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她用黑色手帕蒙上眼睛,然后拉弓上弦,箭尖对准唐永年。
“我数三声,父亲要是再不走,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姜玺趴在墙头,从另一个角度看到唐久安这般模样,忽然就有一种感觉。
就像一块堵在胸口的石头被大水冲走了。
莫名痛快,莫名轻松。
第16章 (修改)
唐永年盯着箭尖,难以置信。
他家境虽然贫寒,但自幼熟读四书五经,在圣人的世界里,丈夫是天,父亲更是天。
哪怕是最荒谬的噩梦中,他也没想过自己会有被女儿的箭指着的一天!
女人,作为妻子当如文惠娘,对丈夫千依百顺。
作为女儿当如唐淑婉,对父亲言听计从。
唐久安在他面前并不柔顺,他一直觉得那是因为薛小娥教女无方,再加上唐久安自小离家久了的缘故,只要唐久安回到唐家,一样也可以被他管教得像唐淑婉一样听话。
多年来他一直这样想。
直到此刻。
唐久安自回来时便灰头土脸,打了地场,长发已然全散,在晚风中飘扬。
黑帕遮住了她的眼睛,只露出下半张脸,毫无表情。
若是揭下黑帕,只怕眼睛里也不会有一丝情绪。
张弓而立的唐久安不再是一个“女人”,或者不再是一个“人”,而像是一个专司杀戮的鬼魅魔神。
可原本不该如此!
她原本该是对他俯首贴耳的女儿,乖乖由他决定她的人生!
“唐久安!”唐永年从未这样愤怒过,“你若是敢射——”
他的话音刚落,姜玺便悠然欣赏到箭矢疾如流星,“扑”一下,把唐永年的官帽扎飞了。
唐淑婉腿一软,无声无息晕了过去。
文惠娘又是扶着女儿,又是拉着唐永年,还忙着骂唐久安不孝,甚是忙碌。
门口的穿堂风将唐永年的发髻吹得纷飞乱舞。愤怒与震惊同时凝固在脸上。
这是少卿大人生平第一次离死亡如此之近。
很快恐惧便替代了震惊,随后是震怒,旋即冷声道:“来人,去报京兆府尹,飞焰卫统领唐久安对本官行凶,险些置本官于死地。”
赵贺在墙根下听得这话,立即道:“殿下,天赐良机啊!”
只要这罪名坐实了,唐久安必须得从东宫滚蛋。
然后他肩上一轻,姜玺跃下地,抬手就拦住那个慌慌张张跑出来的家丁,把着家丁的衣襟把人往赵贺手里一塞:“看住他,哪儿也不许去。”
自己则一抖衣摆,昂首阔步,走向院门。
赵贺看看手里的家丁,再看看姜玺的背影:“???”
院内,文惠娘抱着唐淑婉,看似垂泪,嘴角隐隐有一丝掩不住的笑意。
终于……
比起唐淑婉,唐久安的姿色更为出众,又是长女,且还有官身,在唐永年心中永远高唐淑婉一头,好些贵介公子都是留给唐永年的。
有唐久安在,那些好处永远轮不到她的婉儿。
不过,谁也没有她了解唐永年——没事的时候唐久安是迷途待返的女儿,但若真的危及到他,唐久安就是以下犯上极需教训的孽障。
而唐久安也是个爆脾气,只要这两人彻底反目,唐淑婉便是唐家唯一的千金小姐。
“哟,这是谁的帽子啊。”
背后传来少年人清冽爽朗的声音,唐久安抬眼,就看见姜玺步月而来,衣袂在晚风中飘飘欲举,手里拎着那只被箭扎穿的官帽,仔细端详,慢悠悠道,“官帽乃官员威严所在,是哪位大人不想干了,拿自己官帽扎着玩儿啊?”
唐永年是见过姜玺的,见他到来大吃一惊,连忙行礼,叩首道:“臣唐永年,乃是特意过来带人过来陪小女练箭的,毕竟小女得蒙天召,近身侍奉,微臣时感惶恐,深怕小女资质浅薄,是以命她多加练习。”
又解释,“方才小女失手,扎中官帽,实属无心,万望殿下恕罪。”
姜玺问唐久安:“老师,是这么回事吗?”
唐永年不敢抬头,眼角极力示意唐久安。
又示意薛小娥。
薛小娥虽然不忿,但也知道这事真闹出来不小,便拉了拉唐久安的衣袖,示意唐久安顺着唐永年的话说。
唐久安很靠谱地向薛小娥点点头,然后回答:“不是的,唐大人逼迫于臣,所以臣射落了他的官帽。”
唐永年:“!”
“什么?”姜玺大声道,“你想射的是唐夫人,不小心射到官帽的?不小心的便罢了,谁还没个不小心的时候呢?但你为何要射唐夫人呢?我瞧唐夫人甚是温柔啊。”
唐永年:“!!”
唐久安:“没有,殿下听错了,臣没有想射她。”
“什么?!”姜玺用更大的声音道,“原来唐夫人心思歹毒,在你小时候便经常欺凌于你,还连自己的女儿都不放过?!”
姜玺啧啧连声:“天呐,居然将自己的亲生女儿揍成这样,如此心狠心辣,简直是闻所未闻!”
唐永年:“!!!”
文惠娘:“!!!”
“来人!”姜玺已经一声断喝,“把这唐夫人带去京兆府,拿孤的令牌去,就说是孤的话,此妇人为妻不贤,为母不慈,为长不尊,命京兆府尹收押监管,待其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再放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