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可以是不完美的
她的人生一直以来都一帆风顺，从未有过什么磨难，母亲也因此总是担心她，总会细细叮嘱她万事小心。
她问为什么，母亲叹了一口气，摸摸她的脑袋，说道:“天道忌满啊。”
俞可舒似懂非懂。
直到车祸发生那一秒，在人仰马翻，血液横流，胸腔窒息中，她才终于明白母亲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怎么办呢？
她倒在地上，眼里溢血，喉咙里也满是铁锈味，脑子疼得心跳发堵，心里却仍在想着那位晕倒的爱人。
明明……明明是想去见他的。
怎么就这样了呢……
最后一秒，她心里想的是什么？
“我的穆朗啊，没关系，你的太阳爱你一辈子。”
而在心电图停掉的最后一刻，她能感受到紧紧握着她手的温暖，也能听到他哽咽的哭泣声，但她已无法给出回应，心里却是惦记的——
“你不必哽咽，我始终记得见你的第一面，我的爱人穆朗，春祺夏安，秋绥冬禧，希望你岁岁平安。”
希望你岁岁平安啊。
“嘟——嘟——”
她的心跳停止，穆朗悲怆恸哭，竟应了当初她说的那句，明明该是意气风发的年纪，沦落成了苍凉悲怆之人。
【每天开开心心】:呜呜呜呜怪不得怪不得！竟然是在两人最爱的那年结束。
【九五】:爱情能减轻一半的人间疾苦，如今却成双倍的痛苦了。
【再困就睡】:有爱的时候没钱，有钱的时候没爱。
【你好可爱】:你们快看他的嘴唇，发紫了！不对！他喝了什么？！
此时穆朗干呕了几下，然后举着手机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在众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跌跌撞撞地往外奔跑。
微风擦过脸颊，仿佛爱人在抚摸着他的脸。
湖面波光嶙峋，杂草围了一圈。
他眼前的视线模糊不清，往前走了几步俯视下方湖水，突然将手机丢落在地，独自一人纵身一跃，跃入了湖底。
“早知原是梦，不做醒来人。”
在水流翻涌过周身时，他恍惚凝视着上方的月色，瞥见的，仿若咫尺之遥的夜灯，却又似如永隔天涯的皓月。
这一秒中，随着水顺着鼻孔钻进肺里，他的脑海中忽然浮现起当初俞可舒表白时音响播放的那首歌，歌词的后面是——
「感谢是你 从来坚定又温和
并肩走着 我就永远不会跌落
望着夜空 繁星闪烁
跟你聊梦想剩下什么
你却笑了 说只想我能快乐
在那一刻 突然静默
原来不管世界多严苛
可以脆弱 可以是不完美的」
但其实，不管快不快乐，他都希望，她能陪在他身边。
那样，才是真真正正的平安喜乐。
手机屏幕朝着上方，无数网友惊异地看着刚刚那一幕，水花溅起洒向屏幕，像是婚礼进行时喷射的礼花。
【马上开学】:！他在干嘛？！跳湖了？！
【即将躺平】:卧槽槽槽！报警！救护车！
“救护车到了。”
顾清柠一早就已经叫了救护车，但命已定，大概是无法更改了。
晚了就是晚了。
【不要乱死】:不懂爱恨情仇跌宕的我们，总以为殉情是古老的传说。
【活着就好】:我爱你入了骨，你却入了土。
【规避意外】:想起一个案件，妻子车祸中当场丧生，丈夫走进烈火中殉情。他没有犹豫，一路小跑，像二十岁那年，第一次和她约会一样。
【安全第一】:比起在漫长的岁月中思念成疾，或许死亡并不可怕。
警车和救护车在他沉入水中时就已经来到，有人负责将他打捞起来，有人开始紧急抢救，却发现:“他吞服了酒和抗生素，产生了双硫仑反应，气道梗阻了！”
救护人员迅速一边抢救一边将他送往医院。
在警方捡起手机那一刻，顾清柠切断了直播连线。
顾清柠靠着椅子，眼眸往旁边的窗外看了很久，夜色冗沉，如同一望无际的黑暗。
这世上，唯有生死不可僭越。
与此同时，津城某高级酒店。
桌子上的电脑屏幕亮着，屏幕对面是一双白皙如玉却一动不动的手，似乎陷入了某种沉思。
直播中的弹幕仍在翻滚，几乎都是重复着[双手合十]的哀悼表情。
男人懒懒地斜坐在沙发上，眼睑半阖，双腿交叠，偶尔抬帘盯着屏幕上那双静止般的手，眼底看似波澜不惊，实则藏着些许幽深。
约莫过了五分钟，屏幕上的人依旧一动不动，连弹幕都开始催促:“大师？你还在吗？”
依旧没有回复。
【猫咪咪咪】:手都还在呢，怎么人忽然没声了？
【追求快乐】:不会睡着了吧？
【等春微醺时】:出啥事了啊大师？
……
盛知辰眸色暗沉，他举起桌上的酒杯喝了一口，液体清波晃动，修长的指尖在月色下折射出阴影。
一口饮毕，他放下酒杯，盯着屏幕看了几秒后才起身，放任电脑亮着，拿起手机走到阳台，一手半撑着栏杆，给顾清柠打了个电话。
顾清柠正呆呆地看着窗外，脑海中不知道怎么忽然有点打结，回忆起看到穆朗和俞可舒的种种往日，竟然觉得……有点熟悉。
手机忽然颤动起来，提示她有人来电。
顾清柠视线挪到桌面上，看着那个跳动的备注，她手指动了动，但没有第一时间挪动手腕去接通。
直到六十秒快走到尽头，她才将手机拿过来，按下了接通键，却没有说话。
对面响起盛知辰清润纯正的音色:“宝贝，睡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