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容锦将这场闹剧看在眼里,无声地叹了口气,又看向沈裕。
他的神情不知何时已经冷了下来,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这是在闹什么?”围观的人群分出一条路,公孙玘施施然露面,“上元佳节,怎么就到了动刀动枪的地步?”
而在公孙玘身侧,是一袭青衣的沈衡。
原本挣扎控诉的书生见着他后,骤然安静下来,而另一个圆滑些的,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容锦将他二人的反应尽收眼底,怔了怔,才反应过来这两人八成是沈衡先前教授过的学生。
内侍认出公孙玘,一改先前趾高气扬的模样,好声好气道:“大人有所不知,这书生出言不逊,犯了大不敬之罪。奴才也只是依着规矩行事,将人收押起来,按律处置。”
言毕,又将方才的情形复述一番。
若书生只说了初时那一句,倒还好,几句话的功夫糊弄一番,内侍总不敢拂公孙玘的面子。
可偏偏他在义愤之下,说了更多。
这就不是能随意敷衍过去的事情了。
“原来如此。”公孙玘与沈衡对视了眼,无奈地摇了摇头,向一旁的禁军道,“先将人送至京兆府大牢,好好看管着,听候处置。”
他的吩咐乍一听与内侍的打算别无二致,但却轻描淡写地将事情划到了京兆府。
京兆府尹与公孙家素有交情,这案子就算是审起来,也有回转的余地,怎么都比那素来不清不楚的内狱要好。
内侍是在宫中伺候这么些年的人精,又岂会不明白这其中的门道?
“封公公奉了圣上之命,令吩咐奴才们看守灯塔,为郦妃娘娘祈福。这书生冲撞了娘娘,又胡言乱语妄议圣上……”内侍顿了顿,笑道,“您若是就这么将人给带走了,奴才可怎么给封公公、给圣上交代?”
他不敢与公孙玘相争,有意搬出了萧平衍身边那位最得宠信的大太监,封禧。
公孙玘面色未改,心中却险些气笑了。
他这样清流出身的读书人,自是看不上这群阿谀奉承的小人,可偏偏封禧这个人既得宠信,心眼又小得如针眼似的。
御前的人,得罪前总得思量几分。
沈裕看得已是十分不耐,他本不会插手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可容锦看得认真,眼风似乎还往沈衡身上瞟了两眼。
他眼皮一跳,还是管了闲事。
沈裕按了按眉心,凉凉道:“我倒不知,京中事务何时划给了内庭管事?”
“沈、沈相……”
内侍一见沈裕,心中叫苦不迭,立时弯了腰,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他方才还能强撑着跟公孙玘扯皮,一见沈裕,却是彻底蔫了,更不敢拿封禧出来说事。
原本架在两方中间左右为难的禁军也不再犹豫,松开牢牢压着书生的手,抬了抬下巴:“随我们走。”
转瞬之间,这场闹剧骤然收了尾,甚至让人有些猝不及防。
自沈裕露面开始,公孙玘就当起了甩手掌柜,看着那群内侍吃了瘪,讪讪离去,笑容之中满是讥讽。
沈衡则客客气气地行了一礼:“多谢沈相出手相助。”
沈裕脸上并没什么情绪,不咸不淡地应了声。
容锦未曾多言,只微微颔首,算是问候。
旁人就算不清楚几人的身份,途经此处,也难免会多看上两眼,毕竟这几位相貌生得都十分养眼。
尤其是容锦。
她这身海棠红的宫装实在精致,孔雀羽线在烛火映射之下,如浮光跃金。原本清丽的相貌,平添了几分娇艳。
公孙玘的视线在三人之间转了一圈,暗暗咋舌,随后若无其事地挑了个话头。
他仰头打量着面前的高塔,摇头道:“虽解了眼下之困,可这事到最后,怕是也难办。”
哪怕所有人都知道那话说得没错,可就方才内侍的言行,此事必然会经封禧之口传到萧平衍那里。
届时就算是沈裕,也难找到合适的理由将人保下。
更何况这位未必会再管这种小事。
封禧本就是御前的宠臣,与郦妃勾结在一处后,更是几乎将大半后宫攥在手中,横行无忌。
也就只有周皇后能凭着家世与膝下的皇子站稳,旁的后妃,哪怕是高门出身的贵女,也得谨慎周全。
一时半会儿,并没什么合适的法子能解决这个麻烦。
“长齐他是口无遮拦了些,但本性不坏。”沈衡对自己这位曾经的学生再了解不过,颇为无奈,却又难免不忍,“若是就这么折在此事里,实在可惜……”
公孙玘看向正欲离开的沈裕,心中一动,向容锦道:“容姑娘怎么看?”
容锦被问了个猝不及防。
她能弄清朝中那些势力已是难得,公孙玘自己都想不出法子,难道她能有什么主意吗?
惊讶过后,容锦这才反应过来,公孙玘这是借着问自己,变相来问沈裕。
沈裕停住脚步,瞥向他的目光中多了些警告的意味。
公孙玘平日虽没什么正形,但嗅觉还是很敏锐的,意识到自己犯了沈裕的忌讳,随即改口道:“是我失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