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侍女跪在郦妃身前,才服侍她穿好鞋袜,皇后已经踏入殿中。
郦妃施施然行了一礼:“皇后娘娘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
“听闻你胎像不稳,昨夜还宣了太医,特地来看看。”周皇后抬了抬手,温声道,“不必多礼。”
郦妃勾了勾唇:“有劳娘娘挂念。臣妾并无什么大碍,原也说了不必麻烦,只是圣上放心不下,偏要大费周章地宣太医来看……”
她半是娇怯半是嗔怪,话里话外显摆着萧平衍的盛宠。
周皇后却并无半分介怀,甚至还认同地点了点头:“你腹中怀着皇嗣,万事自然小心为好。”
在旁人看来,这像是佯装出来的宽宏大度,容锦却不由自主地想起,先前从沈裕那里听来的旧事。
周皇后昔年与公孙玘情投意合,只是被一旨婚书指给萧平衍。
她不爱这位圣上,自然也不在意他宠爱谁,郦妃这是“媚眼抛给瞎子看”,一厢情愿了。
郦妃自讨了个没趣,原想着敷衍几句将人送走,却不料周皇后一时半会儿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听圣上提起,再过月余就是你的生辰,托本宫张罗一二,”周皇后不疾不徐道,“郦妃,你可有什么想要的?”
说着,似是才瞥见一旁的容锦,疑惑道:“这丫头看起来眼生,不似你宫中伺候的人。”
容锦心中一动,赶在郦妃开口之前,行礼问安:“民女容锦,见过皇后娘娘。”
“容、锦,”周皇后掂量着她的名姓,“这名字有些耳熟,一时却又想不起来在何处听过。”
郦妃道:“不是什么要紧的,臣妾宣她陪着说说话,解闷罢了。”
周皇后回头看向随侍的宫人,侍女低声提醒:“是沈相家中那位。”
周皇后面露诧色,看了看容锦,又看了看郦妃。再开口时虽依旧温温柔柔,却不似先前那般随性:“本宫竟不知,郦妃何时与沈相家眷有了交情。”
沈裕与漠北之间的血海深仇,寻常百姓都能说上几句,何况周皇后?若真要说交情好,未免有些太昧良心。
郦妃似是被戳了痛处,脸色微变:“娘娘这是何意?”
“圣上予你令牌,是恐你思乡情切,允你宣召漠北使臣进宫,而非这么用的。”周皇后叹了口气,“本宫信你,可瓜田李下,万一出了什么事,又怎么说得清?”
郦妃沉默片刻,忽而笑道:“娘娘原来是为此而来。”
周皇后静静地看着她,面色波澜不惊。
郦妃道:“既是如此,只管将人带走就是,又何必装模……”
“娘娘慎言。”章嬷嬷急忙打断了她,生怕再说出什么逾矩的话,自己也脱不了干系。
“本宫会将今日之事如实回禀,郦妃若是有何异议,只管与圣上讲就是。”
周皇后扶着侍女起身,眼风扫过,容锦会意,随即跟了上去。
踏出望仙台后,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满是深秋的凉意,驱散了那股仿佛挥之不去的香气。
容锦一直悬着的心暂且放下,深深地吸了口气。
她恭恭敬敬地向皇后行了一礼,由衷道:“多谢娘娘施以援手。”
“不必多礼,”周皇后眨了眨眼,“本宫也不过是投桃报李罢了。”
这细微的神情使得她整个人灵动起来,不再只是那个如假人一般端庄的皇后,又成了昔日才名满京华的周湘。
容锦看得一愣,紧跟着走出几步远,意识到周皇后是在还沈裕的人情。
清宁宫虽是中宫皇后的居所,但与无一处不精致的望仙台相比,就显得有些冷清寥落。
院中新移栽的几丛秋菊,倒是添了抹亮色。
“本宫已经叫人回禀圣上,这时辰,沈相兴许也在,”周皇后从宫人手中接过竹剪,修剪着用来插瓶的花枝,“你只管安心在这里等着就好。”
容锦捧着温热的茶水,乖巧地点了点头。
周皇后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看了片刻,也不知是想起什么。
容锦满是不解地摸了摸脸颊,迟疑道:“是有何不妥吗?”
周皇后含笑摇了摇头。
她虽贵为皇后,却并没什么架子,尤其是修剪花枝的模样,像极了温柔的邻家姐姐,极易令人生出亲近之心。
容锦便没那么小心翼翼,看向她的目光满是好奇。
周皇后抚过一枝绿菊,再开口时满是眷恋:“本宫只是忽而想起,从前帮着沈伯母参详两位少将军亲事……”
她口中的这位“沈伯母”,便是沈裕已过世的母亲,阮氏。
自沈裕也随着父兄赶赴沙场后,家中便只剩了沈夫人一人,她不爱与沈氏族人往来,时常住在自家别院。
因商贾出身的缘故,沈夫人不大融入得了世家之间的交际,也未曾想过勉强讨好,相熟之人寥寥无几。
这其中,最喜欢的便是周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