛇头人身的侍从列如麻,有两种明显相异的服色,像是文武二分。

    没想到,说是「仙子洞」,眼前所见竟俨然一个蛇的国度。

    黄金铸成的百级台阶上,端坐着一位蛇头人身的女王。这位女王的衣着华美至极,缀满珠饰,即便处在黄金遍地的大殿内也十分晃眼。

    “嘶嘶嘶!嘶嘶嘶!”

    “抱歉,陛下。我们不是故意要伤那几个侍卫的。”

    白长庚拱手作揖,十分耐心地解释了一番。

    木相留和凉曜先是一头雾水,后来才恍然大悟:她们最开始进干尸洞的时候,杀了三条粉色小蛇!

    赶紧跟着白长庚的样子学着,也诚恳地道了歉。

    “嘶嘶嘶嘶嘶。”

    “是的,西域三十六国这一带十分美丽,从风土人情到特色产物,我们都玩得很开心。”

    “嘶嘶……”

    “是的。”

    “嘶嘶嘶嘶。”

    “玉先生?噢,祂请我的好友在祂的屋子里歇了一会儿,朋友说,睡得挺舒服的。”

    “嘶~嘶嘶嘶。”

    “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

    “好,那便感谢陛下。”

    …………

    三人跟着一队侍女服装的粉色小蛇,走着去宴席的房间。

    白长庚小声道:“姑墨女王邀请我们吃酒,先别推托。”

    “一会儿到了桌上,记得只能挑认识的东西吃。”

    木相留疑惑:“啊?”

    她没想明白,吃东西这么好的事情,怎么还要挑认识的吃,这是什么意思?

    “居然是传闻中的姑墨古国……!我还以为早被风沙掩埋了呢。”凉曜在后面叹道。

    白长庚转而问凉曜:“凉曜,为何你从小作打行、荣行门当,不怎读书,依旧知晓奇闻甚多?”

    凉曜低声回:“害,姐姐有所不知。我们跑江湖的,金皮彩挂、评团调柳,走哪儿哪儿听不到、遇不到这些怪事哪!坊间就是个大说书场子,江湖里头,每天的故事听都听不完呀。”

    木相留朝白长庚得意地努嘴,低低道:“看到没——咱木家的人,能是普通人嘛!”

    凉曜所说的金皮彩挂等,是江湖中的「八门」。

    一门金(可写作巾)——“金点”,指常见的江湖相面、算卦。还分有哑金、袋子金、啃子金、戗金、老周儿等。像常见的街头盲人相面,这行真假难辨,骗子居多,亦有真门道。

    二门皮——皮行是卖药的总称,又叫「挑汉儿的」,话本里也常见卖狗皮膏药之类。按药的不同,分别称为:挑招汉、挑炉啃、挑罕子、挑顿子汉、挑柴吊汉、挑粒粒等;有很多野药和假药,普通人分辨不出。

    三门彩——变戏法的。皆称为「彩立子」,变洋戏法的,则称作「色唐立子」。

    四门挂——指在各种集会卖艺、耍把式的、也有保镖和看家护院。比如之前三师傅带着小石榴他们沿街卖艺这类,连带着彩、挂都有一些。

    五门评——说书,评书。还分“使长家伙的”和“使短家伙的”。

    六门团——讲相声。也可调侃儿叫“团春”的,因为他们要将听众先“团”成一圈。

    七门调——搭篷扎纸的。扎纸,又称纸扎、糊纸、彩糊(实际上是绘画、剪纸、草编、竹扎、裱糊都沾边的一门);像石家纸扎,就是江南这行里头,做得最风生水起的一家。

    八门柳——唱与演。泛指大鼓、坠子等用乐器来表演的行业。

    白长庚听凉曜侃侃而谈,应了,心下自责。

    其实,这一路竟因自己的多虑,都在隐隐怀疑着凉曜的身份。

    她在想,自己一向仅仅从书本习得知识,如今是否太过狭隘,而远抵不上真实的人间与红尘?

    就像先前在杏倚楼,她遇到的那个石姑娘,也是位风雅之人,只是苦于身世寥落并非出于名门,明珠暗投,偏偏流落在了烟花巷陌;还有,若不是眼见为实,她都未曾想过,秦楼楚馆的妖魔鬼怪,是真的看不见也摸不着的。

    胡思乱想着,临了快到宴席房间门口。

    木相留小声:“姐姐,刚刚你说,为什么只能吃——”

    见蛇首人身的女王已在里面,木相留适时地闭上了嘴。

    姑墨女王热情招待了她们参与仙子洞内的宴会。

    席间,女王和白长庚依然来回对话交流,推杯换盏得十分愉快,完全没有阻隔。

    凉曜努力去跟上她们,听得目瞪口呆,几次筷子都忘了动。

    木相留则不管她们,只闭眼疯狂咀嚼着美味的饭菜。

    她不需要问白长庚为什么只能吃认识的食物了。

    因为,饭桌上除了她们认识的一些菜,另外还有很多古怪、骇人的东西。比如:排成牡丹花样的晶莹剔透的幼老鼠冷盘,被切割得整整齐齐配合蘸酱和特色粉料的青蛙,不知道有没有毒的粗盐拌紫色树叶,清炒蓝色蔬菜和草籽,一道香气扑鼻的鸡头羹汤则正发出白色的荧光……

    特别是一道奇怪的、透明的长着翅膀的虫子,女王盛情推荐了好几次。

    端上来的碟子与食器都是黄金、琉璃的,倒是增添了许多美感和食欲。

    听白长庚席间交谈的言语,这些食材也看起来十分贵重难得,是女王精心让她的御膳房准备的。

    木相留只能闭着眼,不看其他食物,倒也吃得自得其乐——毕竟,她们认识的那些人间食物,以姑墨国这里的风味烹调出来,比起自己吃过的还要鲜美爽口许多,米饭也是粒粒饱满香甜,木相留恨不得多添五碗饭。

    女王很困惑,她们为什么除了几道很普通的菜,都不吃端上来的其他美食,白长庚只能解释:水土不服。

    享用完美食,姑墨女王也十分餍足,嘶嘶嘶地起身,随手取下了自己权杖上的一枚东西,送给了白长庚。

    她的权杖上点缀着好多宝石与零零星星的看不懂的物件,估计随便一个装饰物,放在外面红尘的古董摊,都是价值连城的稀世珍宝。

    女王准备把她们送回上面的世界了。

    白长庚收下礼物,忽然想起祖父的嘱托,与女王交谈了几句。

    “嘶嘶嘶,嘶嘶嘶嘶。”女王有些严肃,叹了口气。

    白长庚回头对友人说,再住几天走吧。

    原来,姑墨国正在祭礼期间。

    要等祭礼结束了,才能去白长庚想去的地方。

    像西域一带,沙漠腹地底下,有各种各样的蛇类群居,在特定的无人星夜,祂们会集体出行祭礼、观星、散步,于是,从腹地深处朝着地表产生鸣响,所以叫“鸣沙”。

    鸣沙山,鸣沙山,那些奇异的声响,根本不是什么邪祟扰人事件,或者如世间人所说的,因为沙子与风力的摩擦。

    此外,白长庚从女王那里知道,「鸣沙」也是祂们这里一种特别的虫子,它们会通过沙漠迁徙,飞向远方产卵,倘若飞累了,就在沙漠中蠕动着爬行,不到迁徙的终点前绝不放弃,在特定时期,它们又会飞回来。鸣沙虫的尾巴会变成红色,经常在空中划过一道道的红光。

    世上各地的沙漠之间,气脉也是连接在同一块儿的,鸣沙虫便是凭借特殊的本能,去各地的沙漠生长、繁衍。

    鸣沙虫的颜色非常淡,身体近乎透明,连修行人不仔细看的话,都很难察觉,更别说凡人了。

    有时,在蛇类观礼期间,碰上鸣沙虫迁徙的话,空中与沙漠地面就会遍布这种飞虫,她们就会把虫类作为一种消遣的零食。

    姑墨女王甚至邀请白长庚她们,去看看在自己地宫里豢养的鸣沙虫。还说,虽然味道比不上外面野生的,也十分美味。

    一行人来到地宫内,到处都是蛇的壁画。

    木相留和凉曜沿着墙面阅读了壁画,出了一身冷汗。

    原来,根据壁画的内容,先前在吃人沙洞,那些沙子的确会「吃人」,人只要进来,如果杀害过多的粉色小蛇,绿色的血液引发太多吸血的图腾,便会不知不觉被图腾的诅咒吸引,若是被吸引着过去看了,一旦手去触摸图腾,将被沙壁直接吞进去。

    而在吞没以后,沙子底下,会是另外一番景象。

    在那些沙子里,居然藏着无数小型的地宫。

    地宫里有着无数石室,每个石室的门都大同小异,只是在这些门里面,全部都堆满了东西!

    门内的那些东西,居然全部都是人的肉体或残存的尸骨。

    比起地宫,外面的两排骷髅干尸根本不算什么,只是装饰品罢了。

    这些地宫里的人,有的是被杀死,有的则是被吸食干净血液而死,而更多的,是被活活挖出内脏和脑髓,然后再被放入石室里面;那些被吸走心头精气的尸体,在这个过程中慢慢变得腐烂,最终化为干尸。

    在这个地宫里,到处充斥着恶臭,还伴随着各种各样的叫声。

    壁画上的女尸,表情仿佛正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她的手脚和身躯全部都没有了,只空余一副白森森的骨架!她的身体里面,还残留着很多细碎的肉渣。

    而那些肉渣,居然还不停蠕动着,就像是一条条小虫子一般。

    原来,这些肉虫子,就是吸取了人的精气,才成长起来的怪物!

    这时候,壁画内容变成了:那些肉虫突然抬起头,朝着那些死尸看去。它们的眼睛里面,散发出绿幽幽的光芒……

    孵化以后,肉虫的身体透明,长出双翅,便是「鸣沙虫」了。

    此时,它们便不需要再吸取人的养分,从此自行繁衍,自生自灭。

    这种虫子在沙地里盘旋迁徙飞行的时候,会发出风沙的声音。常人只闻其声,不见其虫。

    还好,姑墨国的居民们最爱吃的食物不是人,而是人的干尸养育出来的鸣沙虫。

    还好,她们没有杀太多小蛇,否则是回不去了。

    三人忽然有一种大难不死的感觉。

    …………

    得知了祖父交待的宝物的讯息,拜别女王,从地宫出来,白长庚三人踏入了鸣沙山仙子洞最深处的腹地。

    一路上,她们依旧遇到了许多小妖和小鬼,但是它们似乎都认识她们,远远避开,可能是女王的授意吧,小妖们并未攻击她们,反而带着一丝崇敬的目光。

    翻山越岭,走过许多崎岖的峡谷,最终,她们根据女王所说,走到了一座巨大的金字塔前。

    金字塔上,刻画着一朵盛开的火莲。

    金字塔下,有一个大坑,许多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里面,他们身材瘦削,皮肤苍白。

    看起来有新离世的,也有死去百年甚至千年的。

    木相留和白长庚认出了这些人的衣服残片,心里忽然涌出一阵来自远古的悲伤,不自觉双膝发软,跪倒在地。

    这些人里,其中的一部分,就是木家祖辈的先人们、以及白家祖辈的师父和师兄弟们。

    金字塔坟场这边的人们,都是各地修士或来自名门世家,可能是女王特意挑出来预备放在这里的,她在这里修筑自己的金字塔墓,本要将这些人拿去当自己的陪葬品——不过,白长庚执意要来寻觅一件东西,所以特许她们来了一趟。

    白长庚想,这坑里的其他人,也是某些名门望族的一部分人吧,只是她们几个认不出来。

    “他们……是怎么死在这里的?”木相留问道。

    白长庚念完简易的安魂咒,告过天地道:

    “鸣沙山深处,神秘诡谲,人们或前往阿鼻地狱、或有幸遇见绿洲,均为天意;无论世家子弟还是江湖奇士,代代人说起这里都是前赴后继,为了寻宝、或为探秘。只是,大部分人,都不得善终。”

    “不管怎样,这么多人带也带不走了,我们先把他们入土为安吧。”木相留语气难得一见的正经。

    “这样,我们老祖宗的灵魂就会回到家乡了,如此,咱家族的后人们,肯定烧纸给他们就能收到了,不像现在这样风吹日晒的,整个一群孤家寡人。这样一来,定会保佑他们的在天之灵,从此全家人都能平安幸福地活下去的!”

    白长庚莞尔,虽言语稚嫩,经此一行,木相留似乎沉稳了许多。

    凉曜也紧跟着点点头,走了过来。

    三人先在旁边寻了新的好地方,挖出了两个坑,一个是白家的,一个是木家的。

    白长庚她们把衣服纹样能认出的前辈们的尸首整理好,祖先们的衣服也收拾停当,然后重新整齐地放入她们挖好的新坑内。

    另外,下坑后,三人发现底下尸骨甚多,又不得不合力挖出了一些只露着一半身体的枯枝断骨。

    “这边一批,看衣服也是木家的人,只是他们都烂了,没有肉,只剩下骨头。”凉曜远远喊道。

    “好吧,但我待会儿要把他们埋在一块儿,毕竟,有肉的和没肉的,下去都团聚了,区别也不大,一家人一条心嘛!”

    白长庚听木相留说完,也点点头。

    她拔出自己的剑,以剑气震去尸骨们表面多年蒙上的泥沙,把白家祖先的尸骨拾掇得干净些,好和那边的肉身与衣冠冢一同安葬。

    泥沙散去。

    她一愣,层层叠叠的尸骨之中,有一个前辈十分显眼。

    这位老先生的衣裳完整光洁,俨然是白家人的装扮。

    老先生面色栩栩如生,红润油亮,他正瞪大双眼,带着不甘,就好像是活着的——而他手上,正死死正抱住一柄奇异的断剑。

    木相留惊呼着抢过来,凑近查看,这断剑非木非玉,剑身上,似覆有一层薄薄的油膜,从不同的角度,反射出微微的青色光芒。

    她叫白长庚和凉曜过来看。

    木相留等友人看过,大喜道,一看就是宝贝,立刻上去拿,结果半天拔不出来。

    凉曜也试了试,摇了摇头说,老先生把那柄断剑抱得死死的。

    白长庚道,我来。

    她先念完安魂咒,然后取下自己背后的剑,看了两眼,抚摸剑身,随后,同老先生手里的断剑交换。木相留无奈地想着,这把剑是跟随姐姐长大的,她出来替自家人做事,还要下血本?

    断剑马上轻轻松松地被取出来了。

    白长庚将老先生的双眼抚上。簌簌两声,那位先生便抱着白长庚的剑,顷刻之间化作白骨。

    木相留:“姐姐,看来,这位爷爷就是在这等你呢!”

    白长庚看着断剑,摇头:

    “不一定在等人。”

    断剑有灵气,恰好和着人死时未褪去的执念,才能保这位先生多年尸身不腐,一旦失去了断剑,执念就散去了。

    这就是祖父白一鸿让她取的东西了。

    回去得细细问祖父这个断剑是怎么回事。

    三人把白家与木家的祖先们的尸骨一一整齐放入新坑内,好生安葬,随后把坟土堆砌起来,简易地找了石头立上碑,郑重地行完跪拜礼。

    旁边巨大的金字塔庄严地见证着这一切。

    “总有一天,我们的尸骨也会被后人埋在尘埃之中。”凉曜看着她们刚立好的两块碑,喃喃道。

    白长庚没有说话。

    木相留懵懵懂懂,挠了挠鼻子:“你想太多啦!还早呢。”

    凉曜自从来到了这祖先的墓场,似乎就神情严肃,不似往常。

    三人经此生死,择日不如撞日,干脆在金字塔的墓场前,正式义结金兰。

    她们聊了好多天南海北的事儿,十分兴奋。

    临了回程时,木相留忽然一拍大腿,惊道:

    “说起宝物,我想起来了,听说我父亲有个扳指,可宝贝了,一直放在家里的藏宝阁,从来不让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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