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辛辣的食物
四番队综合救护所·二楼走廊。
「缝制设备……吗？」
四番队副队长·虎彻勇音这么回问叫住自己的石田雨龙。
「请问哪里有？」
「就在这里的一楼。」
勇音指着楼下说。
在救护所内除了治疗受伤的死神，还负责修缮破裂的死霸装，因此所需的相关设备就设在一楼。
「可以借用一下吗？」
「那当然是没问题了……不过，是你要用吗？」
「是，我想先替大家做些衣服，算是替回现世做准备……」
「衣服？你会做啊？」
勇音忍不住身体前倾这么问道。
「是啊……」
在高大的勇音气势压迫下，雨龙点点头。
「那么那么，这个……我有个请求……！」
勇音弯下身子，在雨龙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综合救护所·伙房。
白玉红豆被端走后，露琪亚深呼吸，转换一下心情，接着拿出另外一只空锅子放在瓦斯炉上。
将恋次搬到瓦斯炉前的椅子归回墙边后，她直接坐下盘起双手。
（辛辣的食物啊……）
露琪亚开始回想自己过去吃过的东西。
还住在流魂街时，没吃过什么像样的东西；当了朽木家的养子后，平常吃的又都是一些口味偏甜的料理，因此露琪亚几乎不知道有什么食物是辣的。
（这么说来……在现世吃过的，那种叫『咖喱饭』的玩意儿，还挺辣的……）
唯一想到的就只有当初露琪亚住在黑崎家壁橱时，一护端上来的晚饭。
「我拿晚饭来了——」
一护敲敲壁橱的门，沙沙沙……门应声拉开，露琪亚探出头来。
「很慢耶！」
将手边正在翻阅的书放下，露琪亚从上层壁橱跳到地板上。
「有什么办法！我哪有可能刚吃完晚饭就说要吃宵夜啊！吃闲饭的少在那抱怨了！」
一护将端来的托盘交给露琪亚，坐到书桌前，从书包里面拿出英文课本跟笔记，开始预习明天可能会上到的部分。
托盘上，有个装了冷水的玻璃杯，以及用椭圆形盘子盛着的咖喱饭。
「……这是什么？」
露琪亚用旁边的汤匙，战战兢兢地戳戳咖喱，小声地说：
「上面有泥巴耶……」
「我干嘛大费周章做那种阴暗的恶作剧啊？那是咖喱饭啦，咖喱——！」
一护转过上身这么说。
「咖喱……？」
「尸魂界没有啊？」
「嗯，我第一次看到。」
露琪亚稍微用汤匙舀了点咖喱，拿到鼻子旁，闻闻气味。
「咳咳咳……！喂，一护！味道很呛耶！这真的能吃吗？」
毫无防备之下吸进咖喱的味道，露琪亚被香辛料的味道熏得泪眼汪汪。
「吵死了，闭上嘴巴吃啦！这样我哪能预习英文啊？」
一护转过身子，再度看向书桌。
露琪亚心想（好个暴躁的家伙……）接着再度拿起原本放回盘上的汤匙。
咕噜。她咽下口水，下定决心，将咖喱放入口中。
嗯啊。
……嗯啊。嗯啊嗯啊。嗯啊嗯啊嗯啊。
（好好吃……！）
这是她在尸魂界从未吃过的味道。辛辣之中，带点微微的甘甜，是种很难一言以蔽之的复杂味道。
「一护，很好吃喔！」
「是吗？恭喜你啦。」
「一护，这就叫做咖喱吗？」
「对。」
「一护，这是用什么做的？」
「天知道。」
其实他知道，只是说明很麻烦，所以便含糊带过。
「一护。」
「……」
「一护。」
「干嘛啦，吵死人了！」
看着一脸不爽、转过头来的一护，露琪亚一边舀起第二口，一边说：
「等你预习完了借我抄。」
「开什么玩笑！自己去想办法啦！」
当天深夜，露琪亚趁着一护去上厕所时，借用了他书包里的笔记本，躲在壁橱里面抄。隔天早上，在一护吃早饭的时候她神不知鬼不觉地又将笔记放回书包，一护完全没有察觉到。
之后露琪亚也屡次使出这套【借用笔记→躲在壁橱内抄→隔天早上还回去】的手法，直到最后都没被一护发现。
（……啊！糟糕，现在没时间回想自己的手段有多高明了！）
露琪亚站起身，走到空锅前。
（不过……那个到底是怎么做的？）
她看着架子里面排成一列、琳琅满目的调味料，思考着。
「有点刺刺辣辣的，又像泥巴一样……山椒跟太白粉吗……？是的话，那又要怎么上色……」
片刻之间，露琪亚开始喃喃念着「不是那个……也不是这个……」到头来还是想不出来，到底有哪种食材是那种颜色。
（……没有办法，来去问一护还是谁吧。）
唉……她轻叹一口气，离开伙房。
（最近的……是那家伙啊。）
露琪亚循着灵压，往某个方向前进。
救护所一楼·死霸装缝制室。
这里是由那些双手灵巧的四番队队士组织而成的缝制班，一个用来制造、修缮死霸装的机构。
「哇啊……好可爱！」
虎彻勇音将石田雨龙缝制的洋装拿近身边，打从心底开心地笑着。
勇音答应让雨龙使用缝制室，交换条件则是要他「做件洋装」。
「石田先生，真的非常谢谢你！」
勇音深深一个鞠躬，雨龙则是脸上泛起红意，说：「不要这样。」
「这不算什么……不值得你这么夸张地道谢……」
是在掩盖羞赧吗，雨龙一边不断将眼镜推回鼻梁一边说。
「不！我真的非常高兴！尸魂界是有那种卖现世风格的服饰店啦……可是我的身材实在太高大了，所以根本买不到我的尺寸！」
坐在缝纫机前的雨龙（一七一公分），抬头看着站在自己右手边的勇音（一八七公分），低声说：「说的……也是喔……」
「那么，我再替勇音小姐缝一套吧……」
「不行！石田！接下来轮到我了！」
刚刚始终乖乖蹲在雨龙左边的十三番队第三席·虎彻清音，猛地站起身来这么说。
清音是勇音的妹妹，原本是要来这儿找队长浮竹十四郎的，却意外得知姐姐正在这里缝制洋装，因此就顺势在这里排队等雨龙替自己做衣服。
「可……可是，清音可以买得到衣服吧？」
「现世风的衣服太贵了啦！可以免费得到衣服的机会我怎么能错过！」
「不过，那个……清音，你不是来找浮竹队长的吗？不能在这里待那么久吧？」
「只要石田替我量个尺寸，我就能继续去找啦！」
清音说什么都不放弃。勇音看着她，叹了口气。
「那么……清音，我买衣服送给你好了！……这样不行吗？」
「真的吗？一言为定喔！不可以黄牛喔！」
「嗯……」
「万岁——！如我所料……不，太幸运啦！」
清音高举拳头，露出得意的微笑。
（她刚刚说的是「如她所料」吧……？）
雨龙没有漏听这短短几个字，不过勇音却因为在盘算即将面临的支出，没有分心注意到。
「那就这样啦！姐姐，石田！」
清音挥挥手，用轻快的脚步离开了缝制室。
一边灵巧地裁下一段看起来跟勇音很配的淡绿色布料，雨龙一边询问站在身旁、用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勇音。
「死神的薪水真的那么少吗？……话说回来，你们有薪水吗？」
「有薪水啦！」勇音笑着，继续说：
「我是副队长，所以比清音这个第三席领得多一点。不过……跟其他队的副队长比起来算少的了……」
「每一队都不一样？」
「基本起薪是一样的，可是因为在最前线战斗的小队有危险津贴……经常被指派后勤支援的四番队，薪水自然就少人一截了。」
「这样啊……」
雨龙心想，这跟现世正好相反。
在最前线作战的人经常都赚不了几个钱，偏偏就是窝在安全角落的人能赚进大把钞票。
（师父……）
雨龙想起自己的祖父，也是他在灭却师一行的师父·石田宗弦。
宗弦为了保护人们的魂魄不被虚攻击，独自一人在最前线作战。当然，一切都毫无回报。不过，雨龙的父亲石田龙弦却因为「无法赚钱」这理由否定了灭却师，选择走上医生这条路。宗弦说过：「那孩子说的话也没错。」可是雨龙说什么都只觉得父亲错了。
雨龙低着头，默默不语。看到他的反应，勇音似乎是以为雨龙在为自己的薪水之低感到难过。
「不过啊！四番队的工作对我而言是个骄傲！就算薪水再怎么少，我还是喜欢四番队！」
「咦……？啊，是……这样啊……」
「对啊！我很好！你不用担心！」
「……？」
对话完全没有交集，雨龙就这么继续做着洋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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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雨龙替勇音做完两套洋装，勇音不断道谢过后，就带着洋装回去工作了。
雨龙轻轻伸展一下，透了口气。一位缝制班的女性死神端茶上来。
「这个……不介意的话，请喝。」
咕咚。她将茶杯放在雨龙面前这么说。
「非常感谢，那我就喝了。」
雨龙道过谢，一口喝掉那杯温热的茶。味道、颜色，在在都很像绿茶，香味却有所不同。有种仿佛花香，不可思议的香气。
（觉得身体内的疲劳……好像慢慢地消失了……）
其实不单纯只是『觉得』而已，他的疲劳的确在逐渐消散。这是四番队特制的茶。为了短时间内恢复队士的疲劳，这杯茶里面包含了上从中药、下至化学药品……等种种微量的药品。
「请问……如果您还不累的话，可以替我做一件衣服吗？」
眼看雨龙的疲劳已经恢复，端茶过来的女性死神趁机这么说，同时她用的说法相当婉转，丝毫不会让人感觉到她的话中带有「消除你疲劳的人是我」的意思。
「我是无所谓，不过我得先替现世的朋友们做……」
「啊，太狡滑了！我也想要拜托的说！」
「那我也要！」
「我也要！」「我也要！」就像是河流决堤般地，女性死神开始涌向雨龙身边。
「要、要替你们全部都做一件，这实在有点……」
『什么！』
众人同时发出不满的叫声。
「如果……你们不介意只有版型的话……」
『万岁————！』
欢声雷动，一场决定顺序的猜拳大赛开始了。
处在骚动中心的雨龙，深深地、长长地叹了口气。
露琪亚躲在缝制室的入口，看着这一切发生。
循着灵压找到雨龙，到此为止是还好；只是看到雨龙在女性死神包围下，用惊人的速度开始画起版型，她实在找不到空隙问他。
（……还是不要介入吧。）
露琪亚心想，还是去问其他三人好了……于是离开这个地方。经过走廊，在正面玄关前停下脚步。
（如果在附近就好了……）
为了寻找气息，她闭上眼睛。
「你在干嘛？」
闻声回头，黑崎一护就站在眼前。
「喔喔，一护！你的伤怎么样了？已经可以走路了吗？」
来自现世的四人，无论身上有没有伤，全都分到了一间救护所的个人房。一护的伤原本比白哉还重，不过由于织姬拥有的「盾舜六花」恢复能力，一护以惊人的速度复原了。
「是啊，几乎已经不会痛了，不过……他们还是提醒我不要做太激烈的运动啦。」
一护隔着死霸装，抚摸肚子上已经愈合的伤口这么说着。当时的伤重得几乎要让他上下半身分家，他却能在短短几天内恢复到可以走路……从这也能看得出来织姬的能力有多强。
「原来如此……！那真是太好了！」
露琪亚拍拍自己的胸口，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她曾经去一护的病房探望他好几次，可是今天是第一次看到他下床走路。
「所以呢，你到底在干嘛？」
「哦，我刚刚正准备问石田，不过……对了，一护！你知道怎么煮咖喱饭吗？」
「我是知道……」
「那就跟我来！」
「啊——？」
露琪亚迈开大步向前走，大约走个十步，她回过身来看着一护。
「快来呀！不要发呆了！」
说完，继续大步大步走起来。
「受不了，到底是要干嘛啦……」
一护还搞不清楚状况，不得已只好乖乖跟着露琪亚，来到伙房。
二楼·伙房。
「好啦，我应该先怎么做？」
露琪亚双手叉腰，站在铁锅前，仰头看着一护。
「什么？」
「咖喱饭啊！」
「所以啊！我是在问你，咖喱饭怎样啊？」
「我要你教我怎么煮咖喱饭啦！」
「哦，是这个意思啊……不过我说，你这是拜托人的态度吗？」
一护一屁股坐在墙边的椅子上，眉头皱得比以往都深地看着露琪亚。
露琪亚瞬间感到一阵火大，眉毛高高挑起，却又马上低下头说：「对不起。」
「怎……怎么？你今天特别老实啊？」
「没有时间了，我必须赶在晚饭之前……」
露琪亚眼睛微闭的侧脸……让一护突然有种感觉。
「这是帮白哉煮的吗？」
「你居然知道……！」
「还好啦。」
一护心想：（谁叫你露出那种脸，谁都猜得到啊……）
露琪亚跟白哉，过去始终没有过兄妹之间的互动。在先前一战知道了白哉真正的心意后，露琪亚一直在盘算着，从今以后到底要怎么跟哥哥相处……同时，她本人并没有发现自己的想法完全写在脸上了。
「咖喱啊……总之，得先找到咖喱块。」
「咖喱块？那是什么？」
「就像是咖喱的原料啦，尸魂界有吗……」
「等一下，我去问问看。」
露琪亚立刻找上正在附近片鱼的料理人，短暂对话后，回到原地。
「他说有听过这种玩意儿，但是没看过真正的咖喱块……」
「是吗……就像土龙一样啊。」
「土龙……？那是什么？住在土里的龙吗？」
「算了，那没什么。」一护随口应道，接着盘起双手，闭上眼睛。他放弃说明了。
（我记得好像有种作法是……炒过面粉后这样这样那样那样，不过细节我一概不知啊……）
妹妹游子都是用咖喱块来煮咖喱的。一护记得过世的母亲真咲，当初好像是用面粉来煮的，只是当时他的身高还没有办法看到母亲手上到底用的是什么东西，所以他怎么样都回想不出来当时的详情。
既然如此，说什么都还是得找到咖喱块才行了。尸魂界里面有没有人能帮忙筹措难以入手的东西的呢……
「好！」一护一拍双膝，从椅子上站起来。
「我去问问看夜一小姐，你先在这边切肉切菜，等我的消息。」
对露琪亚抛下这句话，一护旋即离开伙房。
「好！拜托你了！」
露琪亚送走一护……这倒无所谓，她后悔的是，早知道就先问清楚咖喱里面加了什么。
为了回想起咖喱里的食材，露琪亚闭上双眼，不断重复用汤匙舀起食物送到口中的动作。附近的料理人们则是用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她。